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佛门冲明(2/2)
张莲儿练体初成,每日都需进大量的肉食,方能支持修练所耗的体能,最是忍受不了这种清苦,她啃了几口干巴巴的烙饼,又喝了几口清水,恨恨地瞪了冲明一眼,蓦地起身道:“小山哥,我去林中捉几只虎狼野物来。给大家添些荤腥吧。”
孔宣闻言也是站起身来,道:“好极,我与莲儿姑娘同去。”
张天山正要答应,却听树上传来冲明慢悠悠的声音:“站住,谁都不准去!”
张莲儿正愤懑填膺,闻言顿时发作了起来,仰头骂道:“臭和尚,本姑娘看你是成心想跟我们过不去!你要苦修只管苦修好了,为什么要硬拉上我们陪你一起吃苦受罪?哼。不让那酋长给我们送牛羊肉就罢了,凭什么阻拦我们自己去捕捉野物?”
冲明漫不经心地吟道:“阿弥陀佛,那些牧民成年逐水草而徙,又深受马贼劫掠之害。日子已经过得颇为艰难,我辈修真之人当体察其苦,岂忍受他们的供奉?此其一也!林中的虎狼何辜。它们难道不是天地间的生灵?为了我等的口腹之欲,凭什么就要使无辜生灵涂炭?此其二也!阿弥陀佛。真是罪过啊罪过。”
张莲儿听得张口结舌,跺了跺脚负气道:“姑娘不与你这臭和尚打什么机锋。杀几头虎狼不过是家常便饭,哪来这许多的迂腐说道。孔大将军,咱们走,看谁敢阻拦!”
“呼”!
张莲儿刚走出两步,就见一团灰影从树上跃落,稳稳地站在了她身前。冲明不愠不火,合什作礼道:“姑娘,还望三思。”
张莲儿柳眉倒竖,娇叱道:“臭和尚,闪开。”伸手向他的肩头推去,冲明肩胛一沉,本以为能轻易卸去她这一推之力,孰料由她的掌心竟传来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令他身不由己倒退两步才站稳,不禁惊咦了一声。
张莲儿轻蔑一笑,暗道:臭和尚,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正要举步前行,却见冲明仍旧固执地挡在身前,合什作礼默然不语。张莲儿怒火上冲,伸手照旧向他的肩胛推去,不料这次却仿佛撞上了一座坚硬的岩石,冲明的身形纹风不动。
冲明闭目诵佛,仿佛对她的举动无知无觉。张莲儿却认为他在故作势态,意在嘲弄她自讨其辱,她心头怒焰更炽,却不忘向张天山征询地望去,张天山也想一探冲明的实力修为,于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张莲儿心中大定,冷笑道:“臭和尚,是你几次三番惹上本姑娘的,莫怪本姑娘辣手无情。”
她莲步倏移,轻轻按住冲明的胸口后猝然发力,盛怒之下已然使上了“断金碎玉手”的五成掌力,自忖他便是一块岩石也要被震穿,却不料冲明屹立不动,身躯却忽然由刚转柔,仿佛一大团柔软至极的棉絮,将她的掌力完全吸纳一净,就在她正在错愕之际,那股无坚不摧的力道陡然翻倍回返,相当于她“断金碎玉手”的十成掌力。她猝不及防之下哪能接下,惊叫声中被震飞一丈开外,张天山立即挺身而起,将她轻轻接入怀中,只见她脸色煞白,整条右臂连带着半边身体都微微颤抖,急忙仔细查看她的伤势,幸好她三转法身已成,否则这一下非让她腑脏受伤不可,但她的虎口却仍然被震裂,鲜血由掌缘汩汩滴淌而下。张天山这才松了口气,望向冲明的目光却森冷了几分。
张莲儿毕竟是结义兄弟的红颜知己,见她被冲明震飞受伤,孔宣顿时环眼怒睁,暴吼道:“好你个贼和尚,欺辱女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和孔某较量一番。”他知道冲明修为高深,赤手空拳决不是对手,索性也不客气,拎起六棱生铜棍便向他拦腰扫去,心想就算打不过也要替张莲儿还以颜色,当铜棍离体只有半尺之遥时,冲明双眼倏睁,拂袖喝道:“去!”
那重达百余斤的丈二铜棍被他的袖风一激,“嗡“地一声剧震,打着旋儿冲上天空。在夜幕中竟不知落到哪里去了,瞧得孔宣目瞪口呆。他这件力敌千军的杀器,居然挡不得冲明的一记袖风。
张天山倏地站起。哈哈笑道:“大师真是神威凛凛啊,只在举手投足间,便将我的妹子和义兄逐一击败。”
冲明见张天山终于出头,脸色顿转凝重,不卑不亢地道:“阿弥陀佛,贫僧为守护生灵情非得己,还请张施主见谅。若施主有什么赐教,贫僧也只有勉力应承。”一边默运神功,全神戒备。
张天山却并没有出手。只是说道:“在下确有几个疑问,盼大师能予以解惑。”回想起在青城山长生峰,他“断金碎玉手”初成替疯和尚猎熊取掌后,与疯和尚的那场争论,突然计上心头。
冲明见张天山竟欲与他斗禅,心中顿时一宽,白天比拼脚力是自己输了,显然张天山的练体修为远在他之上。但论禅辩机乃是佛门弟子的强项,可以说是每位僧侣必修的课程。他持苦修游历四方,见识远较一般僧侣广博高远,更是大雷音寺中的辩才翘楚,自忖绝不可能输与任何人。于是便自信满满。含笑作势道:“施主请讲。”
张天山道:“敢问大师,既然如此悲悯苍生,却为何又要屠尽那些马贼?”
冲明合什道:“阿弥陀佛。那些匪徒滥杀无辜,凶残成性。贫僧施展金刚手段一举杀净,非但为西域苍生铲除大害。也为显示我佛的慈悲心肠。正所谓不惩恶何以扬善,不杀人何以救人,有何不妥?”
张天山抚掌赞道:“大师这番话真是震聋发聘,那么再请问,虎狼以鹿羚羊兔为食,算不算兽中的残暴者?鹿羚之属饮泉水啃青草,善弱之极,又何辜之有?我辈猎杀虎狼,难道就算不得惩恶扬善,杀生救生?”
冲明顿时语塞,沉思半晌后,拂袖强辩道:“走兽之属,岂能与人相提并论?嘿嘿,施主持论之迂,真是可发一笑。”
张天山正色道:“既然大师以为走兽之属,不可与人相提并论,却又为何以守护生灵为名,阻止我等猎杀虎狼?难不成大师心口不一,抑或是蓄意庇护虎狼之属,纵容其任意杀戮林中百兽?”虽然是调侃之词,却被他说得义正词严,驳得冲明哑口无言,他纵有万般智慧也无以措词。张莲儿在旁听得大为解气,孔宣和顾天成更是如痴如醉,暗暗为张天山的辩才机智折服。猎杀野物对他们而言都不过举手之劳,却有谁会去想这些弯弯绕绕?
张天山乘胜追击,继续说道:“在下以为,人乃是万物之灵长,天生万物无不为人所用。非但是虎狼熊豹,即便是鹿羚羊兔之属,但凡人有所需只管杀之又何妨?人之猎兽,就犹如虎吃羚鹿,羚鹿啃草,草吸雨露一般,均是天地自成的法则,任凭诸天神佛也无法干涉,否则便是逆天而行,必招致天谴之灾。大师智慧高深,难道还勘不破这个道理?”他开始只是为了反驳冲明的持论,到后来滔滔不绝,俨然智珠在握。
冲明额角冷汗涔涔,闭目诵佛不绝,却始终想不出一词辩驳。张莲儿轻蔑地瞟了他一眼,拍手欢笑道:“哈哈,你这臭和尚满口的慈悲,敢情是在逆天而行。哼,本姑娘现在就去猎杀野物,瞧你还敢阻拦否?”经过这半晌的调息,她的伤势已经复原大半,虎口的创伤也止血愈合了,不致影响她的行动。
张天山却笑道:“莲儿,你不必去了,瞧那边是什么?”众人循着他的指向望去,顿时被眼前的奇景惊呆了。
血眼金猱骑着一头吊睛猛虎,正得意洋洋地朝这边奔来。那老虎的白额上纹着大大的“王”字,连尾足有两丈多长,体形大若牛犊,瞧去威猛无比,在血眼金猱的胯下却是服服帖帖,威风全无,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原来血眼金猱深通灵性,趁张莲儿与冲明纠缠的空当,独自潜入林中,不多时竟然被它寻到这头老虎的踪迹,血眼金猱喜食虎豹脑髓,正是这类猛兽的天生克星。那头老虎见到小金发威,就犹如绵羊遇猛虎一般,战战兢兢地跪倒路旁,居然兴不起一丝的抗拒之意。小金趁势跨坐而上,驱赶着它往张莲儿等人的方向而来。
“好小金!”张莲儿一声欢呼,眼中异彩闪动,不由得张臂迎了上去。
小金吱吱叫着,喝令老虎伏低身躯,然后挥起爪子往它的脑后重重一击,竟然将它的脑骨生生击碎,那老虎的一声悲啸,倒地气绝。小金却是不慌不忙,挥爪在虎脑中一阵仔细掏摸,不多时便掏出一大捧热气腾腾的虎脑,毕恭毕敬地递给张莲儿,瞧它那一脸的谄媚和得意,仿佛献上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张莲儿虽杀戮野兽不知凡几,却毕竟是个女孩儿家,哪见过这等场面,望着那捧雪白中挂着几缕血丝、腥气冲鼻的虎脑,当下恶心得俏脸煞白,转身弯腰狂呕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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