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京试会考(1/2)
当梁帝在绮罗苑风花雪月的时候,贡院里已经是一派忙碌场景了。京城共设有两个贡院,分别在皇城的北面和南面,距离皇城约有数里,称为北贡院和南贡院。这里白墙灰瓦、隔间重重、绵延几进、甚为肃穆,每到京试会考之日,官兵把守森严,凌冽庄严的感觉更胜从前。这里是天下学子向往之地,能走进贡院应试就意味着仕途的开启;这里也是天下学子畏惧之地,梁国有过两次严厉惩治科举腐败,每次都有数十人或是人头落地或是发配戍边、永生不得叙用。
此时所有的考官都在南贡院的会试堂内,傅炳手里拿着一个锦盒,锦盒四面蜡封,上面附有六爪金龙钢印。
“本次京试会试的考题是由圣上亲自选定,就在老夫手里,待会考那日当着所有学子的面会打开,今日请各位前来是安排两个贡院的应试事宜。”嗓音沧桑嘶哑,傅炳已是极老了,清瘦而又有些伛偻的身子骨,凭着手杖勉强站立着,须发皆白,满脸的褶皱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一生经历三朝,身为当今天子的老师更是坐镇成均馆二十年。
“傅老夫子,您还是坐下吧,身子要紧!”柳毅一副很是关心的表情,他才三十五岁,却已经是吏部侍郎了,不明就里的人会以为他是年少有为,但实际上理政能力的确是有,但是讨好陵王的本事更为高明,如今朝堂上无人不知他是陵王的心腹。
柳毅处得左右逢源,坐在他旁边的成博彬也不甘示弱,“柳大人说的极是,夫子啊,您就是坐镇贡院,其他事儿就交给我们吧。”成博彬之父乃是前任礼部尚书,家教甚严,他本人文采出众,是十年前的京试会考头名,他向来瞧不上靠溜须拍马上位的柳毅。
傅炳也确实站不住了,闻言就势坐了下来,“承蒙皇上信赖、各位抬爱,老夫做了这主考的位置。既如此,那老夫就稍作安排了:柳大人、胡大人、陈大人,北贡院就有劳你们了;成大人、钟大人就陪老夫在南贡院吧。”
傅炳发言,众人皆允。
此时的南贡院外正有一人立在放榜处,京试会考未开始,自然也是无榜可放,贡院外人烟稀少,所以这人就显得格外扎眼。
“陋室昏灯如豆,不屑几番功名
心怀家国天下,纠缠十年人生”
此人正是江维桢,独自一人,倾泻心境,却也只是说给自己听。
“‘不屑功名、心怀家国’,还能有你这胸怀的只怕是不多了!”一声喝彩在江维桢背后响起,惊得他赶忙回头,只见一个如他相仿的书生模样的人正负手而立,笑对着他。江维桢迅速打量了此人一番,发现他身着一领灰布衫,手袖处还有补丁,一双黑色布鞋也是都磨出了毛边,想来也是如自己一般的寒门学子了。
“兄台过奖了,在下只是一抒心中所想而已。不知兄台是否也是进京会考之人?”
“是啊,十年一次的京试会考,牵动了天下学子啊,我也是不例外的!”
江维桢在判定对方的身份后,觉得亲近了不少,拱手道:“敢问兄台名姓?”
那人双手抱拳作揖道:“在下姓安,名里音,明州人氏。”
江维桢也赶紧回礼,“在下江维桢,水工为江、维国之桢,堰州白水郡人氏。”
“哦?你就是江维桢?我的家乡是南阳郡就与白水郡相邻啊!我早听过兄台的大名,十四岁参加乡试就取得头名,两年后的会试又是头名,但是因为不愿屈从于巴结权贵,毅然放弃了当年的京试会考!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得见真人!”安里音显然很是激动,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江维桢也是没想到时过境迁,竟然还有人记得自己的事儿,一时间也是颇为感慨,“许久之前的事了,不提也罢,如今我不是还是来到了这贡院了么?”
“此事与名节无关,听兄台之前的言语就知道兄台胸有报国之心,如我们这般的寒门学子唯有赌上这十年一次的机会,成,方能实现心中所愿!”
这一番话显然是说到江维桢心坎上了,一时间血气上涌,“你我都是寒窗苦读一心报国之人,今日遇见也是缘分,在下年已二十,兄台呢?”
“痴长两岁,我便称呼贤弟了。”
“好说好说!敢问兄长住在哪儿?”
安里音被这一问,稍稍低了低头,有些为难的说:“城东一家客栈。”
江维桢顿时就明白了,想当初他还不是无处可去,幸得遇见宣韶宁又被豫王收留,同为寒门学子,遭遇困境更是有强烈共鸣。
“我也是机缘巧合地得贵人相助住进了豫王府,若是有困难不妨来找愚弟,愚弟看来豫王也是爱才惜才之人。”
“好,那我先行谢过了!”说完安里音又是深深一躬,江维桢急忙扶住,“我们之间何须这般礼节,这是看不起我江维桢了!”
“好好,是在下过分拘谨了,日后定不会了!”
“哈哈,好,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喝杯酒如何?”
“甚好!”
距离京试会考还有四天,贡院里的所有人等都是脚不沾地地做各项准备事宜,然而襄王和陵王却是毫无动静,许久未有消息,这让太子心中老大的不痛快;杜少吟、木清远忙着参加会考,言柯冉在宫中执勤的时间也是延长,就连肖默言也是久未露面;漠北那边暂时也是风平浪静。因京试会考近在眼前了,宣韶宁决意待会考之后再结伴一同前往青山书院去看看白石夫子。这样一来,反而闲了下来。
“宣兄!”
“哦?是江兄啊,又要出门?”
“是啊,前往城东客栈会友。”
就连江维桢也是整日难见一面,听说是机缘认识了一个学子,两人很是投机,于是日日饮酒畅聊,好不爽快。
看着江维桢出门,宣韶宁脑子里竟然浮现了那个明眸善睐、一身鹅黄的女子的模样,犹记得她慌张的表情、俏皮中又不失聪慧的笑容.....
啪!宣韶宁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人家是公主,和你简直是云泥之别,简直是痴心妄想!”整了整思绪,宣韶宁还是决定出去走走,总好过自个儿待着胡思乱想。
京城繁华依旧,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街上时不时能见到官兵巡视,毕竟是京试会考就在眼前了。宣韶宁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有一人撞了他一下。
“真是抱歉!”那人赶忙道歉。
“不打紧”宣韶宁看了对方一眼,这人虽然也是梁朝人的打扮,可五官却分明有着下唐人的特色。
那人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开,宣韶宁却总觉得有些问题,可怎么也想不出究竟是哪里有问题,“哎,今天究竟是怎么了,老是胡思乱想!”
就在距离京试会考仅仅两天的时候,一个惊天消息传了出来:傅炳老夫子病重!
太子、襄王、陵王、豫王全在第一时间就赶往了贡院探望,梁帝急急命太医院的御医前往医治。此消息一时间也让进京赴考的学子揪起了心,有的担心傅老夫子的身体,毕竟他是天子之师,前任成均馆祭酒,是天下学子心中的圣人;也有的担心,若是主考官病倒是否会影响京试会考如期举行,毕竟多延期一日就多一些变数。
宣韶宁作为豫王的临时贴身护卫,此时也在贡院内,但是因为身份,并不能进入内院,只能在外院候着。一天一夜,只见御医、侍婢们进进出出,任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整个贡院气氛很是压抑,宣韶宁也是绷紧了神经。宫内的崔公公作为梁帝的特使,也前来探望,却始终未见梁帝亲自前来。
梁历29年四月二十一深夜,贡院之中传出了一个噩耗:傅炳,这个梁帝的老师、前任成均馆祭酒病逝!接着传出了另外一个消息:京试会考仍将如期举行,主考官的位置空缺以纪念傅老夫子,北贡院考官不变,南贡院由成博彬坐镇。
明日就是京试会考的大日子了,偏偏傅老夫子在今夜离开了,是命运捉弄么?宣韶宁和傅炳并无往来,所以替他感到遗憾却没有什么伤感。
“走吧”豫王从内堂走出来,对宣韶宁说了一句。
“是!”
就在宣韶宁跟着豫王走出贡院大门时候,无意间听见了两个侍婢的交头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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