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兄长亦仇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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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中只有两个对角放置着火把,如今其中一个被巨蟒吞灭,只剩了一个火把,原本就密不透风的石室更加昏暗。
厉千帆刚来到这里就经历了一番人蟒血战,还未来得及细细探查过石室,自然没有注意到石室的另一端竟是一个厚重的石门。这声突如其来的“咔哒”声,想必是有人从另一边开启了石室所发出的动静。
石门的另一边传来机关转动的声音,厚重的石门似乎慢慢转开一丁点。一丝明亮的光线从另一边透过来,隐约还伴随着人语。石室中被厉千帆救下的那人先前已经被巨蟒吓走了二魂六魄,这时候听见一点风吹草动登时吓得面无人色,还以为又来了什么怪物,慌乱之中竟然朝着巨蟒跑过去,想要躲在其身下装死。
厉千帆心中一凛,二话不说一把抓住那人衣服,几步奔到石室的入口,不由分说将那人塞进隙道,自己随后进去,向着河道狂奔起来。
那人论力气论身手都抵不过厉千帆,加之又断了一条胳膊,被他一路拽着毫无反抗之力,也没想起来要怎么反抗。直到被暗河没了小腿肚,求生的本能反应作祟,这才突然扯着身子向后。
厉千帆也顾不得与他多做解释,紧紧抓着这个人,脚下速度不减,低声说一句:“想活命就憋住气!”
那人被他抓着,心里还没来得及哀嚎一声就被摁进水中,稀里糊涂得只草草憋了一口气。
厉千帆潜在水中,一口气游出十几丈才终于露出脑袋。刚停下来就听见耳边炸开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在这低矮静谧的暗河里听得异常清晰刺耳。好在他反应够快,只听到第一声咳嗽打出来时就一把捂住那人的嘴,只给他留了鼻子以攻呼吸。
那人下水前没有做好准备,撑到现在胸口憋闷的几乎炸开,大脑里也晕晕乎乎不甚清明,好不容易不用憋在水中,对空气异常渴望。谁知只咳了一声就被堵住嘴,嗓子里越憋越痒,越痒就越想咳,奈何厉千帆这时手上就像练了铁砂掌,死死捂着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直到感觉那人的呼吸渐渐平稳后才稍微松了一点力气,小声说道:“河道会放大声音,你若想活命,最好安分一些。”
那人呜呜两声,表示自己懂了。
他不呜呜还好,一呜呜厉千帆手劲陡然增大,那人几乎要翻白眼。
“河道传音极为清晰,便是我们游出这么远,也一定会传到岸边,若是召开杀身之祸,就凭你我两个,恐怕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他郑重在那人耳边提醒,“所以从现在开始,要么你自己一点声音也不要发出,要么我劈晕了你。”
那人听见“劈晕”二字时身子一颤,随即使劲摇头。
厉千帆见状慢慢放下手,静静浮在水面听着远处的动静。
方才那一瞬间他脑袋掠过无数个想法,但最终还是选择先逃开石室。
石门之后的人是敌是友暂且不论,但开启石门的人必定对此处非常熟悉。能在地下暗河的周围开辟出一个基地,设置机关,又豢养了如此大的一条巨蟒而自己却能毫发无伤的活着,此人,或者说指使此人做这些事情的幕后主使一定不是寻常之辈。而暗河又与先前莫名失踪的兵器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门后那些人,八成会是敌非友。
石室的门缓缓开启,他们前脚走,后脚就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小公子看到石室中的景象大惊失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种的好好的花要么被连根拔起,要么被打断花枝,满地零落枯萎的花叶被踩进泥土里,肮脏不堪,到处乌烟瘴气,原本暖如春日盛景的石室此时一片狼藉。
当看到那条死透的巨蟒时,小公子的眼眶蓦地红了,嘴唇哆哆嗦嗦,说话都不利索,瞪着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似的,抖着兰花指指着地上,对旁边一个年长的老人问:“这……这是淘淘?”
此人身材颀长而消瘦,五官柔美却不失男儿英气,谁知一开口嗓音却是纤细柔软,不辩雄雌。在加上这个兰花指,好好的儿郎竟成了一个娘娘腔。
那人似乎已经对他的举动习以为常,面对眼前的景象也是震惊不已。闻言上前仔细看了看,只见巨大的火红色蟒蛇,七寸之处嵌了好几块碎石子,唇缘大张,一根火把死死顶住它的上下喉咙,身上好几处的鳞片都脱落,从蛇颈到蛇毒的最薄弱之处有数个巨大的血窟窿,满地都是腥臭的血迹,连石壁上也不能幸免。
这、这还是那个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大畜生吗?他看清了才点点头,似乎也是一时难以置信,只缓缓说道:“确是淘淘没错……”
“哇……”老者还没说完,娘娘腔突然嚎啕大哭,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外倒,“我的淘淘啊……爹才几天没来,你,怎么就跟爹天人……天蛇永隔了……是谁把你害得这么惨……我的淘淘啊,你让爹可怎么活得下去啊!”
他说哭就哭,丝毫不嫌弃巨蟒恶臭,抱着蟒蛇尾巴,一口一个“爹”自称,声音凄厉悲彻,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死了爹而不是死了爱宠。
老者皱皱眉,他素来对这条臭哄哄的巨蟒无甚好感,偏娘娘腔给这么个凶狠粗暴的庞然大物取了个听起来调皮无害的名字,又宠爱得紧,现在巨蟒死了,他心中委实高兴。
不过高兴归高兴,巨蟒的凶狠他是见过的,如今死的竟然悄无声息,看起来死了还不久。比起蟒蛇死了,他更加关心的是谁将它杀死的。
娘娘腔还在吭哧吭哧哭个不停,老者不悦皱皱眉,训斥道:“你算他哪门子爹!不知道的还当我死了!哭哭啼啼不成体统,还不快起来?与其在这里倒眼泪,还不如赶紧看看是谁杀了你的宝贝!”
原来这老人是娘娘腔的爹。娘娘腔闻言抬起头来抹了把眼泪,面露凶相,咬牙切齿道:“凭他是谁,敢杀死我的淘淘,我定然要他千百倍来偿还!”说着蹭的一下站起来,跺跺脚喊叫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找个风水宝地,给淘淘好生安葬!”
原来石门后面还有人,听到主子的命令后忙不迭鱼贯而入,合力将巨蟒扛起来往外走。
这些人走后娘娘腔又指着另外一批人说道:“这里从哪边走都是死路一条,你们去外面的河道给我挨处找!找到不能找的地方为止。若是找不到杀害淘淘凶手的下落就不要回来了!”
这些人齐齐一震,深知他这句“不要回来了”是何意,连忙下水去寻人。
厉千帆侧耳倾听,幽暗的河道将声音放大,不知另一头是谁,发了好大的脾气。隔着幽暗的河面,厉千帆隐约看到远处似有火光攒动,没过多久就听到远处有落水声传来,听声音下水搜寻的人不少。
河道的另一头是死路,当搜到不能再搜的地方时他便也不能再躲了。厉千帆当机立断,拽着那人反身悄无声息潜入水中。
娘娘腔等在岸边,急得来回转圈,时不时朝着黑黢黢的河道望一望,望不到什么新鲜东西就缩回脑袋,只转地愈发快。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河道中终于有了动静。方才下河的人陆陆续续上了岸,将搜寻来的东西一一摆整齐。
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头领模样的人上前指着地上的一列死人道:“主子,属下门找遍了整个河道,找到这几具尸体,请主子过目。”
那人上前一一看过,越看越生气,一脚踢在头领腿上,“混账东西!这些人身上都没有被淘淘伤过的痕迹,怎么可能是伤害淘淘的凶手!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搜寻,还是当我在这里跟你们浑说玩笑!”
头领立刻跪在地上,“主子息怒,属下们按照主子的吩咐,分成两队,一对手拉手横撑在河道中,另一队潜入河底,一处也没有放过,搜遍整个河道,只找到这些人。”
娘娘腔犹自气氛不已,气急败坏道:“跟淘淘过手怎么可能毫发无伤?再去!把这个翻个底朝天也得给我找出来!”
属下为难,求助似的看了眼后面的老者。
老者叹口气,给那头领使了个眼色,头领立刻带着一众人暂退到一边。老者上前道:“吾儿先别急。为父倒觉得,此事有蹊跷。”
娘娘腔仍旧红着眼睛不说话,老者也不生气,继续说道:“你我刚才进来时显然淘淘刚死,整个河道遍寻不见人影,这里四处死路,试问谁能跑的这么快,还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不知娘娘腔听进几分,委委屈屈道:“难不成,还是我的淘淘自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我可怜的淘淘……”想起巨蟒死时的惨状,娘娘腔一瘪嘴又要哭出来。
?想别人家孩子这么大早就能撑起家中半边天来了,最不济也能独当一面,自己家儿子只会翘着兰花指为了一个怪物哭闹,老者不由皱皱眉,再开口时语气不由带上几分严厉,“住口,哭闹不休,成何体统!我白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白青云见他爹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得寸进尺,只好红着眼睛不再说话。白振霆面色稍霁,半是无奈半是郁闷叹了口气。
此时方才哪位头领上前,对白青云道:“公子,家主说这话并非空穴来风。公子且想想,淘淘小主子神威赫赫,寻常人几乎不会在它身上别说讨得好处,就算站一站最少也要掉半条命,剩下半条命在水里憋这么半天也早该没了。属下瞧着,淘淘小主子身上这几处伤口也蹊跷,创口并不平整,非要说是利刃钝器所伤未免有些牵强了。”
白青云被他说动,但心中仍不肯相信,抽噎问:“那淘淘……淘淘怎么自己把自己弄死?它又不傻!”
头领放低声音轻轻道:“主子,您可还记得,当初去蛊沼时,那个蛊婆给您萃骨蛊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白青云一愣。萃骨蛊是当年他去蛊沼千辛万苦寻来的。彼时淘淘还只是一条手臂上手指粗的一条玲珑小蛇,性子温顺通人性,与外面那些凶猛的野蛇不一样,被他养了数年之久,有一次生了病,他寻了好多专门豢养蛇的人来看,都说它不是生病,而是气数将近。莫看它小小一条,实则比白青云爷爷的岁数都大。
白青云多方打听,听说在南岭之地有一蛊沼,蛊沼中有蛊婆专门饲蛊,可生死人肉白骨,说的神乎其神。
白青云找人打听来蛊沼所在位置,亲自去求蛊。传言不假,当蛊婆把萃骨蛊给他的时候曾郑重其事说,“这蛊是老身师傅弄得,生死人肉白骨有些托大,但是病危之人用来续命倒是不难。不过此蛊古怪,每个人用到身上多少都会生出些旁的作用,有的好,有的不好。你若不怕就拿去用吧。”
施蛊的当日淘淘就好了起来。不知是不是蛊婆说的附加作用,也是自那一日其,它的身子一天天变大,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除了自己的主人其他人一改不认,咬死咬伤的人不下百数。白振霆无法,只好开辟出这样的地下暗室豢养着。
这样一想,淘淘脾气暴躁以致发狂自戕也不是不可能。属下趁热打铁,“主子,蛊这东西终究不算正儿八经的医术,其中多少有几分邪性。淘淘陪了主子这么多年,如今就让它安息吧,淘淘在天有灵,也希望主子能好好的,是不?”
白青云也觉得有理,悲从中来,眼泪滴滴答答滚落,却是不再闹腾。头领暗暗使个眼色,后面又来了几个人,连哄带安慰地把白青云架走了。
他走后,暗河里陡然安静下来,头领问白振霆,“家主准备怎么做。”
白振霆直勾勾盯着平静幽暗的河面,脸色沉郁几乎要滴出水来,巨蟒身上的伤口绝非它自己弄出来的,此处唯一的出口就是那道石门,除此之外可以夺人的便只有这条河道。能悄无生气潜入这里的人,无论是谁,都留不得。
半晌,白振霆道:“传我命令,暗河中各个出口,整个地道与外界连通之处,哪怕只是一条缝,也给我把守的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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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唔,我就知道,我的弟弟,怎么可能轻易死了。”厉千崇脸上洋溢着些许欣慰,仿佛还带着几分诡异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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