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求助（2/2）

还真没几个人能像她这么毫不避讳地将别人夸苏明的话又拿来夸苏明一遍的，但是，我们听到后面这句响鼓不用重锤后，便知道了，前面她能这么夸赞苏明，完全是为了她下面要说的话而做的铺垫。

果然，她话锋一转，就说道“这一年多以来，家里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层出不穷的，因此我对苏明他们的管教也有些忽略和放松了。

也就导致他们有些忘乎所以，飘飘然了，我虽然将课业翻了一倍，却从未超过他们至今的所学范围，结果一连几天我检查的时候都错得惨不忍睹，尤其是苏明，竟犯些低级错误，如果做完以后有认认真真地检查一遍，也不会错得那般离谱。

虽然说，响鼓不用重锤，但这鼓偶尔银色不够浑厚时，也是该好好修理修理了。”

一番话说下来，我们脸红得不行，完全是臊的，而且，我们心里明白，她说的是对的，苏明和我，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又有几分底子在，再加上这一年多来我们身边虽然发生了很多事，可我们的成绩却不见有丝毫下滑而有些骄傲了，认为以我们的能力，只要稍稍认真，碾压同级完全不成问题，却忘了，她容不得自满的。

如此想来，这一个月我们挨打受罚还真是不冤，而且如她所说，打轻了，要放在两年前，就我们这骄傲自满地劲儿，她能把我们打得后悔长了一双手，而这次也就只是觉得疼和日子难熬，倒也还没有生出后悔长了一双手的情绪来。

苏明是个聪明人，当即就乖乖地认错检讨，并且保证一定认真学习，不再这么骄傲自满了，对于苏明的这份聪明，她还是很满意的，那位陈老师，也是很满意的。

眼瞧着天色渐暗，陈老师拒绝了家里的留饭，带着苏明赶着最后一班班车又回学校去了，等他们走后马婶又到我家来找她道歉，主要还是为着苏明的不争气，她倒是淡然一笑，对马婶说“其实苏明已经很不错了，同龄人中能出其左右的人不会超过一手之数，只是我觉得苏明还能再进一步，因此倒是对他过于严厉了，希望他不要对我新生怨恨才好。”

“他敢，我打断他的腿。”马婶叫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立刻就表示自己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这句话也把我吓得不轻，毕竟以前的她，从来不会这般患得患失，我在跑步时思来想去，也只得出了一个结论来解释她会说出如此反常的话来，是因为苏富庭和双姐姐弟的先后弃她而去，所以她的心里，被伤怕了，可是，她即使心里有着这份害怕，却也还是对我们认真教导着，没有丝毫放水。

“溪漫，在跑步啊，你阿姨在吗？”我正带着阿弟和折若在院坝上跑着步，突然见到了领着荷到我家来的张玠。

我便停住脚步，看了一眼跟在他身边拉着他的袖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荷，应道“在的。”然后我便领着他们进屋去了，进去后她和阿奶刚吃完晚饭在收拾。

就先让我招呼着张玠这个村主任和与他同来的荷，等收拾完了，阿奶去给阿爷喂饭，她见张玠有事要跟她说，便让我去给阿爹喂饭。

阿爹依旧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过这些年大概也是被她收拾得厉害，竟没有之前那般脾气大了，我喂饭他倒也能好好地吃了。

不过阿爹和她这屋子与我家吃饭待客的屋子也就一墙之隔，而这隔音效果，一向不好，因此，我一边伺候着阿爹吃饭，一边倒也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你说，你舅舅舅妈要把你卖了，你确定？”她问道。

“我确定，这几日，总有一个人来我舅舅家做客，每次舅妈都把我打发去树林里薅松毛，有次我回去刚好碰到那个客人，就觉得很眼熟，后来仔细一想，才想起，那人正是将欧阳长宁那个毒妇卖到我家来给我那傻子大哥做媳妇的人。”

“哐当！”搪瓷缸落地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没注意，我这就收拾好。”张玠的道歉，看来打翻搪瓷缸的人应该就是张玠了。

“无妨，不碍事的，等会我收拾就行了，荷你继续说。”这是她的声音。

荷便继续说道:“今天那个人又来了，舅妈见家里堆的松毛柴火都够烧到明年了，就又让我去打猪草，我拿了弯刀背了背篼出去，假装去打猪草，但实际上是趴在了我舅舅家屋后的屋檐下，悄悄偷听，原本也没有听到什么，直到舅舅很大声地说了一句‘不行，二十万就想买我外甥女的命，我外甥女的命就这么不值钱’，舅妈也在一边帮腔，他们和那人贩子吵上了，在他们的争吵中，我才知道，那个人贩子想买了我去个一个有钱人家的儿子结个冥婚，出价二十万。

舅舅舅妈不允，因为他们嫌钱太少了，我没有办法，只好第一时间跑回村子里找村长，可村长说他管不了。”荷一边说一边就哭出声来，“后来我又去找张主任求救，张主任说他能保我一时，却不能帮我一世，真想要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还得来找您。”

“找我又有什么用，到底是你舅舅舅妈要卖了你，命运，如果不想被别人掌握，那就自己好好经营。”她对于外人，力所能及的能帮则帮，但她也很少会为其筹谋什么，更多的还是，冷酷无情，“想要一劳永逸，你就只能离开你舅舅舅妈，但这同样也是有风险的，而且你还是个小孩子，无论什么样的风险，对你来说，都太大了。”

“那我该怎么办？”还是荷哽咽的声音。

她说:“要么你消失，要么让你舅舅一家或是人贩子消失。”

“你怎么可以给她一个小孩子灌输这么危险的思想。”张玠发怒的声音。

“你知道冥婚意味着什么么？”她自问自答，“意味着，荷要么死，要么给那家人当牛做马守寡。”

“你……胡说八道，这都什么年代了。”张玠气得不轻。

她冷静如常，“封建糟粕，依旧顽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