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帝王业(1/2)
白家的人走了很久很久,水面上突然起了一丝细小的波动。几个缓和的波纹随着水流荡出去,水面上神不知鬼不觉冒出两个脑袋。
厉千帆潜在水中又望了一会儿,这才轻轻打开箱子。方才他往河岸上游的时候曾经摸到过这口箱子,原本没太在意,不想关键时刻竟然救了自己一命。早在那些人来搜寻他们之前他便拉着那人躲在里面,虽然憋闷了一些,但终究躲过一劫。
那人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厉千帆在原地仔细听了一会儿,反身像河道的深处游去。
白家的人以为那边是死路,不会派人去死路把守。但他料错一点,厉千帆也是此时才想明白。若那边是死路,自己还有这些已经死在水下的同伴又是如何到了那里的?
厉千帆沿着河道一点点摸索,从两边到头顶的石壁一处也不放过,终于在暗河水即将充满整个河道的地方摸到头顶的石壁上有一丝裂隙。
厉千帆用手轻轻推了推裂隙两边挡着的两块石头,果不其然有所松动,他连忙叫那人过来搭把手。
此处从水面到头顶的石壁不过三寸,两人待在水中几乎没顶,只能将头向上微微仰着呼吸。头顶的裂隙之上的石头虽然活动,但不知被什么东西卡在一起,且此处不知深浅,两人脚下没有支撑,稍微用力一推非但石头没有推开,反而将自己的身子推进水。
反复试了几次,厉千帆还好,另一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本来就断了一根胳膊身子极度不协调,这会儿更是好几次因为失去平衡跌在水中,呛了好几次。
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没得还没出去反而淹死在这里。那人畏畏缩缩不敢多说话,只手上使出的劲道愈发小。厉千帆看在眼中,想了想对那人道:“我们换个方向,往下拽。”
那人一听觉得此法可行,便依照厉千帆的说的反方向使力。两人各自抓着一块凸出来的石头一边轻轻晃动一边往自己方向拽,摇晃了好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手臂酸麻也不见缝隙有丝毫松动或者变大的迹象。厉千帆心中暗想,这里既然能有碎裂的缝隙和乱石交错的痕迹,必定是当时炸出来后来又被掩埋起来的。既然如此,这上头不知有多少东西压着,石头之间相互叠交,形成一个个堆叠挤压的死角牵制发力,只怕不是用蛮力就能解决的。
想到这里,厉千帆让那人暂且退后,自己则抓着两块凸起的石头试探着来回摇晃,尝试着将两块石头的其中一块先挪动开。这样堆叠的石头相互之间借力牵制,就好像插积木一样,只要抽掉其中个,剩余的自然迎刃而解。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细微的摩擦声传来,厉千帆觉得手中陡然一沉,头也不回吩咐那人道,“先往远处游开,听我的命令躲进水中。”那人依言照做,游出去约摸两丈远,紧靠着石壁缓缓停住。
厉千帆见他已经安顿好,深吸一口气,冲那人道:“躲!”说罢松了手,腿上猛然发力向远处游去。几乎就在他松手的一瞬间,头顶上有巨石轰然而落。
河水帮两人挡住大半巨石下落所带来的冲击力,饶是如此,巨大的水花仍旧将两人冲出一段距离。
水面渐渐平静以后,厉千帆当先一步游过去。黑暗的河道变得亮堂起来,头顶果然有一个不规则的洞口,透过洞口能看到外面的天空此刻微微发红,想必已经到了傍晚。
厉千帆回头唤那人,“你来,踩着我的肩膀先上去。”说完就见那人脸上一愣,随即轻轻点了点头,“谢谢恩公,您今天救了小人两命了,小的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您。”
许是憋在这暗河中太久,这会儿看到窗外的阳光,哪怕已经日落黄昏,厉千帆也觉得心头格外敞亮,闻言笑了笑,“先上去再说。”
那人点头应了一声。他一根手臂断了使不上劲,厉千帆只好多费些力气帮衬,整个人都被踩进水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抬上去。
那人逃出生天,仿佛脑袋也跟着开了窍,竟然还没忘了躺在地上,用好的那一条胳膊反手拉一把随后上来的厉千帆。
自从厉千帆醒来,从河道中着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五个时辰,那幽暗的河道宛如阴曹地府,时刻都有要人命的小鬼追在身后,一刻也不得安生。此时重新见到天空和太阳,他只觉得仿佛是隔世重生一般。
人间的苦楚磨难再多,比起那暗无天日的幽冥炼狱起码还有阳光,有希望,这大约就是活着的意义。
厉千帆怕白家的人追来,不敢多待,只稍调整片刻就要离开。
两人结伴而行,直到见了人烟这才站住分别而行。路上厉千帆问了那人的名字,为何到了此处。那人回说自己叫赵王,是这附近的农户,落到那间石室之前也是从河道里游过去的,但怎么掉进暗河里他却怎么也说不清,只知道一声巨响之后自己就已经换了一个地方。
厉千帆笑笑,同赵王别过。临别之前赵王问他姓名,说日后万一见到,总不能连恩公的姓名也不知道。
厉千帆只说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说罢当先抱拳别过。
赵王无法,只好悻悻离开。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远处,厉千帆面色突然变得讽刺起来。
此人獐头鼠目。与人交流目光畏缩躲闪,不够清明坦荡,便是说要报恩时口吻里也是吊儿郎当,丝毫没有感激的意味。
赵王……厉千帆扯扯嘴角,两个姓捆在一起做名字但是少见,只怕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一路躲着守卫,厉千帆沿着记忆里的路线顺着小路走出树林,隔得老远看到先前那片菜园。说来也怪,今日菜园里静悄悄的,以往在里面做工地人都不知去了哪里。
正奇怪着,一个人影突然突然出现在他视线中,后面还跟了一个侍从。偌大的地方突然出现两个人,看起来委实突兀,隔得太远,厉千帆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觉得此人举手投足的神态举止颇为熟悉,似乎从哪里见过。
从脑海中搜寻一圈,厉千帆眼芒突然一凛,脸色随即沉下来。此人他非但认得,还是从小的交情……在此处竟然看到他的身影,看来自己这些日子的猜想全都对上了,果真是天大的胆子!
厉千帆刚想跟上去,刚迈出脚又停下,心中沉吟一瞬,随即躲在暗中静静盯着他们。只见两人一前一后向着菜园走去,中途大大方方,丝毫不担心被人发现,不知是周围已经布了暗兵把手还是另有玄机。二人走到菜园正中央停下,在原地等了片刻就见他们的身子一点点下沉,不多久就消失在厉千帆视线中。
厉千帆盯着他们消失的那处,目光锐利如针。这两人一路驾轻就熟,大摇大摆,倒不知已经来了几次!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被他撞见正主,不知他与前几日自己这伙人被炸又有几分关系。
厉千帆看了看天色,头顶还残留着几分暮光,月亮也悄然爬上天空。从出来到现在至少已经过去六天,不知道这段时间第戎外面的情况如何,中洲那边的近况亦未联系过萧云烨和雁寻,祈绣在家里有没有等急了。
回头深深看一眼方才二人消失的地方,厉千帆扭头先行离开。
一路前行到一座不知名的城镇,厉千帆先去了车马驿管,将两个漆封信函并一张字条交给驿夫,“麻烦您帮我把这个送到此处。”确定驿夫记住字条上的地址后厉千帆随手一碾,光滑的字条瞬间化为粉末。
驿夫面色变了变,并未多嘴,厉千帆又加了一句,“到了地方那人会给你银子作为酬劳,你的脚程快一些,拿到的银子便多一些。”
寻常人来寄送东西的酬劳都是按铜板串钱来算,此人开口便论银子数。驿夫听了连连点头,不顾夜色渐浓,立刻去后院寻了一匹快马,连夜出发了。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厉千崇手中正拈了一张字条,看过后脸上不由荡出几分诡异和意外,“本以为只是杀父仇人,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呵……离奕,你觉得呢?”
离奕寡淡的声音响起,“你应该感谢厉千帆。”若不是他,他们也不可能在那里正好看到这个人。
“唔,我就知道,我的弟弟,怎么可能轻易死了。”厉千崇脸上洋溢着些许欣慰,仿佛还带着几分诡异的激动。
“主人,赵全那边如何行事?是送他上路还是……”立在对面的黑衣属下问道,“上路”二字说的阴狠森寒却又稀松平常,似乎已经惯常如此一般。
厉千崇眯着眼睛沉吟片刻,唇角一勾,“既然逃出来了就带回来吧。往后我还有事要让他去做呢。”
“是。”
两人正说着,门外有小厮的声音响起,“公子,夫人那边遣人来说,夫人想见您。”说罢等了片刻,不见屋内有回音,便对来人拱了拱手,道:“不好意思了这位大哥,我家主人不方便,烦请夫人再等两日。”
“慢着。”来人应了正要离开,房间内突然传出厉千崇的声音。
两人顿了顿,立刻垂手恭敬站好,就算关着门也不敢有半分不合规矩地举动。
厉千崇正襟危坐,对着门外道:“回去告诉夫人,明日戌时,我亲自登门拜见。”
……
天极,朝云殿外。
乾坤酒,班列和诸葛率站在皇上的寝殿之外,面带疑惑左右张望。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守在殿外的宫侍宫婢再没有其他人,对比前十几日,显得异常清静,清净得有些不合常理。
班列抬头望望天,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没错啊……
也不怪他有此举动,这话还要从第一次来给皇上清毒说起。
那日班列和诸葛率进殿,借着奏报军务的幌子给皇上清毒,将乾坤酒留在殿外。乾坤酒自认没有说过什么惹人生疑的话,班列也提前给赫连越上足了眼药。原本以为他会稍微知趣,纵然阻拦也不会做得太过分,不想此后日日都能看到他等在殿外,软硬兼施,说话夹枪带棒,总之就是没有一天能顺利进入内殿。
后来不知怎么赫连朗也听闻此事,次日开始也天天来朝云殿。两位皇子在殿外对峙,赫连越说赫连朗这时候前来定然心怀叵测,意图不轨。赫连朗说焉知赫连越不是贼喊捉贼。
两位皇子早已经势成水火,这时候自然谁也不让谁。赫连朗一心认为皇上属意自己继位,或明或暗帮着班列等人。赫连越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多疑的性子让他觉得此事不会这么简单,加之赫连朗的偏帮,更觉得二人有猫腻,自然百般阻挠。
班列每次前来,都得听二人打够了嘴仗,提前一晚上就要绞尽脑汁想说辞,既安抚他们又不会惹人生疑。每天想要进入皇上的寝殿比攻下一座城都难,半个月下来脑门上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眼见着露了头皮,眉间的周围又多了几条,看起来老了好几岁。
昨晚熬了大半夜没睡,把准备好的各种说辞在肚子里背的滚瓜烂熟,谁知今日一到,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反而有些不习惯。
站在门口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一位宫侍,走近一瞧是赫连越宫里的胡公公。
见礼过后,班列见他似有愁容,率先开口问他匆匆前来所为何事。
“殿下让小的给将军带个话,说娘娘今日身体抱恙,殿下在娘年宫里侍候,就不来了。”
班列心中疑惑,面上却做出一副关心状,“可有遣太医去看?”
“太医一早就去了。”胡公公回道。
“太医可有看出来是什么病症?是否严重?娘娘年常年吃斋念佛,可要注意身体。不如这样,请公公代为通传一声,老夫奏报完军务去给娘娘请安。”班列一叠声道。
胡公公知道这位年少成名,纵横两朝的老将被皇上视为生死兄弟,论辈分还是宫中皇子公主的叔父,虽见面要行半礼,可也没有谁敢坦然受了。便是越妃抱恙也是去探望,而他竟自谦说成是请安。闻言胡公公心中的忌惮少了几分,恭敬道:“劳烦将军挂心,小的先替主子谢过将军了。娘娘今日用过早食后突然晕倒,太医现下正在看着。殿下怕将军等急了遂先遣小人来通禀将军一声。将军军务繁忙,娘娘那就有殿下和宫人,就不劳烦将军了。”
班列心中冷笑,赫连越够不要脸的,俨然成了皇上的贴身守卫。还口口声声怕自己等急了,自己是有多贱气,等着他来给自己添堵。骂够了,班列面上依旧和气,对胡公公说道:“那就依殿下所言。所有需要老夫之处,还请殿下不要客气。”
胡公公谢过班列,转身匆匆离开。他前脚刚走,赫连朗宫中的宫婢也来了,直言说殿下宫中有要事走不开,请将军自行奏报军务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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