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四封信(2/2)
舒月说,她比我爸小五岁,第一次见到他,是4岁那年。
族里领着我爸,来汪家订亲。
舒月的印象里,我爸还梳着乡下孩子那种棒子头,四边剔光了中间用红绳梳了个辫子。
他俩在院子里玩了一个夏天,舒月叫他小哥哥。
那是一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小孩能玩的最高级的游戏无非就是拍烟盒和弹石子。
小哥哥却有一双巧手,能照着旧画报上的图片儿,用废报纸糊出一个风筝。两个孩子迎着风来来跑了一个下午,风筝终于歪歪扭扭的飞上了天。
“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它一样自由自在。”小哥哥说。
南方的夏天很长,但再长也有转凉的一天。听说小哥哥要搭船去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了。
舒月抱着纸糊的风筝,跟小哥哥说:“记得给我写信。”
后来舒月总共收过我父亲的四封信。
1982年,
“月,我已回国。国家已经全面恢复高考,我与你应该挣脱家族愚昧迂腐的束缚,用知识改变我们的命运。我在北京等你。”
那一年,舒月不顾家里的反对,用五只大公鸡换了2块钱,买回来复习资料和练习本,一碗稀粥熬一宿,那年高考费用五毛钱。
1984年,
“月,这几年我一直在研究,我的家族在西藏的起源,他们似乎不是来自地球上任何一个已知的地方。更可怕的是,他们选择完颜家族作为结盟和通婚人选也并不是偶然。
可是中国刚经历了一场文化浩劫,文献资料太匮乏了,我已经申请了费城大学亚洲史研究的项目,这边的学术研究氛围严谨,你也一定会喜欢。”
那一年,舒月考上的专业是古汉语,她毅然转为学习生物,只因为学校生物系优秀学生可以特派赴美学习。
1986年,
“月,你在纽约可好?
想必你也接受了自由文化的熏陶,我们都不该拘泥于封建礼法的家族传统。
我迫不及待跟你分享一个喜讯,我遇到了一生挚爱。
婚礼从简,但请你圣诞时务必来参加,她亦是华人留学生,并无同乡,我视你为唯一的妹妹,只望你能见证。婚后我将搬至加州。
我自觉家族的诅咒在我遇到她时已经结束了,因此也并未对她提起。
今后为人丈夫,是该把过去抛下。如今我俩亦身处国外,亦算是解脱。”
那一年,舒月作为生物学家参与了亚利桑那州印第安遗址的考古,她发现了遗址的石碑上记录了公元225年的一段记录和家族传说不谋而合,她买了下周的机票想圣诞节亲口告诉他。
纽约的冬天很冷,舒月擦了一把眼泪,去婚纱店挑了一套伴娘礼服。
婚礼一别就是七年。
1993年,
“月,我知道了我们家族的源头,却也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我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时间有限,我必须回到他们来的地方。
我和妻子有个女儿,想将她托付于你,如若有天我们遇到了变故,请将她视如己出。见面详谈。”
那年的我刚上小学。
舒月抬起手轻轻拂掉了照片上的灰尘,就像清洁一块珍贵的宝物。那是她跟我爸唯一的照片。
她在流泪。
虽然才十五岁,但每天必看还珠格格和TVB八点档的我,也能知道这是一段落有意流水无情的一厢情愿。
哎,有情人终成兄妹才是现实里狗血单恋的大多数结局。
这一刻我实在忍不住要吐槽一发。
要知道我爸真的外貌平平,方脸长腰粗脖子,唯一能拿出来的充其量就是身高和智商了。
但我妈可是大美人,明明可以靠脸吃遍五星级大酒店却要跟着我爸喝凉水。
舒月的追求者我没数过,也就是一年二三十个吧,毕竟是我这么多年改善伙食的重要经济来源。
两个美女都看上我爸还死心塌地,是我这个外貌协会会长不能理解的。
但是当时我也没心情想这些了:
“七路迷宫的完整版解法已经失传了,为什么要故布疑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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