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脏名河(2/2)
野黄牛跑来,一双前蹄踩进了他的双眼里,他的双瞳受挤飞出,滚了老远,头颅也彻底被踩碎。
野黄牛大仇得报,终于再次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长哞,轰然倒在了他身上,将他本来就肌瘦的身体砸成了肉饼。
如此惨烈的一幕,吴云飞看得心惊肉跳。
一位乡民惨死,其他乡民并没有悲伤与惋惜,在野黄牛倒下时,他们一个个提着各种刀具,争先恐后一拥而上。
太过饥渴,他们根本就不在意牛肉是生是熟,抢到牛肉后就生吞入腹。
吴云飞甚至还看到,那位死去的乡民的肉被割下来,被活着的乡民囫囵吞入腹中。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野黄牛和那位死去的乡民的肉便被百余位饥肠辘辘的乡民分食得只剩骨架和些许内脏。
吴云飞愣在原地,分食人肉的场景没有让他干呕,只是让他震撼和悲愤。
他生在安逸的江南,易子而食、生啖人肉,这种惨绝人寰之事他只在传奇话本中看到过,如今却就真实的发生在他眼前。
他走入西云地已经有十来天,因为走在大路上被打劫过几次,以致他赶路都有意避过了人,选人少的山道走,所以这种人间惨事这十来天他还没有见过。
不过,丰饶的脏名河畔况且如此,西云地的其他地方呢?
眼下发生的这一幕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悲愤中的吴云飞怒骂春秋朝无所作为,置西云地的大旱不顾,怒骂那些呼风唤雨的修行之人,吹嘘江湖道义行侠仗义,西云地如此大旱,怎么就不能给西云地带来一场雨水。
愤愤不平,心中积压的悲天悯人的情绪无法散去,吴云飞决定把它看到的这一幕画下来。
他是一名丹青画师,他仙逝的师父秦大师曾告诫过他,山水易画,美人易画,悲欢难画……他自出师以来,还从未画过悲欢,画的都是山水美人,其中不乏有气势雄浑清新脱俗的作品,但这一刻在他看来,他以往的那些得意之作分文不值。
吴云飞取下背上的简易画架支在身前,铺开了宣纸。
画画需要墨。
研墨需要水。
他从怀中取出了他最后那半袋水,如果他将要画的这幅画那些自诩腹藏经纶的春秋朝朝臣能看到,那些自诩心怀仁义的江湖侠士能看到,他就地渴死也无妨。
“水……”
吴云飞刚取出水袋,一为乡民就留意到了他,指着他喊了一声。旋即,百余位乡民蜂拥而上。
望着涌上前的乡民,吴云飞意识到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不该停在此地画画,更不该暴露出他有半袋水。那些饥民刚分食了野牛与人肉,恢复了不少气力,欲求更多,如果只是抢了他这半袋水也就罢了,他们很有可能暴起,将他这个外乡人也分食干净。
双拳难敌四手,逃命要紧,吴云飞丢掉手中的水袋,撒开腿就跑下了河道,朝河道对岸跑去。
跑的最快的一位乡民拾起地上的水袋,仰头准备一饮而尽,这时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剑斩向了他的手臂。为了保手,这位乡民丢掉了水袋。另一个乡民唯恐落后,一把将水袋捡起,准备痛饮时,方才那把短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手持短剑的是一位形如枯槁的老者,老者在乡民中显然有一定的威望,其他乡民看他的眼色都有一丝畏惧。
老者声音沙哑道,“把水袋给我。”
抢到水袋的乡民胆战心惊,生怕老者一声令下,让乡民将他分食,唯唯诺诺将水袋递给了老者。
另一位乡民热忱道,“先知,您快喝了这半袋水,只有您有清凉的嗓音时,才能替我们祷告,才能唤醒沉睡的脏名河河神,给我们带来雨水。”
“这半袋水我不能喝。”老者看了一眼吴云飞支起的简陋画架,又看了一眼已经跑到了脏名河河心的吴云飞,双目无光道,“去,抓住他。不,将他请回来。他或许能给我们带来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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