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桂苑逸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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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阳木不曾秋，洛水穿宫处处流。画阁红楼宫女笑，玉箫金管路人愁。

幔城入涧橙发，玉辇登山桂叶稠。曾读列仙王母传，九天未胜此中游。

这是一位落魄诗人登上鄜州城头时，遥望居于洛水左畔的桂苑，一时感叹所做。诗中可见，苑中碧枝绿叶，四季如春，飞檐流阁，参差错落，比九天之上的仙境瑶池也不逞多让。

此时，鄜州城百姓还不知道，桂苑已换了主人。

大管事韩平走在棱角分明的青石小道上，没过多久，就觉得脚底硌的生疼，也不管地下脏乱，一屁股坐下，揉着娇贵的脚底板，咧嘴苦道，“娘唉，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望向最高的望江楼，想起三天前，主家飞鸽传书，说是有位十分贵重的客人要来，要他千万伺候好。信中措辞极为严厉，就是客人要拆掉桂苑，他非但不能阻拦，还得主动撤瓦拆砖。

当天夜里，一群面带煞气，身穿黑色劲装的汉子就冲了进来，三五下接管了桂苑。他擦着额头冷汗询问需要什么时，这些人二话不说直接把他和剩下仆役赶到偏居，并警告不能靠近望江楼一步，否则后果自负。

自打他韩老爷当了桂苑大管事，就没走过这么硬实的地面，住过那么狭窄的房子，他一边揉脚，一边抱怨。

“请问……这是洛水桂苑吗？”

身后忽地传出男人的询问声，当即吓了韩平一跳，猛站起身，见是个带刀的年轻男子，鬼魅般站在他身后。韩平上下打量一番，试着问道，“是是…你找谁？”

年轻男子问道，“杨——管事可在这？”

韩平恍然大悟，指了指桂苑最高的建筑望江楼，“哦……你是找杨老爷的，他前天来的，现在应该在望江楼。”

“多谢。”

年轻男子道声谢，脚下用力，凌空跃起三丈，连踩翠绿的桂树枝头飞向望江楼。

韩平揉揉眼睛，再看男子已消失在桂树中，叫声乖乖，也不敢再歇着，赶紧一瘸一拐走了。

千亩桂苑，万颗桂树，一眼望不到边际。年轻男子身形如飞燕一般掠过，甚是潇洒，闻着桂的清香，苍翠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他自己，一颗心生出无限豪情，情不自禁长啸三声，顿时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望江楼顶层。

有二人立在栏杆前，观赏远处洛水景色。

初闻啸声，杨泽对身边的毛东山恭喜道，“看来顾远心境又上一层，用不了几年，跻身一流高手亦不成问题。这下，教中年轻一辈里就数他遥遥领先了。”

“顾远是二哥的弟子，有此一步，我并不惊讶。”毛东山露出笑意，“倒是你手下偷练无相挪移的那小子，我倒是对他有些期待，可惜被袁藏龙一枪杀了。”

“本就是一颗弃子，能死在金枪下算他走运，就算侥幸活下来，我也送他去无间禁狱执行教规！”杨泽面不改色地说道。

毛东山呵呵一声，继续眺望洛水某处，那儿有一个垂钓老翁带着孙女枯坐多时，尚未有鱼上钩。杨泽也不在交谈，心里想着北上谋划的失利，全被许剑扰乱，恨不得将其抽筋剥皮才能解气。

楼下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顾远走上望江楼，来到二人近前，施了一礼道，“参见四师叔，杨护法。”

杨泽早已知晓山谷发生的事，一摆手，顾远退到一旁。

紧闭的屋门被人打开，从里面走出个老妪，身穿褐色袄裙，梳理整齐的长发带着几缕银丝，从纤长的身段，失去光泽的面容上能够看出，年轻时必定是个美人。

“教主有事询你。”老妪看了看杨泽，冷着脸说道。

杨泽大概猜到什么，独自走进内楼。

自打老妪出来，毛东山浑身都不自在，完全没武道宗师的风范。

“小家伙，你怎么也跑出来了。”老妪注意到一旁顾远，神色变得慈祥。

“我……”顾远看看毛东山，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说。

“男子汉大丈夫，做事畏手畏脚的，不就是我帮你找个媳妇，然后你傻小子拱手让出去了。”毛东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老妪一听大怒，直呼其名道，“毛东山！我就知道是你，为老不尊，好的不教，手下这几个孩子都被你带歪了。”

“龙心婵！”毛东山也不甘示弱，“就你这火爆性子，怪不得我大哥当年没选你。”

“毛——东——山！”老妪一字一字吐出来，瞎子都能看出老妪压制的愤怒。

顾远脸色一变，主动向后退了退，免得被两位长辈动起手来殃及池鱼。

眼看二人宗师高手就要打个你死我活，内楼传出一声轻咳。

闻言，龙婆婆冷哼一声，转身回了。毛东山假装整整衣摆，继续观赏洛水，蓦然看到老翁钓起一条肥鲙，对顾远道，“去，把那条鲙鱼弄来。”

“怎么弄？”顾远挠挠头道。

“买、抢、偷、夺！”毛东山没好气道。

顾远脸上露出为难，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练武都练傻了，老夫好心磨炼你们几个，还被人指手画脚，妇道人家又懂个什么，唉……”说到最后叹息一声。

乾教的核心分为三代，第一代是以四大长老为代表，那时乾教刚有崛起之势，身边强敌环绕，争斗厮杀，灭门屠家，是常有之事，是最为艰难的时期，也是高手辈出的年代。第二代是以副教主雷万伤、左护法杨泽，右护法凌火为中坚，这时乾教独占西南大部，远交近攻，拉拢暗杀，其中多是人心上的凶险。这几年来，乾教势力基本稳固，第三代年轻弟子少有磨练，虽然武道功法比以前大有进步，可那股凶狠劲怎么也练不出来。

一个门派想传承下去，每一代至少有几个顶尖人物支撑，这几人分别得有武道，心智，手段，缺一不可，能将这几点基于一人身上，江湖上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