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农奴（2/2）

“甭拍我马屁，你饼子吃完了？”随手接过个树墩坐了下来何洛又问道。

“哪能啊！在这呢！这种好东西哪能随便就糟蹋掉！小老头我一辈子走南闯北，至高王城也去过几次，就我们这种下等身份，纯白面的粮食总共也就吃过几回。”小老头掀开身上的旧袄子，露出了贴身藏着的面饼一角，得意的回答。只是这一幕看的何洛眼角直抽搐，也不知这老头多久没洗澡了，衣服也早油腻腻的脏的看不出颜色，就这样把吃的捂在怀里，这拿出来还能下得去口？

而随后何洛发现自己错了。

边上那三个孩子刚才还有些怕生的躲在后面偷偷瞧着何洛，而此刻却全都直勾勾的盯着小老头的动作，口中下意识的咽着唾沫。

随后老头也发现了这点。

“去去去，一帮败家的野小子，到那边去玩。”老脸一红小老头有些恼怒，但没等三个小孩离开又被他叫住:“回来……给，偷偷的塞嘴里别给人发现。也别吞下去，慢慢吃。”说完老头也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但衣服已经被他严严的盖了起来。

前前后后何洛都看得清楚，面饼原本就缺了一小块，只是被藏在了里面，刚才翻出来时老头脸色通红，似乎是怕何洛误会什么。而分给三小孩的每人只有蚕豆大小，但看三幼神情明显不是第一次分到“零食”。

“他们晚上没吃东西？”何洛有些沉闷的问道。

“吃了吃了，不光他们，大家都吃的很饱。这三个娃儿就是嘴馋，被我惯的不行。”抹了不过这一批把脸老头有些忐忑的回答。

“吃的什么？”闻此何洛点了点头。

“煮透的救命藤……哦，就是魔鬼藤，还有土豆泥熬的汤——这个那位管家老爷开恩赏赐的。救命藤是城堡那边搬过来的，平时就算放坏了也不会让我们敞开了吃，怕我们吃饱了有力气就坐不住会瞎折腾惹出事来。不过这一批的救命藤快到时限了，不吃也要烂掉了。”说着小老头还从怀里掏出一节儿臂粗细的植物茎干给何洛看。

魔鬼藤何洛是知道的，他从系统本世界资料里看到过。那些资料其实就是里昂斯原本的记忆，这些记忆没法直接灌输给他，只是以资料的形式供他查阅。

这东西其实叫沼泽魔鬼藤，是一种只能存活于沼泽中而且生长特别快的藤蔓植物。碰上特殊天气，有时候几天就能从一小堆幼苗疯长成密密麻麻覆盖几公里的粗壮藤蔓，甚至靠近了肉眼都能看见这东西像蛇或触手一样蠕动生长。那种场景简直就像是什么古怪的魔鬼生物在扩张觅食，所以才有了魔鬼藤这个名字。当然，这种疯长其实也并不多见，必须要碰到合适的气候才行。

不过关键是魔鬼藤的叶柄、根、茎都有非常不错的淀粉含量，可以像山芋、木薯那样充当粮食，可以生吃，也可以煮食。

也正是因为这种救命粮，流民之地才养活了两万以上的流民。而这些流民基本上是不种粮食的，要种也只有少数人在比较安全的地方偷偷种点粮食蔬果之类。倒不是他们懒惰不肯种地，只是这个世界的通用法令以及普遍道德观念都限制了这些没有身份人的私有观念。

简单地说，他们的任何劳动所得名义上都不归他们私有。他们种出了粮食，除了保留口粮，剩下的只要有需要谁都有权利拿走，因为他们连社会身份都没有，更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而这是这个世界一种普遍的价值观念，就算他们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有点像咱们六七十年代的大集体，不同的是咱们的先辈是前进在不断进步的道路上。而这个世界的底层则有种得过且过的意味——反正做了最后收获大部分也不是自己的，在没有鞭笞的情况下谁都下意识排斥主动去有秩序的耕种，这大概是世世代代做农奴而产生的惯性思维，一种顽固的后遗症。

当然，不种粮食不代表他们懒惰不喜欢劳动，他们只是更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不时深入沼泽采集魔鬼藤，因为这种植物就算别人抢去也没用。

魔鬼藤有这么多优点，理论上讲已经够资格制霸异界，但实际上它的缺点同样极端。而最大的缺点是不易保存，哪怕整株挖掘带走，它都会在短时间死去并开始腐坏。

通常如果是在夏天，无论是生的还是煮熟的，魔鬼藤都只能在采摘后当天食用，到第二天就会完全腐坏。像现在这样寒冷的天气稍微好点，妥善保存可以存放两周左右。而只有等到下雪之后深埋进雪堆里，才能最大时间的保存到一个月以上。

光这一条就注定魔鬼藤哪怕再好也没法成为这个世界中的主流食物，实际上它的口感和味道并不怎么样，甚至可以所非常糟糕。

之前在帐篷里何洛就亲自尝试过一次，只有指头长一小段，应该还是最新鲜的。口感上嚼起来像是成了精的老丝瓜，里面全是嚼不动的植物纤维。而味道上能从中品尝出丝丝苦味就已经算是清新脱俗了，完全是一股变质的烂肉和烂菜叶的味道——烂菜叶的味道他还能勉强接受，烂肉的味道就完全接受不能。这还是卡尔白天刚从沼泽里采集回来的，可以想象如果放上几天又会是什么情况！

何洛觉得自己要是天天吃这东西，再吃上一口发霉的死面饼都会觉得是美味佳肴，也怪不得老头得了三块面饼藏的跟宝贝似得。

而在之后的简单交谈中，何洛也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在寒夜里也不愿回到能遮风避雨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