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镜花水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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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尖在离我脖子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堪堪停住。

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它无形的锋芒，在停住的霎那，冰冷犀利地穿透我皮肤。

所以一度几乎无法呼吸，我抱着自己脑袋，僵着身子蹲在原地。

直到一只手伸出，手指点着剑尖，轻轻一撩，将它翻转着握进掌心。

然后脚步沙沙两声，叶回走到我身旁，将那把隐去了锋芒的剑贴着我脖子，架在了我肩膀上。

“我没事！”我不得再次叫了一声，以证明我还好着，没被那尸毒给影响到。

也不知道这一根筋的剑灵信了没，他没做声，不过也没动。

我没敢回头去看他。

释方依旧闭着眼端坐在屋子上空，那朵墨莲之上。

仿佛从丧门神消失之后，他的意识也一并消失了。也仿佛，他跟围着整个屋子的结界，融到了一起似的。

所以，我完全不敢造次，怕自己一丁点的动静，都会影响叶回对我所作出的判断。

就在我等他回应等得全身有点发麻的时候，忽然肩膀上一轻，叶回收起剑撇下我，大步往前走去。

那方向，被我忽略了很久的罗子衡，正用自己身体护着梁小蝶的魂，一点一点往野棺材那儿爬。

眼看着只剩不到两步之遥的距离，一道青光闪过，琅琊剑落地，如一道分界线，明明白白阻断了他前往野棺材的最后那点距离。

我几乎听不见罗子衡的心跳，他就是个走在死亡线中间的人，全靠喉咙里一口气和对身下那缕魂的执着，给吊着命。

一般人到他这地步连动都不能动了，但他不仅刚才护住了梁小蝶，还能带着她往野棺材的方向靠近，不能不叫我从对他往事了解后的鄙夷中，生出了那么点儿敬佩。

但凡他曾经能撇开恩怨，有现在对梁小蝶一半的执着，也许他跟梁小蝶、以及他的整个家族，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地步。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况且，再怎样执着，当面对叶回时，他的守护便不堪一击。

叶回对付人类，动动手指的事。所以面对罗子衡短暂停顿后，罔顾那把剑的存在，继续缓缓往前的举动，他并没在第一时间有任何举措。

杀鸡焉用屠牛刀。

他目光淡淡，看着罗子衡的垂死挣扎。大约他刚才看着我的样子，就是如此。

罗子衡并未瞧见，他身体的状况让他每一次攀爬都举步维艰，又怎还能顾及到其他。

只是，当手终于接近琅琊剑所划分的那道界限时，他手指一缩，终究再次停顿下来。

弱者对强者的气场，天生有一种敏感般的畏惧。

他发黑的嘴唇微微颤抖，将怀里那缕魂极为敏感地抱了抱紧。

见状，叶回终于动了动，他将剑从地上抽了起来，剑尖朝罗子衡下颚上轻轻一点，也没见他怎么动，罗子衡却突然飞身而起，毫无招架之力地被那把剑撩到了一旁。

身子如同断线风筝，落地一霎，再没能有多余的力气抱紧手里的魂魄。

魂从他怀里飞出，带着一声绝望的尖叫，径直落在叶回脚下。

失去人类身体的庇护，她在剑灵面前只有任其宰割这一条路。

就在我这么认为的时候，突然她一跃而起，显出梁小蝶的模样，往叶回身上直扑了过去。

她手里似乎捏着什么东西，没等我来得及看清，站在原地的叶回将头轻轻一抬，手中那把原本指着罗子衡的剑，简简单单朝着她过来的方向反势一划。

剑尖划过处，剑芒闪现，梁小蝶身上啪的声脆响，似她身体被一瞬间劈成两半。

直到梁小蝶重新恢复魂魄的模样坠落到地上，我才看清，那被瞬间劈成两半的，不是她，而是那枚玉蝶戒。

在她几乎就要被琅琊剑划中的时候，原本死气沉沉倒在地上的罗子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飞扑而起，像之前拼死在天雷下护住梁小蝶的魂魄，再一次将她护进了自己的怀里。

只是戒指断了，曾以此作为依附的梁小蝶的魂魄，不再拥有更多能在人间停留的时间。

梁小蝶跳崖后并未死，却至今不醒，只是她的生魂在她跳下悬崖后离开了躯壳，寄生在了有灵性的她的那枚玉蝶戒上。长久以来，她依附玉戒的灵气维持着虚假的形体，她浑浑噩噩，一直以为那就是她自己，她给自己取名小虫，蝶是虫所化。

所以一旦戒指被毁坏，若不能及时回归自己的躯体，梁小蝶的魂魄很快将要灰飞烟灭。

大约早知道这一点，跌回地上时，心脏已随着那一下撞击彻底失去作用的罗子衡，突然支起身，看着按剑不动的叶回，道：“她还活着，求你让她活下去。这辈子我对不起她，我用我的命换她。”

这是罗子衡在这世上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得不说，听见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是微微酸了一下的。

他满脸的死气，却仍挡不住满眼的悔意。对于梁小蝶，他是真真切切爱着，并悔着的，甚至因为这悔，后来除了自己的身体，连精神也失了常态。

恨和爱和悔，若不随着时间磨灭，就随着时间叠加。罗子涵属于后者。

只是一切都已为时过晚。

叶回听着他的话，一双淡然的眼内并无任何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