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儿勇者无惧,不屑徒甘入贼窝(2/2)
“真是贵人多忘事,大哥忘了龙山镇,陈家老铺的六丫头?”
听到‘六丫头’仨字,刘黑七“哎呀”一声,,左手立即搭上陈春肩头,仔细辨认,依稀还有当年的模样:“好兄弟,长成大汉子啦,我那两位恩人还好吗?”
“承蒙大哥挂念,都好着哩。”陈春脸上挂着笑,问道:“您家大娘呢,老人家还好吧?”
刘黑七见来着问起自己的母亲,眼神不由得一阵暗淡:“没福气的人啊,我娘。。。。。几年前就去世了。”
随即刘黑七仰起脸冲众匪喊道:“这位兄弟是龙山镇陈家少掌柜,当年我背老娘逃难到龙山镇,天降大雪,老娘身上没有衣,饿了一天一夜,是陈掌柜收留我们母子,保全了性命”。扭头对陈春说:“今日见到兄弟,你就代恩公受我几个响头吧,”说着话作势就要跪到,陈春怎会让匪首给自己跪到,连忙抱住刘黑七的腰说道:“当年我父母也是见大哥孝义,大雪天脱下上衣为母御寒,自己则赤膊立于雪地,似这样的大孝子,谁不敬重。”
听了陈春的夸奖,黑暗中的刘黑七顿时面露得意之色,沉吟片刻,冲杨艺秋抱抱拳暧昧的笑笑说:“嗨,大水冲了龙王庙,今日冲撞了弟妹。您就冲小兄弟金面多担待,我们后会有期。”一伸手,从皮二腰里拽出一个布包,手中上下颠几颠,回首扔到陈春怀里,翻身上马,一声“扯呼”,众贼立马呼啸而去。
王庆尾随众匪窜出二里地方赶上了一脸懊丧的刘黑七,王庆走到老大跟前,默默接过刘黑七手中的马缰,一脸的郁闷:“大哥,您上了那小白脸子的当了,他们的亲事是假的。”刘黑七耷拉着脸子说道:“三弟,我咋会看不出那小子的猫腻,可这事一旦陈家人插了手,我就不能硬来了。”王庆满脸疑惑问道:“大哥这又为了啥?”
刘黑七摇摇头,恨恨的说:“三年前大哥在老家同杨虎城的部队血战了一场,那时咱也有六千兵马,却被人家打成光杆司令,事后我想了很久才明白一个道理,咱们失败的原因不光是装备差,主要还是缺少了一口气――义气!人家的兵,为啥不怕死?那都是子弟兵,意气相投啊,所以今后咱们要想坐大山头,也得讲讲义气,今天哥在这里把戏做足了,还怕以后没有好汉来投?艺秋那妮子跑不了,还是那句话,我刘黑七看上的女人,在这潍县地界还有谁敢娶?早晚是我碗里的的菜!”
皮二策马追过,斜了一眼为大哥牵马的王庆,将一包细软重重的掼到他肩上。
刘黑七拍拍王庆的肩膀说:“三弟,现在你还不能跟大哥上山,刀尖上舔血不是你干的活,大哥有件大事需要你去铺排”。
怕不是又要我去做卧底吧,王庆心里一阵打鼓,嘴上却痛快的答应着:“大哥您说,小弟愿为大哥赴汤蹈火。”刘黑七笑笑说;“兄弟不用紧张,大哥这次想让兄弟好好乐活乐活,你今夜就要赶到棘子沟‘喜凤庐’找到清凤姑娘,将这包细软交给她,她会寻找时机,安排你与保安团团长见面”
王庆一头雾水嚅嚅地说:“我们?给保安团送礼,他们可是咱的死对头啊。兄弟前去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自古兵匪一家,没有我们他们吃啥?灭了我们,他们还有啥借口收百姓的捐税,同他们拉上关系,关键时候就能照应兄弟们一把,那咱可就赚了。否则就凭咱这三十几号人,真打起来,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子的。”
王庆听完这话,愤愤然说道:“我们提着脑袋拼命,王八蛋两头通吃,他们才是真正的土匪呐。”
一切仿佛在梦里,杨斯年惊魂未定,看看身边的陈春,也是一脑门子的冷汗呆呆地望着手中的钱袋。倒是艺秋反比二人更镇静些。杨斯年再次检查门户,确认家里再无陌生之人,忙吧两个孩子拽到正厅。
“闺女呀,这个家你不能呆了,赶快回屋收拾点随身衣物,过会爹有话要说。”
艺秋拧起眉毛说:“咋了,土匪不是退了吗?”
“嗐”杨斯年一脸的苦笑:“孩子你傻啊,要不是少掌柜冒死相救,你还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吗,古人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以为土匪会就此罢手吗?”
说着,不容女儿再有半句辩驳,急忙拉过陈春的手说道:“贤侄啊,叔现在有一件大事要求你,还望你不要推辞”。
陈春忙说:“您老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去办。”
“刚才你也看到了,多险啊,艺秋就是叔的命啊,怎能让土匪祸害了,刚才贤侄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你和艺秋虽然没定亲,但就此假戏真做了未必不是件好事。”
杨斯年一句话顿时羞红了小伙子的脸颊,赶忙说道:“叔,小侄刚才也是为了糊弄刘黑七才编了瞎话搪塞他,由此失了礼还望您和妹子莫怪。。。”
杨斯年摇摇头:“事已如此,这却是最稳妥的办法,叔想着你俩年龄相当,咱们两家又是至交,门当户对。只是怕艺秋粗苯,委屈了贤侄。”
事情发展到现在,陈春心下暗自叫起苦来,嘴上却只能敷衍着杨斯年说道:“叔,您可别这麽说,艺秋妹子人中之凤,是我们陈家高攀不起,再说这事还得父母做主才好。”
杨斯年哪里知道陈春心中的苦楚,只当是孩子谦让,说道:“你爹娘那里,我自会写信说明,现在艺秋的事才是叔最大的一块心病,你赶快去准备准备,即刻带艺秋走、。”
杨艺秋坐在自己房里,心乱如麻,这个平日里干脆利落的姑娘,面对悍匪都没有片刻的犹豫,现在却呆呆地不知所措起来。娘还躺在病床上,自己这一走,家里的事可就全压在了爹爹身上了,他老了,还能扛得动吗?天杀的刘黑七,天杀的乱世道,艺秋恨天恨地恨自己,为何就投胎成为了女子。
杨斯年推开女儿的房门,看到了姑娘一双泪眼,心里又急又痛:“闺女啊,不能再拖了,眼见天就要亮了,趁土匪还没回过味来,现在走还来得及啊。”
不容分说,立即划拉了几件女儿贴身的衣裳打成包裹,又催她换上了哥哥的男装,父女二人来到院子里,见陈春早已收拾停当,忙将艺秋哄到车上:“闺女啊,放心的跟小哥走,你走后,爹尽快关了‘庆丰号’,搬到城里去伺候你娘,等你娘病好了我们再一起去龙山接你。”
‘庆丰号’大门悄然开启,一顺儿五挂大车鱼贯而出,悄然消失在暗夜里,陈春不走来时之路,舍近求远,经潍北,入寿光、绕青州转了半圈,才回到龙山镇。
申文孝回家了。
这是一个心思缜密的男人,看似寡言少语,处处透露出与其年龄不符的老练,尽管脸上也时常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却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每次回家似乎有意躲谁似得。这次又是靠到黄昏后才走进家门,申老夫人喜出望外,忙吩咐厨下加菜。赵汗青见了表哥,两兄弟简单叙了几句家常,梅子急匆匆自大伯家赶回来,见过大哥,便急匆匆催着开饭,嚷着说中午热的不行,吃了几片西瓜,实在顶不了饭食。
一顿家常便饭因了团圆的缘故,全家人其乐融融。饭毕,老夫人强打精神聊了几句,回堂休息去了,德增夫妇亦有事出去了,客厅里唯余兄妹三人。
自从被二哥生拉硬套弄回家,赵汗青便与同学们彻底断绝了音讯,今日见了表哥,自然最关注那边的近况。
“汗青,学校怕是短时间回不去了,先是晋军围了潍县城,紧接着冯玉祥也来凑热闹,枪里来炮里去,都乱成一锅粥了,就我那‘听雨轩’也实在经营不下去了。盛世收藏,恰逢这样的乱世,悲哀啊。”
赵汗青沉默了,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词来:“难道真如同学们所说,‘国将不国’了?”
梅子听着二人谈论时事,倍觉无聊,突然抿嘴无端地低笑起来。申文孝知道自己的妹子口里留不事,也不问,只是静静的盯着他看。
梅子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故作神秘的对哥说:“三哥喜欢上泉儿姐姐了。”
“梅子别瞎说”赵汗青有些汗颜。
申文孝却说:“爱就爱了,掩饰什么,虽然你俩名意上是表兄妹,但大伯是怎么回事,谁都知道,你俩果真成了亲,倒也是青梅竹马的一段佳话。”
“可大舅还是心仪陈家呀。”
“所以呀,你才要赶紧让姑姑来提亲,一家女百家求,晚了,可就被别人家抢走喽。”
赵汗青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决意尽快回家求母亲为自己求亲,临行又牵挂着表姐的身体,犹豫了半夜,再也没有一丝睡意,索性起身,写了封情真意切的信。
表姐:
我走了,非弟无情,实在是不敢再耽误半刻,弟回家后即刻找人来求亲,我太怕错过了你,时间之紧迫与我,就像生命之丧钟随时会在耳边敲响,但我的生命相对于我对你的爱,又价值几何呢?临行于大舅门前折柳,柳,留也,将我的心留在你身边,时时护佑,望你早日康复,等我!
公元一九三二年五月
第二天天不亮,赵汗青便启程回家了,临行前托梅子交给泉儿一封信,泉儿躺在chuang上捧着这帖治病的良方,顿时感到身子一阵轻松,病情兀自好了大半,未及午时,肚子已然饿了。
“月枝,快做饭,你家小姐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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