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故国明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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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道,程墨且将老镖师王义顺领到了祠堂,老侠一看这泥胎偶像,汗毛倒竖有些吃惊。
这祠堂内供奉的,正是年轻时的王义顺。
偶像前的供桌上,摆放着用紫檀打造的长生牌位,篆体字写着“尊麻面宝刀义顺逸臣王公”。
老侠客对这一座雕塑,竟然看得出神。
“这,这身装扮,这是年轻时的我啊!”老侠说。
“不错!”老夫人悠悠下拜,“您这大半辈子行走江湖,路见不平的好事做过不计其数,想来是不会对多年前的这一场鏖战有甚印象,但对我们一家三人来说,却是雪中送炭,有救命再造之恩!”
“此话不知从何说起?”老侠再次问道。
“您不记得了?”老妇人点点头,说道,“三十一年前的那一幕,我样样都还记得!闭上眼就在眼前!”
“亡夫本姓程,家谱传是隋末名将程咬金的后人,宋元时期渐而移徙至川南嘉定乐山处安家。亡夫姓程,名海生,字表景元,太平天国时期曾拜在南王冯云山绍光将军旗下,做一参将。是年,虽然没立过什么惊天战功,但总算无过。谁知,太平天国壬子二年,夏日行军至湘江蓑衣渡之时,骤遭清兵炮击,南王重伤不治,军队被打散追杀,亡夫返回营中,接上我和犬子南乡,带着一小支人马,竟从湘江一路逃至漠北,未曾想仍未避开清军小队人马的追击。那一日,人困马乏,无以为继,我们终和追击的清兵相遇。追兵粮草充足以逸待劳,我们却已成强弩之末,不多时,便被杀得七零八落。是时,您保着一支镖经过,见战场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竟然二话不说拔刀进入战场。我们深知,保镖的不与官家为敌,但您为了救我们,竟然卷起镖旗,把那一小支清兵尽数杀去。还资助我们盘费度过难关。如果没有您,变没有如今的景云峰,更不会有我们程家这一条血脉。”老夫人娓娓道来,虽然越说情绪越激动,但说的甚是清晰,让老侠王义顺的脑海,瞬间回到了三十多年前。
“我想起来了,那是……那是咸丰二年的事情吧,已经入秋了,当时你一家三口,你夫已然深受重伤,一小队人马被杀得也是七零八落,但个个忠勇,始终护着你和孩子!”王义顺点了点头。
“没错!这孩子就是南乡啊!”老夫人说道,“我们既被您所救,想和您一起逃到关外,但您说那里更是危险,反倒是皇城附近可能更安全些。天子附近‘灯下黑’,相较更为安全。我们听了您的建议,最终落在了渔阳这里。我那苦命的夫君,自从上了这景云峰,时间不长就因旧伤复发撒手人世了。好在要有几名忠勇的卫兵护着我们娘俩,一位心腹算起来是我们的老家人,还代替南乡的父亲传艺,这才让他重又获得了家传的武艺。话说,这些年我们在渔阳,虽然占山为王,干的说起来是打家劫舍的营生,但从未为害乡里,既然我们的命是英雄救的,自然不能累了英雄的名声。这些年,在渔阳周边,广有些虚名,那些为清兵所害、为贪官所累、为恶霸所欺的穷苦人,到头来都愿意来投奔我们,在我们这里图个平安,我们的寨子这才越做越大。”
听到这里,老侠王义顺终于辨明了原委,他点点头,深深信服,自己三十多年前,那一次出于习武之人本能的侠义之举,不但直接救了这一个人家,更间接救了渔阳周边的穷苦百姓,想来是个义举。
想到这里,他问道:“这事我已经有了印象,老夫人,逸臣尚有一事不明。为何这山主南乡,要称我为义父?为何这幼子程三牛,要尊我为爷爷?”
“这是亡夫的意思。临终前,他在床榻边向我们说道,如若不是您,便不会有我们这第二回性命。他虽然无福享受之后的日子了,但要我们好好活着。好好活,一来,为了延续程氏血脉;二来,为了给恩人您报恩。亡夫临终前说,虽然他自己不能再见到您了,但铭记您的恩德。他留下遗言,要为老侠客您建一座生祠,要让我子南乡,遥尊您为义父。”
“哦!是这样!”老侠点了点头。
生祠外,有下人轻轻道了一声“回事”,告诉程墨茶已经奉好。老侠这才与程墨、老夫人,回到聚义厅。
“却不知,接下来义父要去哪里?”在母亲和义父面前,程墨不敢擅坐,他侍立在母亲身旁,朝老侠作揖问道。
“话不说不明,这一趟是陪我们镖局子里的一位老主顾走一趟。回到奉天,终究要交镖的!”老镖师说道,“这一路走的顺,没遇到什么险境,想来是这些年积累下的一些虚名。话说起来,如果这一次,不是因为我那伙计,耍小聪明要从渔阳走山里抄近路,还真不会碰到你们。”
“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这些年光景不太平,燕山山脉这群山里,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不在少数,但要说势力最大的,就是咱这景云峰。”听到老侠的话,程墨说道,“这些年我和他们广有些来往,但总的说起来,多也是‘不打不相识’,终究是咱的技艺更精纯些,咱的力量更大一些,对他们一来有个威吓,二来有个交情。可是,咱家不下山行抢,但不能保证别家也不下山行抢,这样,您权且在这里住上几日,孩儿自会安排咱们的伙计,去沿路各山送个信,保您此行抄近路无忧。到时候,逢山遇河,自有人相助。”
老镖师王义顺听了这话,深感程墨的侠义之心,也深感此子的谢意,但他转念一想,又有些犹豫,“孩子,你说的不假,这样确实能给我们省下些口舌,避免些刀兵。可是,除了我的趟子手,这车老板、这趟镖的伙计们,多是些本分老实人,在这里即便你们接待的再妥帖,他们终归还要战战兢兢度日,反倒不如我们即刻上路,他们也能少些恐惧。”
“义父说的也是,那这样吧,您这一行人马,权且暂休一日,我多安排几个伙计,乘跨快马分头赶赴各处山寨,把消息送达。明日一早就送您上路!”程墨说。
“恩人莫要推辞,时隔三十一年,终于又遇到了您,我们总要尽一些地主之谊,聊表我们的寸心!”老妇人也在旁边说道。
“这好吧!”王义顺不便推辞,一抬头,却看到聚义厅门口,程三牛背着陈二,哼哧哼哧往屋里走,“陈二,这是干什么,胡闹!还不快下来!”
“老头儿,你别管!这是我和小二子打赌呢!我愿赌服输!”想来走了很长一段路,程三牛的头上有些冒汗,他嘴中说着,却没有把陈二放下,腰间佩戴的车轮巨斧,啪嗒啪嗒的拍打着自己的大腿。
“这……达官爷……我这就下来!”陈二看到厅堂内坐着的老达官,看到程墨和老夫人,羞赧的有些红脸,他想要下来,程三牛却紧紧的抓住他的双腿,死活不松开。
“我说爷爷,您可别管!我宁肯背着这小子,也不拜他为师!”程三牛硕大的脑袋摇来摇去,说道,“我和他有赌注,他要能帮我把斧子拿出来,我就拜他为师,如果不拜他为师,就要背他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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