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指路经（1/2）

指路经是古代彝族给亡者举行祭祀活动时吟诵的一种特定的古典经文，其内容是为亡者的灵魂指路使之返回远古时代祖先居住的地方与祖先团聚，彝族支系繁多，小聚居大分散，各地亡者接受指引的线路虽不同，但它真实地描绘了当地彝族先民的迁徙路线，《指路经》可以说是集天文、地理、历史、文学艺术等融为一体，可谓包罗百科知识。

指路经就是一幅一个彝族支系的精细的迁徙图，透过这幅图，可以看到历史上彝族的社会和政治的情况，乃至考证彝族的族源情况，可以看到彝族在历史上同其他兄弟民族，或者彝族本民族内部相互交往的情况，指路经的字里行间无不渗透着彝族历史的斑迹，通过指路经我们可以看到古代西南地区与今天不同的地理风貌，可以了解这一地区的古代风物、生物、植物、物候等情况。

指路经提供了古代彝族的社会风俗，还具有重要的文学价值，作品里的亡人之灵身上点缀着美珠丽宝，着上征甲战胄、操戈戟、佩良弓、跨骏马、整装待发，一派威严庄重的神情，在师人的导游下，亡灵带上自己的财产，赶着自己的牲口，以风驰电掣之神速忽而立于某山之巅，遥望某水之际，顷刻之间觅遍祖宗之旧踪，然后投入祖宗之故地归宿（阴间），展示了辽阔土地上的奇异风光，概括了祖祖辈辈奋斗的事迹，以及艰难历程。

中国彝族的传统信仰对象是天地间的各种自然神，他们认为，自然界中的日月星辰、风雨雷电、鹰虎蛇鱼等等，无不有魂有灵，而生活于天地间的每一个人，更是有三魂三灵，且永世不灭，比如一个人死了，其尸体被柴火焚烧，一魂守火葬林，一魂随风飘荡，一魂依附于家中这个人的身体上。

在凉山彝族那里，祖先的魂灵是要回归祖界的，这个祖界的地理位置，是古侯、曲涅两个家支体系迁徙至凉山各地的一个共同的出发地，彝家称其为莫木古尔，即云南昭通，在彝族观念中，莫木古尔是一个类似于汉族的世外桃源、藏族的香巴拉、基督教或***教的天堂，那儿有丰富易得的物产，没有你争我夺的厮杀，而且已故的父母及兄弟姊妹都在那里，正迫不及待地等你去，一个人死了，在彝族看来，他就成了居无定所的游魂野鬼，被称为游灵，经毕摩招灵后，这个游灵便附着于玛都上，就成了享受后代祭奉的家灵，再经毕摩撮毕后，将玛都送至祖灵箐洞，将亡魂送至祖界，它就成了抵达祖界而一劳永逸的族灵，于是送灵归祖，彝族称其为尼木撮毕，就成了每个家庭最重要的一桩大事。

彝族有谚语称：“彝人发财送祖灵，汉人发财造房子。”这是讲，送祖灵要等到家境富裕的时候，竭尽财力办得隆重些，在彝人看来，若近祖，即父母、祖父母等，始终处于游灵或家灵状态，一是对不起他们的养育之恩，二是这些游灵或家灵时而保佑家人吉祥如意，时而却加害于家人不胜其烦，送祖灵的仪式由毕摩主持，其程序漫长而繁琐。

汉族的祖先崇拜，是注重先人对后代于现世的保佑和庇护，而彝族更注重先人自身的归宿，推己及人，要使自己有一个永恒的好归宿，就首先要使自己的先人有这样的归宿，在彝族思维中，先人的亡灵对后代既庇护又加害，后代对先人的亡灵既敬重又畏惧，而送灵归祖后，先人的亡灵就不再扰动自己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