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淫谋(1/2)
“夏水襄陵沿溯阻,轻舟偏驾万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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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嘀咕啥呢?”马新莹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我说。
珠玑抿着嘴,笑着搭话道:“先生是尝到甜头了吧?”
“是啊,这饼虽初尝起来觉得苦涩,可多嚼几下,尝尽了苦味,却涌出甘甜来。就像这世间的事,开头总是难的,只有跨过了道道难关,才能走上平坦大道。”我拿着饼,仰起头,对他们说着心得体会。
萧秀也接过话道:“很多人就因为吃不了起初的苦,所以尝不到后来的甜。那些吃不了苦的人总羡慕别人的甜。也只能是羡慕羡慕而已,因为他们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可吃了苦,也未必能尝到甜的。”珠玑在一旁低声说。
萧秀看向他,又说:“那是因为一些人只知道吃苦,却不知道如何将苦变成甜。就像这苦荞饼,若是咬一口就咽下去,就算再吃一碟,也只能吃到苦味,是尝不到甜的。只有忍住苦,不怕苦,让饼在口中多嚼几次,才能慢慢找到甜在哪里。如果不懂追寻甜的方向,就只能一直苦下去,最后放弃或者麻木。”
“佛说众生皆苦,又作何解呢?”珠玑问道。
我接过话,回道:“佛悲悯世间众人,认为人人皆苦,可他为何不觉得自己苦呢?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佛非我焉知我之苦?苦在其中,苦也不苦;苦于表面,不苦也苦。念苦则苦,知乐则乐。佛不知人世之乐,如何知众生之苦。不入众人之中,又如何说众人皆苦呢?若入众人之中,该追寻众人之乐,又何必抱怨众人之苦呢?所谓众生皆苦,不过是佛在说谎而已,更是佛教徒借着佛的身份,在诓骗世人向往他们口中的极乐世界。若把自己的世界打点好,我们所处的地方,为何就不能是极乐世界呢?若连自己所在的地方,都没想方设法去建成乐土,又能指望何人能凭空给我们一个极乐之地呢?就算有那样的极乐之地,那里的人们能容得下我们吗?他们容纳我们这些连自己所处之地都建不好的人去,容纳地越多,原本极乐之地就会毁掉的越快。前后细想想,就知其中荒谬。所以,那些佛教徒的虚妄之言,姑娘不必理睬,所谓众生皆苦,只不过是他们作壁上观的自欺欺人之言罢了。”
萧秀似乎想到什么,却欲言又止,过来拿起一块苦荞饼,也嚼了起来。珠玑边听边若有所思,只有马新莹鼓着嘴,瞪着大大的眼睛,有些不以为然地怒视我。我心里偷笑着,跟其他人继续聊着别的事,没敢再惹他。进完食,又跟他们坐着聊了会儿,就各自睡去了。
夜间我躺在榻上,却不再容易入眠了,觉得身体忽冷忽热,内心十分烦躁。看来是体内的毒性更强了,马新莹调制的安眠香确实起不了作用,与在哪里睡觉无关。脑袋昏昏沉沉的,没睡两个时辰就睡不着了。天刚亮的时候,听到开门声,我眯着眼在榻上假寐。从眼缝中,看到马新莹的脑袋探出屏风,看了我一眼,就退出去,关上门。他走后,我起身来到火盆旁,倚着凭几,独自坐着胡思乱想,打盹。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珠玑才推开门进来。他见我在独自坐着,就让仆人将铜洗和早膳拿进来。我眯着眼手托着脸装睡,珠玑见我没醒,就一个人拿起掸子,轻轻扫着火盆周边的炭灰,小心翼翼地,生怕发出大的声响。
我手一滑,假装惊醒。遂睁开眼,看向珠玑道:“姑娘这么早!”
“先生醒啦!”珠玑见我醒了,将掸子放到一旁,起身去将火盆上的铜洗边沿的手巾,放入铜洗中湿水。珠玑边拧着水,边继续说道:“不早了,先生昨夜睡得如何?”
我接过珠玑递来的手巾,笑着回道:“很好。”
“很好还一大早坐在这里?”珠玑反问道。我将手巾递回,正准备辩解,只见珠玑冲我笑着说:“先生放心,我不会告诉妹妹的。我知道那香恐是压制不住毒性了,不过好在今日就服药,先生能舒坦些。对了,先生,一会儿需去丽景门拿药,有要嘱咐的吗?”
珠玑将早膳端到我跟前的案几上,我拿起勺子想了想,回他道:“饶阳公主此刻最关心的,应该是几部尚书的空缺。若他问起,你便告诉他,千万不可再轻举妄动了,需缓一缓。户部的话,若能争取到韦琮,那便还是在饶阳公主手中把控着,不必太担忧。至于刑部和吏部,无需逼得太紧,反正现在陛下也没有合适人选,不妨先等等。这两部本就不在公主手中,我想他也不会急着要收入囊中的。”
“嗯,诗岚知道了。”珠玑应道。
随后我闷头吃起来,珠玑去门口唤仆人进来将铜洗端出去。那仆人端起铜洗没走两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水泼了一地,头还磕到了铜洗上。我忙放下手中的勺子,走到那仆人身旁去搀扶他。
那仆人收回我搀着的手臂,慌忙地对我跪着,头紧紧贴着手,手死死按在满是水的地上。
我见他不肯让我搀,便没有再伸手,只是问道:“有没有摔坏?头疼不疼?去让新莹姑娘看看,弄点药擦一擦。换身衣裳,别冻着了。”
那仆人浑身颤抖着,一动不敢动。我无奈地看向珠玑,珠玑手中拿着手巾,接过话对那仆人说道:“是啊,去换身衣裳吧。这里有我,一会儿叫他们进来将明水擦干,这屋内有火盆,还不至于结冰。再说今日太阳很暖,过会儿将这边上的侧门打开,晒一晒就能干了。你去吧,别让先生担心。”
那仆人抬起头,竟然泪流满面,点点头就跑了出去。珠玑也跟着出门,叫了几个人,拿着粗麻布进来,开始擦地上的水。我吃完,换好衣裳,珠玑就让我出门走走。
我们来到院内,边走边闲聊起来:“方才他一定是摔痛了,我看他都摔哭了。”
珠玑笑了笑,接着又露出悲悯地神态来,回我道:“也或许,他是因为先生的关切感动的呢?”
“不至于吧?”我不解地看着珠玑。
珠玑又说:“人若是卑微久了,会对世间的一切善良,都心存感激的。更何况,先生对他没有责备,只有关切。难道他不该感动吗?”
“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愿他这样,更希望他们与我,不是像与萧兄的那种主仆之情。该感激的是我才对,他们一直都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我对珠玑回道。
珠玑想了想,对我说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该做的事情,先生无需太过仁谨。不过先生不像大多数人只将仁义挂在嘴上,而是放在心里,还不会四处自夸,仅此就让诗岚敬服不已。”
我站住脚,转过身,看着珠玑笑道:“呵呵,你怎知···我不是故意这样的?”
珠玑看着我的眼睛,莞尔一笑,依旧平静地回我道:“我知道,先生···不是这样的。”
我收回眼神,一撇嘴,点点头,转过身继续走着。其实,我是害怕继续看珠玑的眼睛,怕自己深深陷进去,无法自拔。不知为何,明明知道他心有所属,我却还这样痴迷。大概,喜欢就是喜欢,心从不会因为其它东西而改变。只是我们都被世俗束缚着,被道德束缚着,被法规束缚着,也被自己束缚着,把心紧紧困住,之后说着违心的话,做着违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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