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李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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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哦不，如今应该叫李渔，这个两个拗口的音节便是图灵给他起的新名字……李渔这些天很不好过，尤其是夜晚，每次闭上眼睛，一张张腐烂的脸庞就会浮现眼前，他们拽着李渔的袖子，扯着他的裤腿，张开的嘴巴喷着腐臭的气息，祈求救他们一命。

鲁夫港的瘟疫越演越烈。李渔每次出门，都能看见路的两旁堆满了新的尸体，那些平日里只敢在下水道里苟且偷生的老鼠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啮噬着尸体，它们的眼睛变得通红，甚至开始嚣张的对人龇牙咧嘴。

城主府在两天前被感染瘟疫的绝望子民攻陷，稀少的侍卫在被愤怒的失去理智的人们咬死，贤明的老城主和他的家人被砍成肉酱，鲁夫港内最后的秩序也终于崩溃。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亚瑟…不，李渔就在不远处看着，图灵站在他的身旁。

图灵，那个冷血动物。

一提起这个名字，李渔便满腔的怒火，他不明白一个人为何能如此冷漠，他明明有办法解决瘟疫，这是他亲口承认的，用的是他一贯轻描淡写的语气。可当自己满怀欣喜的求他去将鲁夫港的子民挽救于水火之中时，他却一口拒绝了，还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仿佛这么多人的性命在他眼里和蝼蚁无异。

“我为什么要救他们？”当失去理智的人们冲破城主府的防线，将那位为了子民们尽心竭力了一辈子的老城主砍成肉泥的时候，图灵站在远处袖手旁观，语带讥讽的说到。“…你看，当最基本的生存得不到保障的时候，人类和野兽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只是失去了理智。”李渔咬破了嘴唇，恶狠狠地说道，那一刻，他对图灵不作为的恨意甚至超过了谢泼德，那位死去的老城主是他父亲的挚友，也是李渔生平仅见的正直善良之人，他曾经在父亲的书房看见这位可敬的老人为了减轻子民的税赋不惜和父亲拍桌子，可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不不不……”图灵嘴角讥讽的笑意更浓重了，伸手指向南方。“如果真的失去了理智，那么他们应该冲击的是那群将他们困在这里的士兵……他们聪明着呢，即便到了如此关头，却只敢在无辜的老城主身上发泄怒火，因为他们知道，老城主不会伤害他们……”

李渔愣住了，之前他脑海中满是愤怒，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图灵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他一厢情愿的想象，将丑恶的事实血淋淋的揭示在他的面前。

再看向人群中那些扭曲的脸庞，他发现自己心中的怜悯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厌恶，这种转变让他十分恐慌。

“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会有人死。”图灵瞟了李渔一眼，淡淡道。“世界就是如此运作，弱小之人死去，强大之人存活下来。当然，强大分为很多种，在混乱之中保持清醒，也算是一种强大。”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图灵的眼神飘向另一个方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李渔在一张窗户上发现了几张稚嫩的脸庞，和那些已经陷入疯狂的人们相比，他们的目光显得十分清明。

到最后，保持理智的竟然是一群还未成年的小鬼。

每一天，图灵都会带他出门溜达一圈，冷眼旁观城里发生的一切，有时候，李渔甚至感觉他们两人仿佛两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冷漠的俯视着蝼蚁般的众生，失去了老城主的鲁夫港以更快的速度沦落成人间炼狱，没有人去组织隔离病人，焚烧尸体，瘟疫开始无孔不入，很快，那些杀死老城主的人也在绝望中腐烂死去。

对于图灵的不作为，李渔依旧十分愤怒，可这怒火之中开始沉淀出一种冷漠的理智，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让他感觉自己有些分裂，一方面，眼睁睁看着那些生命被瘟疫折磨死去让他备受煎熬，而另一方面，他居然开始认同起图灵那些荒谬的理论。

让他唯一感到慰藉的是流星街的那群孤儿，就是当初人们杀死老城主时躲在远处房子里咬牙看着的那群小孩，不知是不是神明怜惜这群身世可怜的孩子，他们是整个鲁夫港除了李渔和图灵外唯一保持理智的人群。

当然，每天外出溜达并非李渔生活的主旋律，图灵似乎真的将他当成了弟子，开始传授他知识，这些日子里，李渔学习了一种新的语言，这语言十分神奇，与他所知道的大陆语相去甚远，不仅语法，词法，就连书写规范都是另辟蹊径。

不得不说，图灵作为老师还是十分称职的，他能够以最精简的方法将这种全新的复杂语言讲的十分生动形象，仅仅几天，李渔就已经掌握了基本语法和读法，当然，这和他自己的努力也是分不开的。他已经能渐渐辨认出那些门上方的标牌是什么意思，有休息室，餐厅，书房，还有上次他见识过的，能够放映外界影像的那个房间，叫做监控室。

除了语言外，图灵还教授他另一门前所未闻的学科。

逻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