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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大结局(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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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人类的刀剑不,伤不了他,但那把短刀,是云溟给她的,可以杀妖斩魔。

婉茹为了脱身,那一刀又是用尽了全力的,那一刀,真伤得他不轻,婉茹看着刺进他胸口的短刀,懵了。

妩冰在暗处看得又急又恨,她本想杀了他们的儿子,让他恼妻子无能,夫妻反目。

结果,竟伤了云溟。

就在这时候,突然来了许多人袭山,带头的是云夕。

妩冰恨云夕,却也害怕云夕,因为如果被云夕知道,是她拆散他和鲛人王,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如果换成平时,这一仗对云溟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事。

但这时候,他被妻子一刀刺在心口上,伤得极重,又要护着妻儿周全,这一仗就打得极为惨烈。

他在无法支撑的时候,那只灵兽来了,他让灵兽护着婉茹母子离开。

妩冰本想跟着灵兽去,找机杀了那母子二人,却被云溟发现了她。

云溟在看见她的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杀光了除了云夕以外的所有人,自己却也被捅与了筛子。

如果这时,他选择逃走,未必逃不掉。

哪知,他突然向她真身的所在小村边打边退,退到树边,用尽全身力气,砍断魔树。

在这同时,云夕的剑刺进他的心脏。

他睨了眼不远处呆住的妩冰,脸上没有她熟悉温和模样,冷厉地如鬼煞。

突然嘴色勾起一丝冷意,手快如闪电地穿进云夕的胸膛。

云溟死了,但云夕也因此重伤。

这时候的云夕,就算是普通人都能杀了他,她自然可以。

她真身毁了,失去所有魔的力量,这样的她,比一般的人类更柔弱无用,但杀重伤的云夕,却不是问题。

云夕看见她的瞬间,就猜到云溟的目的,立刻急逃而去,不给她杀他的机会。

她追了一阵,几次差点杀掉云夕,却最终体力不支而被他逃掉。

失望地回去寻找云溟的尸体,看还有没有办法能救。

但小村里除了倒掉的魔树,哪里还有云溟的尸体。

她虽然肯定云溟死了,但他的尸体去向,却成了迷。

真身毁了,她也没了魔力,而这个分身,没有魔力的支撑,也维护不了多久。

她命好,在快要死去的时候,听见附近有婴儿啼哭。

强撑着赶去,发现竟是白族的圣女产下一个女婴。

天不亡她,她弃了分身,让魂魄进入女婴的身体,吃掉女婴的魂魄,把那具身体占为己有。

总算活了下来。

慢慢地,她发现白族圣女在南朝的地位极高,生活极为奢华,而且白族懂黑魔法。

这样的身份,对失去真身而变得一无是处的她,实在是太完美了。

等长大了,她可以利用这个身份寻找婉茹母子,让他们不得好死。

她做梦都没想到,婉茹那贱人,竟是南朝的长公主,那贱人漂泊了几年,竟带着儿子回到南朝。

报复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开心得整颗心都在颤。

但在看见婉茹和云溟所生的儿子云末的瞬间,整个人震住。

他和云溟那么像,像到让她看一眼,都觉得心醉,即便他还只是一个很小的孩子。

白族圣女生来就是要嫁给南朝太子的。

南朝皇帝没有子女,对妹妹的这个儿子,爱如己出,封为太子。

也就是说,云末长大以后,会成为她的丈夫。

她死了的心,又慢慢活了。

妩冰虽然恨婉茹,但是云末太聪明,如果杀了婉茹,他一定会察觉。所以,她不但不能动婉茹,还要千依百顺得侍候着。

婉茹那贱人也如她所愿的,对她如同自己未来的儿媳,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切居然是云末的给她设下的圈套。

最可气的是,她到死,也不知道云末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施放出去的黑魔法,会反射回来杀死自己,真是死不瞑目。

云末看着妩冰咽下最后一口气,守着她魂魄出窍,幸手一挥,凌厉的气流把那团魂魄击碎成千万片,化在空气之中,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两个地宫的黑衣人悄然无声地飘落,抬着妩冰的尸体,进入林子深入。

那里是他们提前挖好的土坑。

不过两盏茶功夫,白族的圣女就在这世上彻底的消失。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

如北朝到东临有一个月路程。

无颜一扫平时没正没经的模样,缩在车厢里,极少露面,也极少去招惹如故。

而如故想早些达到炼出返魂丹的级别,除了基本的吃饭睡觉,所有时间都用在了炼丹上。

好在三生镯里的灵气已经恢复,基本药材不会缺乏。

只需要到了大些的城镇,卖掉炼出来的丹药,再去拍卖场,或者特殊药材铺子寻找一些药引就可以。

虽然没进入三生境炼丹,但一路静心,月华好的时候,又可以抱着肉丸子睡觉,提高灵气,一个月下来,竟迈上六阶药师的台阶。

进入东临,如故仿佛有种进入死城的感觉。

街上冷冷清清,连一个行人都没有。

偶尔有个把赶路的人,也都是行事匆匆。

看样子,东临的局势比想象中还要紧张。

这样的情形,突然来几个外乡人,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无颜反而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拉着如故走向东临最高档的一家客栈。

寒香向来温顺,又少主意,自然是兄长说什么,就什么。

如故对无颜的心思细腻却暗暗佩服。

大户人家出门,谁不带一堆丫头仆人,他们这一队人,不过七八个人,换成别的地方,并不起眼。

但在连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的街上,突然出现这么一队,就特别的显眼。

如故迈进东临城门的一废,就知道想静悄悄地秘密行事,不可能了。

既然已经成为了被关注的对象,不如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到自己身上,跟在他们身后的玉玄的容瑾,就会被人忽视。

东临局势虽然紧张,人心惶惶,但偶尔仍会有商贾来往,但外来的商人大多住在比较便宜的中小客栈。

玉玄和容瑾进了城,只需住进来往客人较多的中小客栈,基本就可以隐形了。

他们虽然高调住进客栈,但无颜的轻功如同鬼魅,就算客栈被眼线围得像铁桶,他仍然可以不惊动任何人,悄然无声地进出客栈打探消息。

而一二三四,又是打探消息的好手,只要随便出去转一圈,也能带出不少信息。

如故轻功不怎么样,自然和寒香守在客栈里迷惑那些盯哨的人,掩护外出打探消息的无颜和一二三四。

转眼三天过去,无颜终于如愿打听到鲛人公主的情形。

鲛人公主确实还活着,但终日沉睡,人事不知,不吃也不喝,只靠着千年参汤吊着命,和死人没有多大区别。

东临皇一步不离地守在鲛人公主榻边,生怕离开一步,错过鲛人公主醒来。

他不离开鲛人公主的床榻,而别人也不敢靠近,杀人的事也暂时消停。

朝中事务无人理会,朝中两派更如同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寒香虽然没有见过爹娘,但听了这些话,心痛如绞,暗暗落泪。

无颜反倒像是没事一样。

但如故感觉得到,他越是表现地毫不在意,心里也就越加难受。

伸手轻轻覆上他转动着扇子的手,“有没有打听到进宫的办法?”

他们身份虽然没有暴露,但想明着进宫,除杀出一条血路,否则根本不可能去到鲛人公主的榻前。

无颜沉默了一阵,瞟了眼寒香道:“东临皇虽然暴虐,却是心思极为细密的一个人,他赐给鲛人公主的清宁宫有一条水道。”

“水道?”如故想了想,明白过来,“是以防万一,可以让鲛人公主母子逃离的通道?”

“是。”

“如果这样的话,那条水道一定通向宫外的某个海域。”

“是,不过那条水道,没有开启过,不知道出口在哪儿。”

“找玉玄,这件事,恐怕只有水族能有办法查到。”

无颜也是这么认为。

一梅敲门进来,神色有些异样。

“出了什么事?”如故问道。

“云夕到了东临。”

如故和无颜对看了一眼,云夕来得比想象中快太多。

这些年,鬼殿虽然没在东临活动,但他不会忘记,当年云夕是怎么轻而易举地买通冷宫的人,把他偷梁换柱地弄出去。

如果,没有强大的势力背景,是办不到的。

“他们有多少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无颜心里像压上一块石头。

“只有十几个人,有两辆马车,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两辆马车?”如故眸子闪过一抹意外,“知道不知道,马车上是什么?”

她记得上次云夕劫持她,有数辆马车,除了云夕自己的那辆,别的车全装的是美人。

云夕靠吸收女子精华来炼功,如果路上要女子来炼,不可能只有一辆车,但如果不用女子炼功,那么另一辆的装的是什么?

一梅道:“那队护卫都是一流的高手,而街上又没有行人,不敢靠近。”

“他们在哪里落脚?”

“城西的一间大宅。”

云夕在东临有住处,在意料之中。

无颜扇子轻敲掌心,想了一会儿,道:“晚上,我去探探。”

他和如故一样,觉得那了辆马车有异。

“水道的事……”如故皱眉。

“暂时缓缓。”

云夕已经进城,在没弄清云夕的动向之前,冒然出手,随时可能打草惊蛇,到时蛇没抓到,自己反而要被蛇狠狠地咬上一口。

何况还是打不死,也不能打死的蛇。

云夕的住处危险重重,无颜不愿意如故跟他一起涉险,让如故留在客栈,仍是一个人潜向城西。

如故轻松远不如无颜,也没坚持,等到天黑尽了,突然看见一道黑影从月影里掠过,消失在皇宫的方向。

如故一眼就认出,那是灵兽的飞过的影子。

止烨!

他也来了东临?

止烨离开,是去查探他父亲的下落,突然在这里出现。

如故立刻想到一梅说的那辆马车。

但他来了东临,为什么不是去云夕的地住查探,而是进宫?

难道宫里出了什么事情?

如故立刻放出无颜给她的信号弹,吩咐了一二三四几句,从窗口翻出,离开客栈,朝皇宫方向而去。

刚靠近皇宫,有人无声无息地落在她身边,如故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无颜,松了口气。

“看见止烨没有?”

无颜轻摇了摇头,“在宫里。”

“他为什么这时候进宫?”

“他刚给我传了信,说鲛人公主情况不好。”无颜口气没有太大起伏,但脸色却白得吓人。

如故的心脏猛地一沉。

关于锁心咒的解法,刚有了点眉目,如果鲛人公主这时候死了,这点线索也会跟着断掉。

“寒香知道吗?”

“还不知道。”无颜神色黯然,“你回去吧,我进宫看看。”

他们还没有公然进宫的机会,寒香如果知道了,也进不了宫,除了焦急难受,什么也做不了,倒不如让暂时瞒着她。

等他进宫弄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我和你一起。”如故抓住他的袖子。

现在朝廷分化厉害,宫里也不会太平。

如故害怕无颜见到母亲,情绪不稳定,不能保持冷静,暴露身形,他就算功夫再好,也难保一定能安然脱身。

无颜一旦暴露,那么藏在暗处的止烨,也很容易被发现。

而云夕对止烨虎视眈眈,到时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如故不敢想。

“怕我闯祸?”无颜眼角斜飞,浮上一抹玩味。

“算是吧。”

如故知道无颜能忍,但有些事情,看见的时候,会不同的感受。

之前,她一直不明白这么多年,无颜为什么不去看他母亲,想办法救他母亲出来。

直到到了东临,从一二三四带回来的消息才知道答案。

无颜曾潜进过东临冷宫,要带母亲走。

可是鲛人公主对东临皇的痴心,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她为了东临皇,宁肯生活在那暗无天日的冷宫,也不肯跟他走。

无颜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

后来,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逼迫冷宫的人不敢再伤害鲛人公主。

无颜在等,等父亲归西,再带母亲离开。

毕竟鲛人的寿命远远长过人类。

但没等到父亲归西,却先等来母亲的恶讯。

他本来打算安置好寒香,就独自前来东临,结果如故竟答应寒香,前来东临。

明知道如故是了容瑾,但对她这份心思,仍是感激。

“皇宫重地,戒备森严,你确定能去?”无颜鄙视地睨了如故一眼。

“放心,我不会拖累你。”如故瞪了他一眼,不等无颜开口拒绝,从藏身处闪了出去,向宫墙潜了过去。

她轻功是远不如无颜,但她炼了这么久的丹,已经是六级药师,内力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再加上她以前训练,执行的都是秘密性的危险任务,避人耳目是她的长项。

宫里侍卫虽然多,也不缺高手,但和云夕的鬼殿相比,弱了太多。

无颜望着如故的背影,眼里的鄙视很快退去,悄然无声地落在如故前方,低声道:“跟着我。”

东临的皇宫,他潜进潜出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宫里路线一清二楚,知道哪些地方有巡逻,哪里地方又有隐卫。

即便是宫里守卫有些改变,却也能轻易避开,二人没费多少功夫就潜到鲛人公主的寝宫。

无颜没随母亲进入冷宫前,也住在这里。

他之前进来救母亲,都是直接去的冷宫,没有到这里来过。

事隔十几年,到了这座朴实无华的寝宫面前,心里仍阵阵酸楚,难以平静。

如故轻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微微的发抖,轻道:“还好吗?”

无颜身体微微一震,“没事。”

他收到止烨的传信,立刻改道前来皇宫,但到了地方,却有些望而止步。

他不知道这寝宫里是什么情形,不知道母亲这时候,是不是还活着,也不知道进去后,会不会看见的是母亲冰冷的尸体。

如故又轻捏了捏他的手,无声地安慰,这种时候,他需要的不是语言的安慰,而是鼓励。

突然一支带着纸条的箭穿过窗纸,引来寝宫内一阵躁动,刚有人叫抓刺客,就被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阻止,“住口,谁也不许出声,谁敢把这件事说出去,诛九族。”

寝宫里片刻间恢复了安静。

如故松了口气。

从那个人的口气可以断定,那是东临皇。

东临皇还能用这样口气说话,说明鲛人公主还活着。

突然感觉,被无颜握着的手,猛地一紧,捏得她手骨都像要被捏脆,转头向无颜看去。

无颜长得极美,平时即便是不笑,也有天成的一股媚意,但这里眼里涌着一抹复杂的神色。

如故心里暗叹。

这屋里的男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因为这个男人,他们母子三人才会落到那样凄惨的境地。

不管那个男人再多的苦衷,他们承受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她不知道无颜对这样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恐怕是怨恨多过其他。

“那箭……”

“是止烨。”

果然,如故猜到了。

东临皇片刻不离鲛人公主的床边,如果不想办法支开东临皇,无颜很难单独见到母亲。

而无颜这时候的心态,绝不会愿意和东临皇见面。

“进去?”

无颜轻点了下头。

拉着她绕开巡逻的护卫,蹲到侧厅的窗下,用手指蘸了口水,戳破窗纸,往里看去。

如故也跟着照做,见一个锦衣男子站背对窗而站,口中拿着一张纸,上面画的是一块玉佩的图。

虽然看不见脸,但从衣着气度上可以看出,他就东临皇。

“尔颜给你的?”

那图如故见过,正是尔颜当初找寒香辨认的玉佩。

站在东临皇对面的,是一个蒙着脸的黑衣男子,身材高大挺拔,正是进入皇宫的止烨。

止烨道:“如果我说,我从别的地方得来,皇上会怎么样?”

“你从哪里来的?”

“玉佩的主人,就在东临。”

东临皇身体一震,声音都有些颤抖,急道:“他在哪里,带他来见朕。”

止烨道:“陛下觉得现在是能见他的时候吗?”

东临皇虽然性情大变,但并不是蠢货,突然听见儿子和女儿的下落,只想着立刻见着他们,被止烨一问,立刻意识到现在朝中情形。

他现在虽然不理朝中事务,一心守着鲛人公主,但对朝中两派僵持的形势并不是一无所知。

“那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止烨来的目的是拖住东临皇,无颜听到这里,已经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拉着如故从窗下过去,进入母亲的寝宫。

东临皇自从知道鲛人公主在冷宫受虐待,对宫里任何人都不再信任。

他不在的时候,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鲛人公主的床边,所以里间没有任何宫女。

无颜揭起床帐。

床上女人相貌仍然十分年轻,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瘦得脸颊塌陷下去,却仍难掩她绝色的容颜。

无颜喉间一哽,差点落下泪来。

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坐到床边,握住母亲瘦如枯骨的手,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两滴泪从眼角滑落,落到鲛人公主的手上,化成两颗浑圆的珠子。

一直沉睡,人事不知的鲛人公主,长睫轻轻一颤,竟慢慢睁开,黑沉沉地眸子,泛起清明的光华。

如故想到回光反照。

无颜心里越加难受,止不住地落泪。

如故怔怔看无颜,鲛人泣泪为珠,竟是让人如此心痛。

无颜从怀里取出半片玉佩,放进母亲手中,把母亲的手握住。

鲛人公主空洞的眼神慢慢凝拢,拇指在玉佩上抚过,唇微微地抖,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出声,问道:“颜儿?”

无颜轻点了点头,“娘,孩儿来了。”

鲛人公主慢慢转头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无颜的脸庞,嘴角浮上笑意,“娘知道一定能等到你会来。”

无颜握着母亲的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有没有找到你妹妹。”

无颜点头,“她就在东临,娘,你要再撑撑,我会让她来见你。”

“她活着?”

“活着。”

鲛人公主眼角慢慢化出笑意,一滴泪却无声地滑下,落在枕头上,转眼也化成珠子,与无颜的挨在一起,亲密而又让人心酸。

“娘怕是要等不到了。”

无颜胸口一哽,说不出话来。

鲛人公主的手捂上胸口,一颗小小的魂珠从她身体里浮出。

“这是……”无颜看着那颗魂珠微微错愕。

“这些年,你可有用过天玄之音?”

无颜轻点了下头。

“天玄之音,虽然是我们族人生天的秘技,却并不是谁都能拥有,能拥有天玄之音的人少之又少,而有高阶天玄之音的,更是千百年,难有一人。高阶的天玄之声可以破海裂石,数百年来,只有两个人拥有这样的天玄之音。一个是你外公……另一个是……”

高级的天玄之音可以解锁心咒,无颜的外公已经不在世上,那么容瑾的锁心咒能不能解,希望就在另一个人身上了。

无颜深吸了口气,“另一个是谁。”

“是你。”

“娘弄错了。”无颜苦笑,他用过天玄之音,虽然总觉得自己的天玄之音像有无穷的潜力,但不知道为什么,总在关键的时候提不上气。

“你使不出高级的天玄之音,是因为你生下来的时候,娘取出了你的魂珠,没有珠魂,你就像拥有一个宝藏,却打不开宝藏的门。”

“这是我的魂珠?”无颜视线落在那颗珠子上。

鲛人公主点了点头,把珠子靠近无颜的胸口,那珠子像认得主人一样,从鲛人公主手中跳出没进无颜的胸口。

魂珠入体,无颜只觉得一股热意走遍全身,身上被堵塞的各血脉瞬间通畅,以前的那种无力感顿时消失。

一时间怔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颗魂珠存在。

也这时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总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原来是这个原因。

“为什么?”无颜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取出他的魂珠。

“敌人太过强大,你外公那样有本事,最后也死在他们的手上。而你天资太好,好到娘害怕,害怕你知道自己长大后,知道自己有这个能耐,去找那些人报仇,所以取出你的魂珠,让你即便有那能耐,也不能发挥……娘想你平安地活着……”

如故对鲛人公主的认知一点不认同,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就算天资平平,不去主动涉险,也不表示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鲛人公主取无颜的魂珠,压制住他该有的能耐,让他不能毫无顾忌地去找对方拼命,却阻止不了无颜报仇的心。

“那为什么娘,现在要给我?”无颜手捂上胸口,强压魂珠入体的炙痛。

“娘错了,颜儿,强大吧。”她隐忍一生,结果并没得到她想要的太平,丈夫,儿子,女儿,没有一个能太平而幸福地活。

一阵脚步声传来。

无颜知道是东临皇回来,虽然不舍得母亲,却不愿意面对父亲,给母亲掖好被角道:“等我。”

鲛人公主不知是见到无颜后心情好,还是怎么,竟比刚才有精神,轻点了下头。

如故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也是生下她,却不能抚养,让老妪把她带走,然后一直怀着内疚之心等着和她见面的一天。

鲛人公主对寒香恐怕也是怀着同样的慵懒,只是不知道鲛人公主能不能撑到看见寒香的一刻。

脚步声近了,转眼已经到了门外,他们已经不能从门口出去。

无颜看了如故一眼,拉了如故走向墙边,在花格架上轻轻一按,墙上无声地滑开一道暗门,门后是一汪绿水,这是给鲛人公主母子逃生的路。

东临皇建这条水道的时候,绝对不会考虑换气的问题。

如故郁闷了,鲛人是生活在水里的生物,可是她是人,又没有玉玄的水性。

从这里出去,她不知道到了岸上是活人还是死人。

暗门无声地关拢,无颜拉着她跳入水中。

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水没过头顶,如故心里一慌,被一口水呛得差点死过去,偏偏又在水中,不能换气。

溺水的人只要六分钟就能被淹死。

如故强迫自己不要慌乱,想办法划出水面,但眼前完全不能视物,根本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才能出水。

正有些不知所措,一个温软的身体贴了上来,手臂环过她的腰,唇被被什么微凉而柔软的东西堵住,细细的气息渡了过来。

那气息清新而幽凉,如同干净的泉水。

如故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心脏怦怦乱跳,却不能拒绝。

无颜平时虽然会没脸没皮地乱来,但这样亲密却从来没有过。

如故水性虽然不好,却不是没有常识,知道这种时候,不能乱动,方便施救的人带着游向安全的地方。

她尽量让自己放松,尽量让自己无视这时的亲密,但任包裹着身体的水冰冷刺骨,如故的脸却越来越热,火辣辣地像要起火。

如故不能视物,而无颜在水里却毫无障碍。

她墨黑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如同黑色丝缎随水波轻扬,雪白的小脸已经褪去初见时的幼稚,秀丽而温婉。

这样静静地看着,刚才波澜难平的情绪竟慢慢平复。

他真想加深这个吻,或者做点更深入的事来安抚头心苦闷,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安静地带着她游向前方光亮处。

有无颜渡气过来,如故虽然不能像平时那样呼吸,但完全不会缺氧,吸进的气息清清凉凉,让她这个特别怕冷的人,竟觉得极为舒服。

渐渐接受水面,月光透入水中,如故突然近距离地看见妖媚容颜,惊得瞬间睁大了眼。

明明还是无颜妖孽,精致的眉毛和长睫光在水中一根根生动地如同要活过来,他原来就极妩媚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墨绿色的眼线,斜斜地拉得极长,那双眼睛越加媚入了骨子,而耳后多了一双银色由墨绿色渐变成金红色的薄鳍,映着水光,美得让人窒息。

这时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碰到她的脚,低下头,是一条极大的鱼尾,也是由墨绿色渐变成金红色,两侧飘浮着薄薄的金色薄冀,如同金色的细纱轻裹着他们的身体。

都说鲛人是美人鱼,但如故却无法想象出‘美人’二字,竟能美成这样人鬼共愤。

无颜在她看见他的瞬间,以为她会被自己这模样吓到,然后会是鄙视,身体不由微微僵住。

心脏紧紧绞住,闷痛难忍。

别开脸,只想快些游到岸边,放开她,尽快离开。

突然,传来丝丝地瘙痒,低头一看,如故竟伸了手在摸他身侧纱冀。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小心得像是害怕把它碰坏,不由得哑然失笑。

她动作越轻,他越觉得痒,到后来痒得不行,直接往上,浮出水面,抓住她的小手,终止那要人命的骚扰。

出了水面,光线被面前的一座礁石挡住,如故反而看不清无颜那妖娆的模样,怨念地瞥了眼面前的礁石一眼,简直太煞风景了。

无颜可以在黑暗中视物,看着如故一副没看够的神情,心里的郁积瞬间消散。

“不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

“我这模样……”

如故鄙视地‘哧’了一声,“又不是没见过鲛人。”

寒香也是鲛人,而且寒香的鱼尾不能变成人的模样,虽然一直藏在宽大的裙摆下,但偶尔还是会看见的。只不过,她真没想到无颜的鱼身会比寒香漂亮得不止千百倍。

无颜无声地笑了,为自己刚才一瞬间的自卑感觉到好笑。

她如果歧视鲛人,怎么会收留寒香,还如同自己姐妹一样对待寒香。

“凤儿……”

“嗯?”如故看向左右,想看能不能挪个有光线的位置,无颜妖孽的真身可不是随便能看见的,多看一眼,就占一眼的便宜。

“谢谢你。”

“啊?”

如故莫名其妙地抬头,眼前太黑,只看见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隐隐的光华,接着郁闷。

“谢谢你猜到我的身份,却一直不揭穿。”

“你的意思是要谢我?”

“啊?”无颜没想到如故立刻打蛇随棍上,“凤儿,你想要什么?”

“我想……嘿嘿……想什么都可以?”

“嗯,只要我做得到的,都可以。”无颜听着如故不怀好意的笑声,抽紧的心脏随之一松,也恢复了平时的无赖,柔软的鱼尾在水中缠上她的腿,“你想我以身相许都可以。”

“以身相许就算了,咦……什么味道,这么好闻?”如故吸了吸鼻子。

无颜身体微微一僵,脸难得地慢慢红过耳根,不过好在礁石挡去所有光线,如故看不见他现原窘态。

干咳了一声,道:“或许这附近有什么奇花异草。”

“奇花异草?”如故用力闻了闻,“不像,不像花香。”

无颜更加觉得窘迫,把身体往水里沉了沉,却怎么也掩不去身体不断散发出来的气味。

刚刚见过母亲,不知道母亲还能活多久,他心里明明沉重得像压了块铅,居然会动那种念头,而且还是完全不受他控制的**。

这样的自己让他十分气恼,又憎恨。

缠在她小腿上的鱼尾松了开去,慢慢退开,“你想要什么?”

如故本来想说,让她摸摸他耳朵后面的鱼鳍,想知道泛着金光的落冀是什么样的。

不过到嘴边的话,最终给咽了回去。

无颜现在处境,她想这些玩意太没良心了,干咳了一声道:“想早点上岸。”

无颜直觉她想的并不是这样,凝视了如故好一会儿,不见她再有说下去的意思,看向四围,眉心慢慢地拧起。

这里居然是一处死潭,四周全是不可攀爬的悬崖陡壁,而且高入云层。

即便是他自己一个人都未必能攀爬过去,带着如故根本不可能过去。

如故不能在黑暗中视物,又在礁石后,背着月光,完全看不清附近情形,但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无颜动弹,问道:“怎么了?”

“没事。”无颜难得地一本正经。

飞快地看了如故一眼,重新做了件,他现在极不愿意做的事——把如故重新揽进怀里,感觉到如故身体本能地微微一僵,不给她问话的机会,猛地往水里沉去。

像刚才一样,唇贴上如故的唇,帮她换气。

父亲既然修建了这条水路,不可能是一条死路。

一定另有出口,出口一定在水里的某一处。

他靠着鲛人能感觉水流的天性,朝着水流的方向游去。

如故在他潜入水中的瞬间,就想到出口在水底,不做任何抵触地任无颜带着她在水底潜游。

湖潭不大,无颜没费太大的力,就找到另一条水渠,到了水渠尽头,意外地发现,居然是一道石门,而不是通向某处江河,或者海域。

如故伸手摸向面前石门,石门上全是青苔,可见长年不曾有人开启过。

转头向无颜看去,这里极黑,她只能隐约看见无颜的轮廓身影。

“要进吗?”

“进。”

无颜想知道父亲当年给母亲安排下的是怎么样的退路。

伸手向左手方,摸到一个轮盘,按着母亲说过的方法,转动轮盘,沉重的石门慢慢打开。

温和的亮光从门里照出来,无颜已经恢复了如故平时所见的人形。

如故暗叹可惜,刚才在水里光线不好,也不能把他看仔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看见他鲛人的模样。

无颜手指轻轻刮过如故脸庞,停在她下巴上,把她的脸抬头。

她脸上的水还没干,贴着一缕墨黑的湿发,更显得肌肤凝白如脂,被水浸过的眸子越加黑亮,而为了换气,一直贴着他的唇的唇瓣却红若涂丹,让她清丽的容貌添了几分艳色。

按理,这不该是他喜欢的类型,却让他心底深处漾开一圈一圈说不清道不理的情愫。

但现在不是该涉及儿女私情的时候。

勾起唇角,轻挑一笑,“凤儿,被我迷住了?”

好奇是真,迷住——就算了吧。

如故不屑地‘嗤’了一声,拍开他的手,“还是看看在什么地方吧。”

这地方有灯光,说明有人居住。

是什么人?

是敌?是友?他们完全不了解。

这种时候,绝不能有半点大意。

屋里没有半点动静,静得掉根针到地上,都能听见。

二人交换了个眼色,向屋里潜去。

是一间地下室,但绝不是寻常人家用来储存食物的地窖。

房间摆设虽然并不奢华,但无一不精致,甚至可以说布置得极为温馨。

如故迷惑。

石室外就是水潭,难免潮湿,无论布置得再怎么好,但住着都不会舒服。

如果这里是东临皇给鲛人公主的另一处住处,鲛人公主可以无视这地下室的湿冷,但东临皇毕竟是人类,他为什么不给他们的秘密爱巢弄得干燥些?

不由问道:“鲛人喜欢这样的环境?”

无颜翻了个白眼,鲛人喜欢生活在海里,但同样喜欢阳光,谁喜欢这种阴阴湿湿的地方?

“这么说,这间屋子不是你爹和你娘的……”

无颜瞥了她一眼,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实在不愿意把那个男人称作是他的爹。

向屋里的屏风走去。

他虽然恨东临皇,但她有一点说对了,这里不会是东临皇给他母亲的另处住处。

因为他知道鲛人喜欢水和阳光,却不喜欢潮湿的阴冷地方。

他不是好丈夫,也不是好父亲,但他不会让母亲住在这种地方。

无颜望着墙壁上的夜明珠。

墙壁上每隔三尺就有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而石屋正中悬挂的夜明珠足有鹅蛋大小。

光这些夜明珠就价值连城。

能在这样财力,而又能知道这条水道的人,除了东临皇,另外只有一个人。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云夕的城西宅子。”

如故惊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认为。”

“东临皇给我母亲的逃生通道,出口应该在海底的某一处,而不会是这种地方。这里不是出口,而是进入我母亲寝宫的另一个入口。”

如故也认同无颜的猜测,如果鲛人公主到了要逃命的地步,要逃也是往海里逃。

“可是你为什么断定这里是云夕的地方?”

“我母亲最信任的贴身侍女也知道那个水道,而那个侍女后来跟了云夕,她为了讨好云夕,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云夕,当然也包括这条水道。”

如故恍然大悟。

鲛人公主被囚禁冷宫,但东临王绝不会把她原来的寝宫给别人,鲛人公主原来的寝宫也就此空置,只得几个下人打扫。

云夕知道了暗道的事以后,在这里开了道门,就可以随心所欲地从鲛人公主的寝宫秘密进入东临皇宫,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

有这样一个通道,当年自然很容易进入冷宫,买通看守他和母亲的宫人。

无颜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只是,如果这只是用来进入东临皇宫的通道,根本不用修建得这么讲究,难道这里收藏着他极为喜爱的东西?

无颜想到一梅说的那辆马车,视线落在屋子一角的屏风上。

飘身过去,屏风后是一个水晶棺。

棺中躺着一具鲛人尸体。

如故跟在无颜身后,看向那具鲛人尸体。

这一看,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棺中鲛人相貌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和刚才看见的无颜竟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他的鱼尾和鳍是如梦如幻的金蓝色。

比无颜鲛人的模样少了几分妖娆妩媚,却多了几分宁静和沉稳。

“他……”

“我外公。”无颜看着棺中的鲛人王,想起母亲说过的话。

外公战死,可是尸体却一直没有找到,族人还曾奢望过他并没有死,只是重伤流落去了别处。

没想到,外公的尸体,竟一直被云夕收着。

这些年,和云夕的各种明里暗里的相斗。

他不能杀了云夕,十分被动,也因此几次差点栽在云夕手上。

云夕明明恨得他要死,却总在要致他于死地的时候,有些犹豫。

他每次侥幸逃生,都有些怀疑云夕是不是故意放水,或者另外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为了得到答案,他花了许多心思和气力去查,结果次次无功而返。

也正因为这样,他更揣摩不透云夕的心思,让他对云夕更加顾忌。

这时看着水晶棺里的外公,突然发现,云夕的那些异常举动,不过是因为他长得像外公,云夕在想要他的命的时候,又有些不舍。

他想了多少年,没想出来的答案竟是如此简单。

一时间,不知该笑自己太过谨慎,还是该骂自己蠢。

突然隔间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喘息声。

如故和无颜的脸色同时微微一变,一起快步闪身向石门。

如果有人来,他们从来路返回水中,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但到了门边,却发现那声音时有时无,微弱得几乎不让人察觉。

这样微弱的呼吸的人,大多为垂死之人。

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交换了个眼色,慢慢向隔间靠近。

隔间同样挂着一颗明珠,但没有任何摆设,连墙壁都是没有经过打磨的粗石块,纯粹的一间地牢。

说是地宾是因为简隔的石屋角落放着一个大铁笼,铁笼里锁着一个人……

不应该说是人,而是一头灵兽。

外形和如故在三生幽境里看见的九灵一样。

不过这头灵兽处境看上去十分凄惨。

双臂被锁在铁笼上,小手臂粗的铁链穿过他的翅膀,他低着头,长发乱篷篷地垂下来,遮住脸,看不见长相。

而胸口被人剖开,隐隐可以看见胸膛里的元魂珠。

无颜和止烨比亲兄弟还亲,这些年,一直在帮止烨寻找父亲,突然在这里看见这样一只灵兽,心脏猛地提了起来,急奔过去,一边竖着耳朵凝听,确认附近没有别人,才小声问道:“是九灵叔叔?”

灵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不时痛苦地喘一口气。

无颜不敢过久耽搁,立刻看向左右,设法打开铁笼,结果发现这铁笼竟是没有门,而且不知道是用玄铁做成,即便是手上有削铁如泥的宝剑,也削不断铁栏杆。

由此可见,云夕根本没有让九灵活着离开这铁笼的打算。

无颜深吸了口气,强压恨不得立刻把云夕杀死撕烂的冲动,道:“你能不能炼一味可以化玄铁的丹药。”

炼化玄铁的丹药最少得两个时辰。

如故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炼丹上,从三生镯里取出噬魂,“用不着这么麻烦。”

拿着噬魂上的小金铃,向铁栏杆削去。

这噬魂连天地共诉盘龙紫金枪都能毁,还削不断这玄铁?

如故在看见这只灵兽的瞬间,就想到了他应该就是送了婉茹母子离开后,重新回去寻找云溟的九灵。

她在三生石上知道九灵和云溟的事以后,就曾想到过九灵会在云夕手上。

只是没想到,云夕把他折磨得这么惨。

看着忍受着巨大痛苦的九灵,心里一阵酸楚。

幸好不是止烨先找到九灵,否则看见他这模样,不知会有多痛苦。

无颜看着如故手中噬魂,哑然……

怎么就忘了,她有这玩意。

拿起噬魂另一头的小金铃向另一根铁栏杆削去。

他的内力高出如故不知道多少倍,手起铃落,没一会儿功夫就在铁笼上开出一道门户。

无颜抢上前,伸手拂开他遮住脸的长发,露出和止烨像极的脸庞。

如故呼吸微微一窒,真是九灵。

这样的一张脸,无颜哪里还会有所怀疑,小心地先削断穿着九灵翅膀的玄铁链,玄铁链在九灵翅膀中退出来的时候,痛得九灵身体不住颤抖,无颜心疼得差点掉下泪。

轻道:“九灵叔叔,您忍忍,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云夕太过精明,他和如故到这里,云夕一定会有所察觉。

他一旦察觉有人来过,必定会立刻把九灵转移。

过去,无颜明知道九灵的失踪和云夕有关,但费尽了心力,也找不到九灵,可见云夕一定有避开他耳目的办法。

如果,他这次不带九灵离开,下次再来,是不可能再找到九灵。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他得把九灵带走。

九灵胸口被剖开,不能受过大的震荡,也不能让水进入他的身体。

所以从水路离开是不行的。

这里是云夕在东临的落脚点,他能把九灵和鲛人王放在这里,可见这座宅里子里高手如云。

无颜不知道,凭着自己的能力,能不能带着人事不知的九灵,一路打杀出去。

如故和他一起,虽然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但万一不敌,她就得和他一样把命搭在这里。

这个险,他不想冒。

无颜突然伸手,搂住如故的脖子,把她紧紧抱住,脸庞贴着她的脸庞,他原本温暖的脸,这时冰冷一片,“凤儿,你去水里等我回来接你。”

“你是想自己一个人带九灵出去?”如故看着无颜,好气又好笑。

“嗯,你太碍手碍脚。”

如果,他能送九灵出去,自然能回来接她离开,就算无力再打杀一回,也能从水路离开这里。

万一,他不能活着离开,他起码能在死前发出信号,告诉止烨如故隐身于此,止烨自然能会来救如故出去。

止烨救了如故,自然能知道九灵的曾经被囚禁在这里,从这个线索寻找九灵,会容易许多。

如故把他推开,鄙视道:“你还是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

“凤儿,如果我们两个人都死在这里,止烨可能就再也找不到父亲了。”无颜知道骗不了如故。

如故白了他一眼,不理。

用意识和肉丸子交流,让他去找到影子,告诉影子九灵的事,让影子把九灵的元魂送出来。

无颜怕再耽搁下去,等云夕来了,他们一个也跑不了,暗暗着急,正要再劝。

却见如故从三生镯里取出一脉元魂,那脉无魂的气息和九灵身上的竟是一样。

惊讶得说不出话。

如故小心地把那脉元魂靠近九灵暴露在身体外面的元魂珠。

那脉元魂很快融进元魂珠。

如故取了针线,小心地把九灵被剖开的胸腹缝合

她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没有用,但除此之外,她再想不出别的办法。

无颜看到这里,虽然不明白如故怎么会有九灵的元魂,却已经知道如故要做什么。

安静下来,凝神耳观八方,为如故把风。

九灵的胸口一缝合,伤口处渗出的血,化成一只赤血蝶,绕着九灵飞舞,赤血蝶一只接一只的出现。

无颜对赤血蝶半点不陌生,见九灵的血凝成赤血蝶,眼里闪过喜色,九灵有救了。

红色的赤血蝶缓缓聚拢,落在九灵伤口处,很快抚平他胸膛上的伤口。

如故松了口气,九灵的伤口愈合,不怕水的话,他们就可以从水路离开,不用惊动云夕和鬼殿的人,神不知鬼不觉。

九灵睁开眼,看着面前陌生的少女,明明不是灵兽,却带着灵兽的味道,而且还是他熟悉的味道,属于他儿子的味道。

“你是谁?”

“我叫如故,你应该认得止烨,我是他的朋友。”

九灵视线落在如故额角上,对如故的话,他不用怀疑,因为她的额角烙下止烨的血蝶。

灵兽的血无比珍贵,除了心上人,绝不会在别人身上烙下血蝶。

她是烨儿的心上人。

可是……

九灵看向如故身边的无颜,她身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如故立刻为他解惑道:“他叫无颜,和止烨一起长大,是止烨最好的朋友。”

九灵一眼就认出无颜是鲛人,而且相貌和鲛人王有七八分相似,这孩子如果落在云夕手中,恐怕和他一样,生不如死。

轻点了下头,视线落在如故手腕上的镯子上,“原来你就是这镯子的主人。”

他的元魂虽然沉睡,但并不是完全没有知觉,“你救了我?”

“是,不过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如故不是圣人,不会说什么救你不图回报,“不过,现在没有时间细说,得先离开这里,能走吗?”

“当然。”九灵虽然伤口愈合,但元气还没恢复,十分此次,加上被锁在笼子里已经许多年没有动过,突然起身,竟站不住,向前猛地摔倒。

无颜忙抢上去扶住。

他身手极好,但不懂医,见九灵虚弱成这样,除了着急,一点办法没有。

如故取出几颗药丸,递给九灵,“这个能助你快速得补充一些体力,但你身体太虚弱,要恢复得调理好长一段时间,不是我这颗药丸可以办到的了。”

“谢谢。”九灵接过药丸,放进口中。

正像如故所说,这颗药丸确实不能治好他的身体,却在极短的时间恢复一些体力,这些体力可以让他支撑着行动,翅膀慢慢回缩,完全变成人的模样的。

虽然憔悴得不像样子,但眼神却有神了许多。

“走吧。”无颜扶着九灵出了隔间,看着水晶棺中外公的尸体,黯然神伤。

真不愿意把外公的尸体留给云夕,但从水路离开,他要照顾两个人,不可能再带上一具尸体。

灵兽水性虽然比不过鲛人,但足以应付另外寻找出口,只是九灵作势太重,身体又虚弱得一指手指都能推倒,根本没有力气自己游完那段水路,全程都得靠无颜扶持。

出了石门,无颜撒下袍子下摆,把如故的腰绑住,另一端系在自己的腰带上,免得有什么意外的时候,弄丢了如故。

刚才如故一直贴着无颜的嘴,和正常呼吸一样,只是把用鼻子呼吸换成嘴,根本不用憋气。

但现在无颜要照顾九灵,不能一直把她抱在怀里,如故便开始学着自己憋着气游水,等无颜过来给她换气的时候,她就拼命的吸气。

之前,只是轻轻接触,无颜已经动情,哪里受得了她这没轻没重的折腾。

而如故对他的身体还无比感兴趣,总故意落下他半个身体的距离,在他尾巴和侧嗜上东摸一把,西摸一下,只恨不得把他整个人给摸上一遍。

换成平时,他真会不理不顾,就在这水里和她……

可现在身边有个九灵,他哪里敢乱来。

生生地忍着不受控制的情愫,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半点暧昧举动,第一次知道女人是这样折磨人的妖精。

好不容易从一条暗河离开死潭,进入一片海域,看见岸边岩石上立着个两个人影,长松了口气,收去鲛人身形,浮出水面。

止烨接到无颜的信号,立刻找到玉玄,利用水族关系,以最快的速度查到死潭的出口。

和玉玄一起,急急赶来,他们怕和无颜错过,不敢冒然进入死潭,等在了这里。

止烨看着浮出水面的三个人,看清是无颜和如故,松了口气,接着视线落在无颜紧紧扶着的人脸上,身体猛地一震,整个人怔住。

直到玉玄跳入水中,才回过神来,急跃入水中,和玉玄一起从无颜手上接过九灵。

九灵吃了几颗丹药,但哪里经得起水里长时间的浸泡,醒一阵昏一阵,被止烨抱上岸,被夜风一吹,才又再幽幽醒来,看着面前比自己年轻许多,却和自己酷似的少年男子。

他大难不死,还能和儿子相见,胸口起起伏伏,是喜是悲,已经辩不出是什么滋味,喉间哽住,四只大手紧握在一起,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止烨半晌才哽咽了个,“爹”出来,泪涌了出来,其他的话,同样再也说不出来。

无颜爬上岩石,看着止烨父子重逢的景象,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酸。

把摸他的尾巴,摸得意犹未尽的如故提了上去,仰面躺倒。

从云夕的大宅出来,已经近一个多时辰,如果只是他自己,这一个多时辰的水路根本花不了他多少体力,但拖着陷入半昏迷的九灵和水性很糟糕的如故,这一趟就累得不轻。

玉玄看见远处传来水族的信号,是鬼殿的人有所行动,显然已经发现九灵被人救走,开始做出搜捕行动,很快就会有人来这出口查看。

道:“我们得走了。”

止烨轻点了点头,拍了拍无颜的肩膀,“谢谢。”

无颜笑了一下,他和止烨之间从来不需要说谢。

止烨看向如故,如故立刻道:“我有求于九灵叔叔,所以你不用向我说谢。”止烨笑了一下,扶了父亲起来,走向泊在海的快船。

船上备着干净衣服,如故在里舱换了衣服,感叹,二货也能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玉玄没有送如故和无颜回客栈,而是从水族的暗道进入水族的东临分坛。

九灵明明神情萎顿,却不肯休息,如故知道他是挂记着她要问的事,才一直强撑。

容瑾背着药箱,面无表情地走来,不看屋里的任何人,冷冷道:“就算天大的事,也得有命才能去做,躺下吧……”

九灵不认得容瑾,向如故看去。

如故笑笑道:“他说的对,我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得了的。”

止烨道:“他叫容瑾,性格差了点,医术却相当不错,爹听他的就好。”

九灵这才在床上躺下。

容瑾回头瞥了眼仍立在屋里的众人,没半点好脸色,“你们确认要在这里看着?”

这话是在赶人。

换成平时,容瑾开了这口,这些人自然会识趣地退出去,但在场的人,都想第一时间知道九灵到底还能不能治得好,一个个要么看天,要么看地,硬是杵着不动。

容瑾瞟了众人一眼,也懒得再说任何话,解了九灵的衣裳,打开药箱,取了不知什么药物,涂抹在九灵的胸口上,然后二话不说地把如故缝合的伤口剪开,然后接着开膛破肚,伸了手到九灵肚子里捣鼓。

把人活剖,换成别人,早已经痛死,但九灵已经承受了十几年生不如死的痛苦,这痛却能生生抗下来。

九灵虽然硬抗了下来,但在场的人,除了学过医,经历过解剖的如故,其他人看着那满肚子的花花绿绿,无不头皮发麻,又胆战心惊。

玉玄第一个撑不住了,打了个干呕,道:“我还去外面等着。”话没说完,转身就走。

无颜跟了上去,“我出去外面等着。”

止烨一言不发地默默看着,他对这样活剖的事,也觉得太过惊悚,但他相信容瑾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房门轻轻重新关拢,容瑾又再冷冷开口,“你不出去?”这话是冲如故说的。

如故从容瑾的工具包里拿了把小剪刀在手上,递了过去,“我为什么要出去?”

那剪刀正是容瑾马上要用的工具。

容瑾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如故一眼。

如故道:“我可以打打下手的。”她以前虽然主修的是中医,但由于任务危险,难免受伤,所以在西医急救一类上,也很下了些功夫,手术助手的活也做得不错。

容瑾收回视线,接着忙手上的活。

如故知道,他这是认同了。

但很快发现,容瑾额头渗出冷汗,知道是自己靠近他,令他锁心咒发作,如故心里难受得如同刀割。

默默地放下手中拿着的小剪,准备退开。

容瑾现在进行着,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也极困难的大手术,如果他这时候要忍受锁心咒带来的毁灭性痛楚,这手术也就越加危险。

“呆着吧。”容瑾淡淡开口。

“啊?”如故怔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他是让她留下,“我在这里,你……没事吗?”

“习惯了。”容瑾沉着地从拿起小剪刀,剪去九灵身体里的一块腐烂肉块,手没有因为承受锁心咒的痛楚而有半点颤抖。

如故心里泛开一阵酸楚,取了一块干净帕子出来,塞给止烨,“你给他擦汗,千万别让汗水挡住他的视线,也不能让汗水流下来,进入你爹的身体。”

止烨虽然不懂医,但能理解如故要他这么做的原因,接过手帕,拭去容瑾额头滑下的汗珠。

容瑾洁癖的厉害,却没有拒绝止烨,反而侧了头过来,配合止烨。

如故心里一阵温暖,容瑾前一世,一向独来独往,从不与人亲近,但他这时,却不排斥止烨——他这一世,有了朋友了。

凑上前帮容瑾处理九灵的伤。

顺带给止烨解释道:“云夕把九灵叔叔胸脯剖开,令他元魂珠露在体外已经很长时间,不干净的东西进入他的身体,反复地引发感染,导致他许多器官坏死,容瑾在帮九灵叔叔清理坏掉的部位,只有把内脏全部清理干净,才能让内脏慢慢地恢复正常功能。也只有这样,九灵叔叔才有机会活命。”

“原来如此。”

止烨从来没怀疑过容瑾的医术,但这样不可思议的治疗方法却是第一次见,对容瑾越加的佩服。

如故曾给止烨缝合止血,做得极为完美,而这次临时给九灵缝合也是如此。

容瑾知道如故在医术上有过人之处,但她只看几眼,就能知道他在做什么,却仍超出他的意料。

这时的她,与当年懵懵的她真是有不小的变化。

这些变化越加让他心动。

她为了助他清理九灵体内烂肉,和他站的极近,近到发丝不时轻轻拂过他的脸庞。

锁心咒发作的痛,撕心裂肺,但这痛却让他感觉他还活着,并且和她亲密不可分割。

如果锁心咒解去,他和她是不是就从此化成陌路?

如果那样,他宁肯忍受锁心咒带来的痛。

容瑾花整整六个时辰,才把九灵的胸腔清理干净。

九灵早痛得昏死过去。

如故跟着无颜游了很久的水,本来就累得不行,又苦撑了六个时辰,在帮九灵缝合好最后一针伤口后,身子一歪,靠着床柱就睡了过去。

容瑾犹豫了一下,背起收好的药箱,把如故打横抱起,道:“九灵今晚会发烧,你小心看着,如果呼吸出现问题,立刻派我叫我,我就住在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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