10.往事终成前尘（2/2）

亥时初刻，薛余氏听见翠云回了倒座，知道薛老夫人必定睡熟了，轻手轻脚地起身，去了正房西侧间，韩舜华刚刚解了衣领的蝴蝶盘扣，听见门扇声响回头看见薛余氏跪在地上，唬了一跳。薛余氏一五一十地将如何发现薛瑾瑜房中丢了东西，如何在张嬷嬷“病倒”昏睡的时候，去她房中寻找，如何薛瑾瑜商议，又如何趁着薛瑾瑜留在正房，给徐老夫人侍疾，西厢房不必烧炕，将从张嬷嬷房中取出的东西，转移到了西厢房的火炕灶眼里的事，一一说明。听完了薛余氏的禀报，韩舜华笑道：“我说呢，姐夫再怎么清廉，也有些冰敬碳敬贴补家用，怎么就让大姐姐贴补光了嫁妆？”

简单拢了头发，韩舜华与薛余氏一起去了西厢房，没有掌灯，推开门冰冷潮湿的醃臢气味让人几乎窒息，隐约看见张嬷嬷躺在只铺着草席的炕上，昏昏沉沉的睡着，硕大的身躯没有消瘦，只是鼾声不再那么响如雷鸣。薛余氏蹲在灶眼前，用手扒出来许多草木灰，都是为了掩盖包袱，从别处运来的。终于摸到了包袱，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把它拉了出来。韩舜华稍加思索，带着薛余氏将包袱抬去了薛瑾瑜休息的东厢房。

用一床棉被挡住窗户，点了蜡烛，将薛瑾瑜唤醒，薛余氏给她穿上小袄，让她坐在炕上，用被子裹严，解了包袱，将里面的东西放到炕上，三人一起验看。

里面最重的是些绸缎衣料，拨开散碎的铜钱和金银角子，一只檀木匣子里装的满满的鎏金镶宝头面，或是珠玉首饰，粗看时样式都还不错，细细观赏，却发现成色都不是很好，加上红绸袋子里的薄薄几张地契银票，总共价值不超过三百两银子，看着这些，与翻出的韩舜英的嫁妆册子对比，明显少了很多，韩舜华皱紧了眉头。

盯着看了半天，韩舜华觉得匣子的厚度不对，清空了匣子翻来覆去仔细查看，在拽下杏黄色丝绸里衬后，在匣子底发展了一个小米粒大小的孔。吩咐薛余氏找了只纳鞋底用的锥子，成功地撬开了夹层，里面装着两沓叠的整整齐齐的纸，一沓是百两以上的大额银票和地契，一沓是以诚信闻名的，乔家当铺的当票，想必是韩舜英将一些华贵招眼的珠宝首饰，或是其他贵重物品存在了可靠当铺，倒是与徐秉文的做法同出一辙。韩舜华调侃薛瑾瑜是个小财主婆，亲自将东西都登记造册，由韩舜华暂时保管，约定在京城安顿好了，就派人拿着当票去赎所当之物，到时候一并还给薛瑾瑜。韩舜华还坚持立字为据，签字画押，并且对薛瑾瑜承诺：“小姨母定然将大姐姐嫁妆册子空白处补满，将来让你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出嫁！”收拾妥当之后，已经过了子时，薛余氏守着炉子，烤好了南瓜蒸饺和豆腐盒子，给两人做宵夜，韩舜华干脆跟薛瑾瑜歇在一处，两人都睡得格外香甜。翌日起床后，又一起吃了早餐，黄瓜鸡蛋汤十分清香可口，椒盐酥饼和麻酱烧饼也酥脆好吃，五香茶叶蛋，香浓的鸡汤小米粥，葱花拌豆腐，腐乳配上凉拌白菜丝加粉丝也很不错！一餐饭吃得异常欢乐。薛瑾瑜挺着小肚皮，跟薛余氏玩了半个时辰翻花绳，喝了汤药，撒娇吃了三颗糖，又躺下补眠。

韩舜华回去换了衣服，伺候徐老夫人起床用早餐，彩云见韩舜华自外面进来，也不言语，抽时间把韩舜华铺好却没盖的被褥，悄悄叠好收起。韩舜华冷眼瞧着，心里也赞了她一声好，聪明有眼色。

徐生朴要去祭拜母亲，早晨过来给徐老夫人请过安，就和韩舜华商议留下了五名大汉，其他的人跟他走，多则五日，少则两日必回。这几日韩舜华要清理干净家里的一干人等，待他回来立即启程回京城。韩舜华问得只有翠云惦记着在薛家的父母兄弟，愿意回去。韩舜华干脆的还了她的身契，也没要身价银子，派薛瑾瑜的奶爹给送回了薛家。后来翠云被薛老三摸到手里，不到一个月就腻了，赏给了那个被徐生朴打断了腿的长随，不过一年就被折磨得没了人形，死在了新一年的正月初一的清晨。这都是后话。巳正时分，薛瑾瑜穿得像个小棉球，被薛余氏抱着，睡眼惺忪地扮天真，以彩衣娱亲地心态，跟依依不舍的徐生朴道了别，吃了午饭吃了药，跟韩舜华说了些傻气的闲话，再三她保证会乖乖待在炕上玩嘎拉哈，让薛余氏帮忙去收拾行李，一个人在屋子里发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