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安车轩轾（1/2）

岚珊电气成立之初，销售部就来了个年轻人叫车欿。总经理史贾明，面试车欿的时候，问他：“你名字有意思，为什么用‘欿’字？”车欿笑说：“史总，我父母都是市重点中学的老师，名字里的‘欿’字，是我母亲起的，我记得她说过‘附之以韩魏之家，如其自视欿然，则过人远矣。就是说即便是拥有韩魏之家的地位和财富，如果谦虚不自满，就远远地超过一般人了。’春秋时期，韩氏和魏氏两大家族富可敌国，势力甚大。孟子是说，家族富裕，有地位，有权力，如果还能谦虚待人，不自满，不骄惰，就没有什么人可以超过了。我的父母希望我，永远也不要妄自尊大，时刻保持小心谨慎的态度。”

史贾明笑说：“你父母没有给你把这个故事讲完整，只说了故事的开始。韩、魏强盛并没有‘自视欿然’，不断地出现内乱，而且还陷入战争。赵氏孤儿的事，就是骨肉相残，自相残杀的。还有什么‘自视欿然’可言呢？孟子是对韩、魏的伤心，更说是伤心那个社会。我觉得是告诉你，社会不管是怎样的，你都要保持谦虚谨慎。”车欿被史贾明任命为销售部经理。

这个事过去好久，车欿过年回老家山东，见了父母说：“我名字里的‘欿’字是说，孟子对韩、魏伤心，伤心那个社会，告诫我始终要保持谦虚谨慎？”他父亲车明智说：“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老子说，如果你不自夸，天下就没有人与你争高下；如果你不自大，天下就没有人与你争功劳。”车欿没有像他父亲说的那样去做，一个人通过教育能改变的只有知识，而深在内心的好恶，永远也不可能通过别人的说教而改变自己。

车欿在老家经人介绍，认识了陌秋乐，没有多久两个人便结婚了。陌秋乐端庄大方，身材略胖。开始两人相处还是比较好的，过了两年关系冷了，车欿嫌弃她不能生孩子。陌秋乐说：“你每个星期就回来两天，时间太短了。”车欿在岚珊电气上班，平时他就住宿舍，周末回陌秋乐住的地方，车欿对陌秋乐说：“索性你在我们公司附近租房住，那样我们就常在一起了。”陌秋乐说：“我上班在东面，你们在西面，我要去你们哪儿租房，我班还怎么上。”车欿说：“那就没有办法了，先这样，再过些日子看看。”

车欿初次与宁安姯在工作上的往来，就特别喜欢她，他看她，半睁双目，含情如水，烈焰红唇，笑靥如花，身材匀称，胸起双峰。她看他，眉清目秀，英拔俊朗，妙语如珠，幽默健谈。她知道他是结了婚的人，他也知道她父亲刚刚去世。车欿对宁安姯说：“人都走了，再难过也不能挽回。他老人家一定希望你永远快乐，如果你哀毁骨立，他老人家也一定会万分难过，你一定不想让你慈爱的父亲在九泉之下还痛苦伤心，那就赶快振作起来，你过好了生活，他也会高兴的。”宁安姯说：“谢谢你，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万年红打电话到工程部让宁安姯去总经理办公室。宁安姯暗思，史总找我能有何事，我们之间说不上话。宁安姯出了电管站办公楼，迎面走来俞实，两个人打了招呼，宁安姯看俞实脸色不好，像是很气愤的样子。宁安姯知道，这几个副总之间有不小的矛盾，详细的她不了解。不过，很快她就要卷进来。

宁安姯来到岚珊电气的办公楼，上了二层，来到总经理办公室，史贾明笑说：“刚还说你，应该让你晚点过来，我这里正在搬家。”史贾明指着地上堆起来的书，说：“不过应该快的，一会儿就会搬完。”宁安姯说：“您这是往哪儿搬？”史贾明说：“搬到楼道最东面的房子去。”楼道里嘈杂脚步声由远处传过来，随后进来几个车间的男职工，史贾明笑说：“来了，太好了。有你们帮忙搬的就快了。”

宁安姯看史贾明，五十左右的年纪，一米七八左右身高，肩宽背厚，头发稀松，双眼有神，深沉含蓄，喜怒不会显露在脸上，善听微决疑。宁安姯怕影响他们搬东西，出了总经理办公室，史贾明笑说：“来我的新办公室。”史贾明头前走，宁安姯跟着来，到了二层最东头，史贾明和宁安姯都进办公室来，宁安姯见已经把史贾明办公桌搬过来。车间的几个工人，推书柜进来，宁安姯赶忙躲闪。史贾明站在窗前向下面看着，宁安姯也悄悄走过来，她是个极聪明，极明感的人，当她透过窗户向外看的时候，就明白，为什么史贾明要改变自己的办公室。从窗口看出去，西面远处的电管站三层楼的门口是可以看见的，东面远处马路对面小商店可以看见，近处岚珊电气厂门口、车间大门口附近都可以看的见。

史贾明说：“想起个事。”说着出去，对旁边屋里的万年红说：“正好车间的人在，让他们帮你，你搬到我原来的办公室，那里地方大，条件也好，套间里面还有卫生间。”万年红笑说：“史总，我还是不搬了。不太好。”万年红说的不太好，是因为，办公室里还有卫生间，条件好，好几个副总都没有更好的办公室。史贾明笑说：“年纪不大，想的真多。你搬过去就是了，其它问题都不是你考虑的。”史贾明又对搬东西的工人说：“我这里弄好了，你们再帮万小姐搬。”几个工人都答应了。宁安姯听着，知道史贾明对万年红是不错的。她也在心里默默地定了目标，她要紧跟史贾明，让史贾明成为自己的依靠。史贾明走过来对宁安姯说：“我们还是去小会议室谈，这里乱乱的不方便。”宁安姯笑说：“听您的。”

史贾明推开了小会议的门，侧了身，让宁安姯先进，宁安姯迟疑下，史贾明用手在宁安姯身后腰部轻推，宁安姯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史贾明看着她，她只好先进了小会议室。两个人都坐了，史贾明又站起来笑说：“你是客人，倒杯水给你。”史贾明打开饮水机储物门，拿了一次性纸杯，回身对宁安姯说：“你是喝热水还是冷水？”宁安姯突然感觉史贾明待人非常细心，笑说：“冷的就行。”史贾明纸杯接满水，放在宁安姯面前的桌上，自己重又坐下。

史贾明说：“工程部干的还好吗？”宁安姯说：“我在工程部主要工作是预算报价。应该还好。”史贾明说：“孙修的技术怎么样？”宁安姯说：“他技术挺好的，我有不会的问题就问他。”史贾明笑了笑说：“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问你的目的不是要对这个人考察，来征求意见。是要你实事求是的说，在工程部谁的技术是最好的？你给排个次序。”宁安姯笑说：“我技术就不行，别人就更不敢评论了。”史贾明笑说：“不要有顾虑，你随便说，我也是随便听的。”史贾明看着宁安姯又说：“一个人谨慎是对的，但是过于谨慎，就会失去别人的信任。”宁安姯试探着说：“技术最好的是林柳，其次是于柊笛，在下来是红桃婞，之后是孙修。再下来是左度、舒语、云涵。”史贾明笑说：“再下来是你。”宁安姯笑了笑。史贾明说：“车欿技术怎么样？”宁安姯说：“他销售行，技术差一些，应该在左度之后。”史贾明说：“林柳技术能比于柊笛还强？”宁安姯说：“林经理，做过检验，对产品结构非常了解，实践经验应该比于柊笛强。不过……”宁安姯稍加停顿，史贾明微笑地看着她，宁安姯明白史贾明的意思，是让她不要有思想顾虑，宁安姯又说：“林经理整日栖栖遑遑，工作不在点上。”

史贾明收了笑容说：“一个人的技术水平固然重要，最重要的我认为是对企业的忠诚。”史贾明语气坚定说：“忠诚最重要。”宁安姯懂得史贾明的意思，她说：“史总有话可以告诉我，我是对企业最忠诚的。”史贾明笑说：“我相信，所以才把你找来。”这时，有人敲门。史贾明说：“进来。”一个车间的工人进来说：“史总，您柜子里的书，要我们帮你放柜子里吗？”史贾明说：“不用，你们把所有的书都放在书柜前，按类别放好就行。”那人答应着走了。

史贾明说：“我们要成立预算部，由你任预算部经理，一会儿，你找万年红，告诉她你要什么样的人，由你来招聘。”宁安姯说：“我技术不行，恐怕当不好预算部经理。”史贾明笑说：“那你是在说我了，我技术都不懂，可我还是总经理，我们那几个副总技术都是零，他们都不能当副总？当领导的不一定技术是最好的，要有组织能力，协调能力，事款则圆。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忠诚。”宁安姯笑说：“我不是您说的这个意思。”史贾明笑说：“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玩笑地说。”宁安姯说：“跟您讲话感觉非常轻松，没有压抑感。”史贾明笑说：“你能这样说，我特别高兴。我也希望你们在我面前不要拘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太过脑子，人要简单点，才会轻松。”宁安姯说：“就是怕说错了，会招人误解。”史贾明说：“要是误解的人，不管你说什么都会误解的，不会误解你的人，即使你说的不对也不会产生误解。虽然说的有些绝对，可还是有一定道理。”史贾明看着宁安姯又说：“我们有些副总，总是过高估计自己，把别人当成是木偶，她要继续下去恐怕很危险。”宁安姯知道史贾明说的是闻香月。两个人又聊半个小时，搬家工人说，史总办公室的东西都搬完了。史贾明对宁安姯说：“来我办公室坐坐。”史贾明前面走，宁安姯后面跟着。

两个人都进了史贾明办公室。史贾明将地上的书，整理到书柜里，宁安姯看见地上的书很多，历史书最多，宁安姯说：“史总您喜欢看历史书？”史贾明笑说：“这些书是董事长的，我是借来看的，谈不上喜欢，有时间就看看。我最喜欢《资治通鉴》，看了两遍。有时间你也看看，对于你的人生大有帮助。司马光说‘责其所难，则其易者不劳而正；补其所短，则其长者不劝而遂’就是说，做事把精力放在难点上，只要把难点解决了，简单的自然也就解决了；做人要取长补短，只要把自己的短处解决好，自己的长处自然也得到了加强。”宁安姯笑说：“听您说才觉得自己知识浅薄，以后多跟您请教。”史贾明笑说：“不要说请教，就是没事闲聊。”宁安姯也帮忙将地上的书放进书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