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公断(1/2)
项绍云在一旁觉察两人有些不对,小声问项詅,“姑姑,怎么了?”
项詅让开给他自己去瞧,自己则靠在椅子一旁发呆,脑子里面消化信中由项老夫人传达的事。
华家还有族人,原先华老爷与华老太爷着人去寻,华家在常州实在是人丁单薄,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从华家牵居常州之后,世代都是单传,女子也少出,子嗣十分艰难,华老太爷原先还有一个兄弟,早年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华家不与世家多相交,但与官家来往还算频繁,那位华家二太爷得罪了人,还没等华家的人反应过来已被人拉至水井边上砍了头,之后华家寻得官府理论,平白的损了人命自然不会罢休,可人都没了,虽然肇事者伏法归案判了死刑,可终究华家那位二老太爷也回不来了,好容易那一辈得了两个男嗣,又折损了一个,想来也是认命了,华家终究世代单传,到了华老爷这一辈,膝下连嫡子都没有,只得了一个庶子,庶子可奉养却不能传家,想来那个时候华老太爷与华老爷也知了华家的命运,又遇着华如烟与当时的镇南王牵扯,当年晋玮还没反,华如烟泄了华家私密,所以华家两位当家人才为项老夫人寻了项老太爷这门极远的亲事,早早便也预防了华如烟,华老爷的继室心性不是个好的,华如烟这样未出阁的姑娘与镇南王有私情,她这个做母亲的一点也不介意,其中还有怂恿在里面,想来这前前后后的因果,让华老太爷与华老爷看透了华家怕是不成了,当年寻族人的事情也没有着落,所以一心把项老夫人送出门。
信中说了项老夫人果真带了华家的辛密出来,那封信的正面是项老夫人的交代,可背面却是用了紫叮花碾磨出汁,临摹了一副地图,只需用茶水沾上便可显现,项詅有些心烦,那是一副寻找华家世代相传的一种药草生长的地方,这类药草可以喂食催生长生蛊虫,有当年华如烟妖娆蛊虫使用的万形草、、、在她看来,这哪里是什么华家的传世至宝,统统都是邪物,若是被人寻到,不知要害死多少人,此时该怎么选择,其实没有长生不老药,也没有什么不死之身,所谓不死,只不过是形不死,被蛊虫蚕食的身躯,不过是一个躯壳而已,难道要让华家做罪人,如今还要牵连上自己,项绍云,更甚者徐家也会被责问,此时是呈上去还是瞒下来,果真当年华如烟说的对,许多东西不知道是最好的。项老夫人临了了说项家人千万不能涉及此事,绝不能去寻或是再炼药蛊,她留下这东西不过是为了让项詅寻到华家的族人,将它交还给族人,这是华氏族人的东西,华家若是还有人在,就一定会需要,项老夫人除了自小就不是药蛊之身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生下来就不带有华家的药根,也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华家便已经开始着手布置这一切,华如烟后来的事只是催生了这件事的快速而已,若是其他华家族人还有存者,无疑定会需要,虽然项詅极为不满这样的家族习俗,但人各有志,她不赞同不代表别人不赞同,现在要紧的是怎么与圣上交代,这等邪物,实在难以取舍。
徐三爷也在思索,本来这世上就不存在什么不老长生药,猜不透圣上的心思,不知他是真的想要这东西,还是只是因为好奇,这也算华家的家族秘密了,只看项詅和项绍云怎么想了。
项绍云看完,回头去看一旁的项詅,满脸愁容,这毕竟不是什么好解决的事,“姑姑、姑父,此等邪物,不知怎么处理?”
夫妻两个同时转头去看他,沉默一会儿,“岳母说了华家还有族人在,这东西呈给圣上也做了交代,只看圣上的意思,若是还肯归还了交给华家的人,咱们也可向九泉之下的外祖父与太祖父交代,可若圣上不予归还,一心要自己寻来,咱们可以恳请圣上容许以这条路线图找来华家的族人,多少可以解决常州华家的日后子嗣的事情。”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项绍云与项詅相看一眼,默默赞同了徐三爷,既然已经寻到了,早交上去早好吧,之后便可知圣上到底是出于好奇还是为了长生,这本来也不干项家的事,若是圣上有心,寻来华家族人,想要炼丹或是炼药蛊,那也是日后的事。
看看外面寒风起了,已近午后,想着出门急了,竟没用午膳,没直接回侯府,去了项府,厨娘煮了三碗面来,三人就着吃了一同去侯府去,项绍云去寻徐家兄弟,夫妻两个回西苑,两个孩子已经歇了午睡,在前厅坐了,说了几番话,徐三爷便拿着项家的印章和那份项老夫人留下来的信,身边就跟了文尚,主仆往宫中而去。
此时府里都是静悄悄的,徐三爷进宫后,她自己也没什么心思歇午觉,便靠在闲阁的热炕上,候着两个孩子起来。蔷儿进来,项詅抬眼看她一眼,便继续想着事。
去柜上拿了毛毡子来给项詅搭上,捧了手炉来给她暖手,之后立在一旁站着,项詅全程也没说话,手炉套了青色的套子,正暖暖的很舒适,手心早先被扎破皮的地方隐隐有着痒,放开摊开手来看,此时只瞧见红红的一点,若不是因为伤着这一处,也不知几时才知道那印章的秘密,心里盘算着,若是圣上一心要去寻,定是要找来华家族人,事情过了这许多年也不知应不应该。
蔷儿看着项詅一边看自己的手心,一边又不语,“少夫人您是不是伤口疼,奴婢再去取了伤药来,若是要紧的,还得请大夫呢。”
项詅摇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平日里做针线不小心针扎的恐怕还比不过,早就不疼了,不用给旁人知晓。”又道,“你去寻了周妈妈来,稍后去看看睿哥儿晚间想喝的白蹄汤炖得怎么样了。”
蔷儿小心应下,从闲阁出来到前厅,问了芍药,说周妈妈在屋里做针线,便去往后院厢房寻周妈妈。
周妈妈听着项詅要见她,放下手里的虎头鞋,这是给她才几个月的孙子做的,还有几件小衣服,一旁立柜上有一双还未成的四五岁孩子的布鞋,应该是给睿哥儿做的,项詅的两个孩子,身上穿的许多衣服鞋袜,周妈妈做来最是舒适,平日没事便会张罗着做一些,现在她年纪大了,嘴里不让她时时动针线,也只是在闲的时候做几双鞋子,西苑里面,几个丫头时时缠着她教一些好看又好用的针法,现在基本也不常动用这些,蔷儿一同帮着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待周妈妈洗了手两人一同出来,蔷儿去厨房,周妈妈进前厅,听着闲阁里面没声音,也不知道项詅是不是睡着了,轻手打起帘子,看里面项詅安静的靠在热炕上,抬眼瞧见周妈妈来了,示意她进来。
周妈妈上去接了手炉,又去添置了些银霜炭,试了温度,这才交给项詅,“少夫人怎不去歇会儿,这样坐着小心着凉。”
“妈妈坐吧,找您来说说话。”跟着周妈妈进来的芍药抬了绣凳来挨着炕边放下,项詅让周妈妈坐了,“芍药去回事房看看,今儿早间,像是没了烟墨,你去添置上。”芍药应了声在前厅招了小丫头来候着主子用茶水,屋里的项詅与周妈妈说起话来,“妈妈,今儿早晨我与三爷、云儿一同去了东大街右巷。”
周妈妈伸手帮她盖好毛毡毯子,等着她说下去,“看了母亲当年从常州带来的妆奁,许多料子已是不能用了,倒是器皿制物看上去十分精巧,也不知道常州如今是否还制这样样式。”
“少夫人若是喜欢,若不然派个人去取了来,还能摆件的便摆上,不能的也好生收着罢。”项老夫人当年的陪嫁,原先是项大奶奶收着,时常去整理归置,后来项詅管家之后,接着项大奶奶的习惯也时常派人去拾整,可她自己却是从未亲自去瞧过,今儿不知怎么了不但去看了,还寻来自己说起这些妆奁。
项詅其实也只是心里不透气,周妈妈是当年项老夫人从常州带来的人,若是有许多不知的,除了周妈妈,旁人更是不知晓,“不用拿来摆,屋里屋外的摆件都是看习惯了的,唤了倒是不习惯。”
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项詅不说话,周妈妈自然也不会先开口。
“妈妈,当年你们还在常州时,家里有没有派人去寻华家在大理便失散了的族人?”或许这样的事周妈妈不一定知道,项詅只当多一个人说心事而已。
“少夫人怎想起问这个,当年华家老爷与太爷,每年都会打发人回大理去寻人,就是年节下,还会着家人去祭祀,这事啊,府里的人都知道。”周妈妈一听项詅的语气便知道常州华家莫不是又有了事端,当年在新河便挑起过一次,现在说起,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可知道寻着什么踪迹没有,难道这么多年也没消息?”若是寻得这样勤都没有寻着,华家自己的人定是比旁人更知当年根源,族人会在什么地方求生也清楚,却也没有寻来,如今换做自己,恐怕希望渺茫。
“难啊,奴婢是华家的家生子,奴婢的父亲原先便是伺候华家老主子的,世代都在寻人,却也没什么结果,少夫人这是忧心华家寻嗣的事情吗?”寻常找个人过继了承家业都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是现在的华家,项詅与项绍云虽一心想撑起华家,让华家不至于断了香火,可往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毕竟是开一门至亲,大意不得。
项詅点头,“也是这事,总归华家族人更好些,就怕寻不到。”
周妈妈赞同,“少夫人要宽心,这事啊,急不来,只能慢慢访着。”
主仆两个说着华家的旧事,周妈妈十几岁便跟着项老夫人来京都了,项老夫人在家做姑娘时,华家两位老爷、太爷管束又严格,家里连二门都少出,与继母的关系又不甚融洽,出门做客的机会更少,所以两人虽从常州来,但其实对常州的事知道得极少,关在闺房里整日绣花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说的不过当年一些旧闻,实在没甚稀奇的,项詅听着心里也知周妈妈这里怕是也没什么线索了,就不知道徐三爷回来,圣上究竟给什么样的回复,往好了想,项詅是希望圣上不要信什么长生不老药,此事揭过便算了,可帝王心术,怕是难说。
听见卧房两个孩子醒来的动静,芍药也打起帘子进来,周妈妈服侍项詅从热炕上起来,从闲阁进卧房去。
百草正哄着睿哥儿穿衣,嫃儿小丫头可以自己穿了,就是领口的盘扣扣了半天,听见人进来,看见是项詅,笑嘻嘻打招呼,“母亲快来,盘扣不听话。”
项詅一时心里郁闷一扫而空,上前去侧身坐在床边,伸手帮她扣好,睿哥儿穿好外衣看见项詅进来,一时往身后一靠,“母亲来了,睿哥儿再睡会儿。”
母女两个转头看他好笑,“睿哥儿是趁着父亲不在,耍赖起来了,保不齐父亲正在外面瞧好了的。”项詅起身抱嫃儿下来,弯腰要拉睿哥儿起来,看他确实还迷糊得紧,“哥哥来了,睿哥儿不去看看吗?”
总算给了他起来的动力,抓着项詅的手起来做好,翻年后虚岁四岁了,离可以进徐家练武堂的日子不远了,日后寅时起床,日日都要早练,可容不得他这样打懒了,有心放纵,由着他穿着外衣在床榻上打滚,嘻嘻哈哈的笑开,没有什么比孩子的天真欢乐更让父母亲欢喜,嫃儿梳洗了过来,靠在项詅身上,看着弟弟玩耍,父亲不在,睿哥儿算是欢畅了,虽然徐三爷也不是事事都管着他,但至少相比项詅,他是比较严厉的,孩子们也怕他,当然这里面不包括嫃儿这个鬼灵精。
闹了好半天,这才准许穿上棉袍,束上腰带,加了一件无袖的短打半身皮袄,穿上小皮靴,坐在桌边给项詅帮他梳头发,待两个孩子都收拾好,出得闲阁来,老太君屋里的云香进来,“少夫人”,项詅扶她起来,“可是老太君有什么交代,这大雪天的,劳你跑这一趟。”
云香是老太君身边得用的人,老太君身边除了梁妈妈、李妈妈之外,就是她能往老太君跟前凑,想来是老太君有什么话要说,雪天路滑,两个妈妈年纪大了,不常办这些差事,都是年轻的媳妇子们来往。
“是,老太君吩咐奴婢将今儿惠姑奶奶带来的土仪给您送来,说是今儿雪大,晚饭便不用去给她老人家伺候,这里边有江洲有名的野味,厨房里已经卸架腌好了备用,炒着吃、用火锅子都行,老太君吩咐奴婢给您送来,给您和三爷、大姑娘、六少爷尝尝鲜。”说完跟着她的人将三个托盘递给芍药几个,项詅笑着让她谢过老太君记挂,周妈妈跟着送云香出去。
丫头们收拾了花厅的食案,两个孩子好奇是什么野物,去揭了盖子来看,原来是腊鹿肉,用料似平常的不同,切得匀称整齐,色泽油黄,看上去挺诱人的,既然不用去唯安院用晚膳,就在这西苑,项詅想着稍后再去备几个别样菜式,点火炉子来涮锅子,今儿是入冬第一场大雪,实在是冷得很了。
带着两个孩子去看院子里去年新栽植的红梅,自他们一家子回京住着这西苑,时不时的添置些花木,这院子里早已变了模样,春天时墙角杏花似白雪团簇,夏天怒放的百掌、合欢、芍药、、看得都错不了眼,秋天随风而起的雏菊,也是项詅这般讲究的人,有她在的地方,总是可见随处的一草一花,院子里总是有一道风景是你喜欢的,因是初冬,所以花枝上盛开不多的花朵,多还是花苞,两个孩子站在树下数着盛开了几枝,“明儿冷风再吹,怕是你们都数不过来了,快别数了,小心等会儿喊脖子疼。”
离得十来步的地方,项詅在回廊亭子里招呼两个孩子过去,亭子里围了暖帐,在里面可以看外面的风景,又可以不受寒风侵袭。
一前一后跑上阶梯,后面是一路招呼的丫头婆子,“大姑娘,六少爷慢些吧,台阶滑脚。”可不论她们说什么,照跑不误,项詅在上面看着,总念着她们还小,所以这方面从不会管得太严,待上得前来,撩开帷帐,“母亲,有十二朵红梅开了,昨儿才两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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