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兄妹(1/2)
她今天穿出来那件中衣就是白色的,又因为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就没注意到那么多,现在一看发现这中衣实在是大,套在她身上就跟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似的,但因为中衣大多宽松,抬手的时候又滑到了手肘那,所以她一直没发现。
也正因为中衣宽松,她穿着的时候,那道白腻得惊人的沟壑便若隐若现,现在被闵嵇挑开了带子,加上她这一动作,那对可爱雪白的玉兔差点没跳出来,把闵嵇看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苏卿懊恼一皱眉,抱起榻上的衣衫,也不管腿软不软,踉踉跄跄的躲进了屏风后头。
闵嵇的目光追逐着她曼妙的身影,深深吸了两口气,才克制住想把她扑倒的冲动。
苏卿穿戴好后走出来,除了脚步有些不自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闵嵇拿着双崭新的绣鞋走过来,蹲下身子拿衣襟下摆帮她擦了擦脚底,套上绣鞋,苏卿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她能从他的动作看出来,他是真心爱惜她的,但是不行就是不行,他们是绝对不能在一起的。
简单的绾了个发髻,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苏卿扯了一块细娟做面纱,便拉着闵嵇去找瑶光。
“她怎么了?怎么还没醒过来?”看着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呼吸轻缓的瑶光,苏卿有些担忧的道。
路扎尔跟在闵嵇后头,闻言笑道:“这不是问题,只要闻一闻这个就好。”他走来,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立即有一股古怪的臭味飘出来,只见他把瓶子放在瑶光鼻子下晃了晃,瑶光便立即有了反应。
他把瓶塞塞回去,朝苏卿邀功一笑,苏卿微怔,没想到这人这么好说话,便回以友好一笑,蒙着面纱虽看不真切那笑,但从那微弯的眉眼里也能看出她的感激,见她那双大眼睛美丽又迷离,路扎尔眉头一扬,有些揶揄的朝闵嵇挤了挤眼睛。
闵嵇薄唇一抿,脸色有些不善横了他一眼,路扎尔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的退下。
苏卿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她拍拍瑶光的脸,喊道:“瑶光,醒醒。”
瑶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还有点懵,忽然一个激灵坐起来,叫道:“姑娘!快走啊,有人绑架我们……”
“没事的,闵大哥救了我们,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苏卿一边愤怒王慕哲居然连瑶光也要迷晕,一边又有些庆幸,不然让她知道了王慕哲的企图和她跟闵嵇发生的事,那就完了。
瑶光愣愣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高大的闵嵇,忽然哇的一声扑进苏卿怀里,哭道:“我们没有被抓住真是太好了,我真是不敢想姑娘要是落在那些人手里会怎么样……”
闵嵇在后头听着也是目光一冷,想起王慕哲三番两次用那邪肆的目光打量他的宝贝,他就有一种鞭尸的冲动。
苏卿亦是有些庆幸,如果落在王慕哲手里,以他的脾气要是发现她不是清白之身,非得肆意羞辱给她难堪不可,她本人倒是无所谓,就怕连累了苏家,好在闵嵇的出现没有让这事情变得太糟糕,她拍拍瑶光的肩膀,道:“好了,咱们现在没事得回去了,不然娘会担心的。”
瑶光擦了擦泪水,嗯了一声,当看见窗外黑漆漆的夜色时,吓了一跳,没想到都这么晚了,当即把绑架她的人骂了一遍又一遍。
三人走出屋子就看见在外立着的乌木托三人,苏卿想起了跟闵嵇的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马依斯嘿嘿笑着,那目光看向闵嵇,显得很是猥琐,嘴上直道没关系。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岂不是在说明他什么事都知道?苏卿脸上一热,拉着瑶光快步走了,闵嵇一脚把马依斯踹飞,大步跟上去,马依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所以便是一头栽在土里也没吭一声。
看着闵嵇驾马车送苏卿离开,乌木托放下摩挲着下巴的手,转头向路扎尔打听起苏卿来。
回到苏宅时,角门那正开着,里边隐隐有灯亮着,苏卿下了马车走进去,就见刘氏和林妈都在,刘氏一看见闺女,忙泪眼汪汪的走过来抱在怀里,直嗔她究竟去了哪里,让一家人担心死了,苏卿跟瑶光早就在马车里串通好了说辞,只说是那些大商人邀她去酒楼庆贺,一直拖着她们不让走,所以才耽搁了,刘氏也是知道丈夫平日里怎样应酬的,倒没怀疑苏卿的话,只是看闺女身上的衫都换了,忙担心的问是不是有人对她动手动脚什么的,这话问的隐晦,苏卿却知道那意思,只道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敢动手,身上的衣衫是沾了酒才换的,刘氏皱皱眉头,还想再问,可一见闺女眼下的青黑,想到今天那排比盛会的事她怕是累着了,便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早点回院子去歇息。
见闺女回来了,刘氏忙派下人去把刚出去找人的丈夫喊回来,当看见走进来的那人时,她怔了一怔,很想问一句他怎么也回来了?可因为那天发生的事只有绿意跟刘氏知道,下人们根本不知道他跟苏卿有暧昧关系,见他消失大半月又回来了都是一阵欣喜,连牛婶都笑着主动跟他问好,看见下人们的态度,刘氏便把那句话咽了下去,干巴巴的问了几句,闵嵇的态度显得很是冷漠,好在大家也都习惯了,就没怎么在意,倒是刘氏感觉到了这男人对她的态度十分古怪。
林妈似乎察觉到了苏卿有些不对,可等瑶光把放在马车里那一盒买卖文书拿过来时,林妈脸上笑开了花,直道姑娘有本事,心里也把苏卿的古怪理解成了太过疲惫,瑶光是个乐观天真的小丫头,被苏卿在马车里用几句好话哄哄,心里那点害怕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再加上苏卿善于隐藏,她便更猜不到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了。
下人们备好浴汤后,苏卿挥退了瑶光,瑶光叮嘱她别再像上次一样划伤手便退下了,苏卿褪下衣衫,看着白皙如玉的身子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痕,当即倒吸了口气,把身子沉在热水里,暗自恼怒闵嵇也太下得去口了。
而闵嵇回到那间呆过一多个月的厢房,把抱着的猫放下地,再把怀里的小包裹拿出来放回了衣柜里,坐了片刻,便耐不住的去见了苏卿,呆在她院外的合欢树上,看着她屋里的灯一熄灭,他便打开窗户潜了进去。
极细微的吱呀一声,让躺在榻上的苏卿发现了,见一个高大的人影靠过来,苏卿约莫猜到是谁,想起他半点都不怜香惜玉,有些恼火的背过身去,别看闵嵇冷酷得跟什么似的,其实心里精得很,见苏卿明显在赌气,忙除了鞋子外衫躺上榻,轻柔的揽过那软得跟水一样身子,柔声道:“怎么了?是不是疼了?帮你吹吹可好?”
黑暗让苏卿的感官和听觉越发灵敏,听见这满是怜爱,带着浓浓心疼意味的话,苏卿心尖儿一颤,忽的就有了撒娇的冲动,闵嵇见她不说话,爱怜的亲了亲她的脸颊,说了句,“乖,等一下就不疼了。”说着便一溜烟儿的钻进了绣衾里。
轻轻一挑,绸裤便不翼而飞,苏卿这才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忙拍着他脑袋叫他出来,他却纹丝不动,滚烫的气息扑向腿心,苏卿身子一颤,然而他接下来的一个动作让她几乎尖叫出声,身子绷得似一根满弓的弦,轻颤不已。
这厢有人浓情蜜意,那厢的苏族长却雷霆大怒,洪管事一行被衙门监禁了半天,直到夜里才被人从牢里弄出去,此时他跪在地上,身上被鞭笞多处,显得衣衫褴褛,半天不见就像老了十岁一样,他哭喊道:“族长,这回我们可被害惨了,苏昊被革职,可怜的苏敬被活活打死不说,苏茂被挖了眼珠子,在牢里也被那些狱卒折磨至死,婷姐儿珍姐儿也被人侮辱了,我们十来个人死的死伤的伤,这全部都是苏卿那个贱人害的!你一定要为他们报仇啊,不然苏敬父子俩死不瞑目啊!”洪管事伤痕累累的脸上一脸狰狞,目光怨毒的盯着眼前的地板,在这一行人中,他其实是受伤最轻的一个,但是他不能原谅苏卿在他晚年的时候把他送去了牢房,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个莫大的耻辱,更何况他的丑态被那么多人看在了眼里,这让自视甚高他光是想想就要发疯。
明明下命令的是王岳翎,可他自知王岳翎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所以才把怨恨转移到了苏卿身上,如果苏卿当时肯动动嘴皮子帮他们求个情,说不定他们也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一切都是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害的。
洪管事一心认为苏卿是罪魁祸首,却不知道他们来势汹汹时,对苏卿一个弱女子说的话有多难听,苏卿不帮他们也是在情理之中,他们姿态高傲,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纯属活该,如今却把所有罪责推到苏卿身上,足以见得此人心胸极为狭隘自私。
苏族长刚从庶弟那回来,庶弟一家哭声震天,哭着喊着要他帮他们报仇,苏族长虽对他们没有什么感情,可他这个一族之长要是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到家门口来还不懂得还手,那就太窝囊了,对他的威严也有损,再说他那小儿子被革职了不说,还被打得浑身是伤,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可他也花了不少人脉和银钱去打听过了,王岳翎身份虽不明,可确确实实是跟宋太守关系极好的兄弟,宋太守平日里都要给他三分面子,这么块铁板他已经明知厉害了难道还要硬生生踢上去?
他当然不会这么傻,不能对付他,难道他还拿苏卿没办法了吗?
见族长久久不语,洪管事怕他怕了王岳翎,忙怂恿道:“族长……”
“闭嘴!”苏族长看见他那一身狼狈就心烦,洪管事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瑕疵必报的性子,这老货分明是把他当枪使,要他去给他报仇呢。
不知所谓的老东西!苏族长心里骂了一句,道:“既然这事是苏卿这臭丫头搞出来的,我就一定不会放过她,她虽然是旁支可到底同是姓苏,你就看着吧,我一定扒她一层皮下来!”苏族长阴冷的目光不知投向何处,有些咬牙切齿的道。
原以为苏族长要退缩了,洪管事心里正着急得不行,一听这话他目光一亮,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了半天冤屈,苏族长终于不耐的喝住了他,“行了!哭丧呢!别忘了给她撑腰的是苏六,因为流芳茶庄的原因,族里听他话的人不少,要是咱们对付苏卿的事让他知道了,他非得出面捣乱不可,想要惩治苏卿就得先把他解决了,那事准备好了吗?”
洪管事一怔,忙道:“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咱们要行动了吗?”
“那当然,我已经没耐心等下去了。”想起苏六的玉山魁夺得本次排比盛会的魁首,嫉恨不甘等情绪几乎要淹没苏族长,让他恨不得从苏六身上咬下块肉来才能解恨。
“是是,明个儿一早我就让那些人开始行动。”洪管事应了两声,低下头露出了个阴险的笑意。
*
苏卿起身时,闵嵇已经不在了,想起昨晚的事,苏卿脸上一热,但一想他在她耳边念叨着想娶她的话,急忙甩了甩头,不再多想,起身梳洗,收拾一番后即去了老太太院子。
才进屋子就见爹娘都在,且气氛有些古怪,苏卿眼里精光一闪,约莫猜到了什么事,明香抬头看见她,道了一句,“大姑娘来了。”
苏卿朝她一笑,道:“奶奶,爹,娘,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啊?是不是备好饭就等我来了?正好我还没吃早膳呢。”
这声音靡软,话里带着点撒娇的味道,让屋里坐着的人眼神一亮,刘氏露出个如释重负的表情,笑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也学语语那套整天想着吃了?”
“哎呀,我昨天都没吃什么,早就饿扁了,奶奶快赏我点东西吃吧。”苏卿揉揉肚皮,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道,她说的可是大实话,因为排比盛会的事她本就没吃多少,再加上昨天运动过量,肚子空了一夜,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刘氏也就是嘴上打趣两句,哪舍得闺女饿肚子,忙喊了绿意明香去把早膳端过来,一边捏捏苏卿的鼻子,嗔道:“小馋虫,早饭一会儿就来了,要真挨不住就吃块糕点,我瞧着明香刚给老太太端过来一盘点心,让老太太赏你两块吃。”
苏老太太一笑,朝苏卿招招手,笑眯眯的道:“刚出炉的红枣桂圆糕,还热着呢,刚好填填肚子,你这孩子平日里就不是嘴馋的性子,昨天在外边肯定没吃好,早听你说这盛会去了不少大商人,昨天忙坏了吧?”
苏卿捻起一块红枣桂圆糕咬了一口,点头道:“嗯,昨天六爷爷让苏伯帮了我一把,有点忙,但也应付得来,奶奶你猜,我参赛的茶叶得了多少名?”
苏治见闺女三两下就吃完了一块糕点,就知道闺女定是饿坏了,暂时把心里那些话咽了下去,问道:“哦,咱们得了第几名,你一直说保密,难道是用了老爷子的茶叶?”想起上次苏六来这发了一通脾气好像就是为了玉山魁的事,苏治一猜,便知道茶叶八九不离十是这个,也不知道闺女是怎么跟那个暴躁的老爷子沟通的,反正他是不行。
苏卿一笑,点点头,跟他们说了昨天的事,苏老太太和刘氏听了欢喜得不行,就苏治皱着眉头道:“今天一早我回了族里一趟,听说苏敬和苏茂的死跟你有关,卿卿你跟爹说说,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碍于王岳翎的权势,怕公然讨伐苏卿会被他报复,苏家人领回尸体后,苏族长等人也只是含糊其辞的说了几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但排比盛会去的人那么多,总有些喜欢生事的,在去苏家悼念的时候,他就听见了这样的传闻,都在说要不是她闺女苏敬父子俩也不会死,他听得暗自皱眉,正要去问上几句时,那些人纷纷一哄而散,因为去的早,也没见到苏族长等人,苏治呆在那久了也是尴尬,便回来了,一回来跟家里两个女人说了这事,还没讨论个所以然出来,闺女就来了,苏治不是个心里会藏事的人,心里有疑问就非得要问个明白才安心。
刘氏瞪了他一眼,嘀咕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些人就是大嘴巴得很,最擅长胡编乱造无中生有,卿卿昨个儿出尽了风头,难道就没个眼热的人?我看啊就是有些人在暗地里造谣生事,咱们何必理会那么多,再说了要真跟卿卿有关系,本家那些豺狼虎豹们还不对咱们家扑上来?不说咱们,就是你今天也得被他们揭下一层皮来。”
苏治一听也有道理,本家那些人个个都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卿卿要真跟这事有关系,他们早上门找麻烦来了,现在这么安静,肯定跟他家闺女没关系。
苏老太太沉吟片刻,却主动问了苏卿昨天发生了什么事,苏卿避重就轻的说了,只道是苏家那些人看不过她夺魁来找她的茬,有个权力挺大的官帮她出了头,但苏敬那些人不长眼睛对那大官肆意谩骂,把人家惹急了,就被人活活打死了。
听见那人是宋太守的兄弟,苏老太太接连吸了几口气,道:“我早就知道苏廉是个瑕疵必报的小人,没想到他的子孙也是这样,昨天那样的地方他居然也敢来找你的麻烦,欺负你一个晚辈,难怪会被人家打死。”苏老太太本就觉得孙女不可能会跟这样的事扯上关系,如今听苏卿这么一说,更是觉得苏敬父子死有余辜,他就能带帮手过去找她孙女麻烦,她孙女难道就该站着挨打不成?
刘氏一心想帮闺女找个好丈夫,一听有人出面帮她的忙,便问道:“卿卿啊,这个宋太守的兄弟是个什么来路?他这样随随便便就喊打喊杀的,是个不好相与的吧?”
苏治摇头,“举凡当官的哪个不高傲,苏敬要真指着人家鼻子破骂,就是菩萨也该生气了,那些人会这样做倒不奇怪,但是打死人未免太血腥了一点。”没想到苏敬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打死的,苏治心里叹了口气,暗忖这苏敬也真是够倒霉的。
苏卿见刘氏问起王岳翎,即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不经意的笑道:“应该是来定州游玩的,我听说他过阵子会把妻儿接过来呢。”
刘氏一僵,立即就打消了那个念头,她的宝贝闺女怎么能给人家做妾?
苏老太太这回却抬眼看了看苏卿,半饷后叹了口气。
苏卿又问了苏治昨晚去哪儿找她了,她不想跟王慕哲扯上关系,自然就要担心昨天晚上她的不知所踪是不是人尽皆知了,万一王慕哲有个好歹,那些人岂不是要把她当成嫌犯,看闵嵇毫不着急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做了两手准备,昨天倒是忘记问了。
苏治却笑着说他刚想去找贺敏呢,半路上就有下人来告诉他她回来了,所以也就打道回府了,苏卿又旁敲侧击的问了有没有人知道她昨晚上不在家的事,得到的结果是没有,也让她松了口气。
不多会,绿意就让丫鬟端来了早膳,一家人坐在一块用了早饭,饭毕,苏卿坐了一会即起身走了,刘氏怕像昨天一样,闺女没回家都没个去找的地方,便问了一句今天要去哪里,苏卿笑笑,说要去苏六那谈玉山魁的事,苏治感叹闺女的能耐,叮嘱了几句,顺便交代她早去早回,苏卿一一乖巧的应下。
待苏卿走后,刘氏朝丈夫使了个眼色,昨个儿闵嵇回来的事她已经跟丈夫说了,前阵子商量的事原本用不上的,现如今倒可以派上用场了,苏治收到妻子的眼神,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闵嵇这人冷酷虽冷酷,可他是真的挺喜欢的,这样的人很有男子气概,是他最欣赏的类型,要是闺女喜欢,他倒是不介意有个这样的女婿,可亏就亏在他来历不明,闺女跟了他日后会受罪的,为人父母哪个不希望子女日后过得好?
私心作祟之下,苏治开口跟苏老太太说了夫妻俩商量的事。
苏老太太听了,惊讶道:“你们想收闵嵇为义子?”
刘氏笑道:“壑哥儿还小,等他有那能力少说也得十多年后了,闵嵇这孩子生得高高大大,又有本事,我瞧着也是喜欢得紧,再说要是有他帮衬着点生意,卿卿就不用那么累了。”
这最后一句话算是说到苏老太太心坎儿里了,看着娇滴滴的孙女天天在外奔波,她心里也不好受,但收个义子不是简单的事,她担忧道:“那孩子好是好,可你们知不知道那孩子的来路?要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是日后他看上苏家,把苏家当成踏脚板,那咱们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该怎么办?”
苏治忙道:“娘,闵嵇那人看着不像是个包藏祸心的,再说了,我收他为义子纯粹是喜欢他,又不是为了让他打理铺子,生意上的事他也就是搭把手罢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苏老太太一听儿子说纯粹是喜欢这人,有些怀疑,闵嵇他也见过几次,整个人冷冷冰冰的,话都不说一句,沟通都成问题,儿子就算喜欢,也断不可能会喜欢到要收为义子的程度,而且她这媳妇也有些古怪,闵嵇要是成了苏家人,就是苏家的一份子,甭管是家产铺子多多少少都要给人家分一份,这分的可是壑哥儿的东西,她这个护短的娘怎么会舍得?
察觉到两人的古怪苏老太太没立刻答应,反倒是垂着眸,也不知在想什么。
刘氏有些忐忑,她这个婆母精着呢,说不定已经猜到什么了,想到事后她可能会怪她瞒着她,便有些不安的说了闵嵇跟闺女的事,苏老太太听了,直直愣了半饷。
“卿卿既然都发誓跟闵嵇没什么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我这不是担心吗?相处久了总会有感情的,为了不耽误卿卿的幸福,只能出此下策了。”闺女的性子她明白,说是不喜欢人家便真的是不喜欢,可她不喜欢,挨不住人家喜欢她啊。
刘氏叹了一声,闵嵇要是个靠得住的,她也不用想出这样的法子把两人分开,不过让闵嵇当闺女的兄长也好,这样她日后嫁人,娘家有一个威武的兄长镇着,谁也不敢轻易欺了她去。
刘氏虽千方百计阻止闵嵇跟苏卿在一起,但是不可否认的,刘氏凡事都在为苏卿打算,可见她是真真正正疼爱这个闺女的。
苏老太太沉默了半饷,才道:“明天把他叫过来吧,把事先跟他说一说,他不定会答应呢。”苏老太太想的是,家里只有儿子一个人撑着委实太单薄了,要是有个义子帮衬着也是好事,至于孙女,她既然都肯发誓了,心里应该是明白闵嵇不适合她,倒没有跟刘氏一样草木皆兵。
刘氏见苏老太太答应心里自是一喜,忙凑上去跟老太太商量着挑日子去了。
苏卿昨晚就知道闵嵇愿意回苏家了,可当在看见抱胸站在马车旁的他时,还是有些惊讶。
闵嵇见她出来,冷冰冰的眼神忽然就柔和了起来,随着她逐渐靠近,那抹柔和越聚越多,竟变得炙热起来,苏卿一低头,拉着瑶光就钻进了车里。
闵嵇的眼神似从阳春三月一下子变成了数九寒冬,他薄唇微抿,没有说什么,跳上马车驾往流芳茶庄。
苏六早就等着她来了,不同以往的随便,这一次苏卿正正经经的走进了茶庄里专属于苏六的书房,虽然只是个布置简单的小屋子,可苏卿却知道,苏六把她请进来是真正把她当成了合作伙伴看待,这让她对茶悦坊日后的发展越发有信心了。
玉山魁不比紫意春芽,质量虽上乘,产量却足足少了紫意春芽一倍,且制作工艺复杂,每月出个八百万两已是顶天的了,苏卿算算昨日签了几十张买卖文书,总数早就超过了一千万两,虽然今天才五月十一,但想要在这个月出完是不可能的,再说玉山魁不止供给茶悦坊,还有王家苏家等,她占了王家的份额也只有五百万两。
跟苏六沟通提高产量,苏六这倔脾气始终以慢工出细活的理念三番五次驳回她的要求,最后在苏卿软硬兼施软磨硬泡惹得他暴跳如雷后,他才勉勉强强答应了。
就在苏卿打算在流芳茶庄选几种茶叶放在铺子里卖的时候,一个中年管事匆匆忙忙跑过来,急道:“老爷子,有官兵来了,怎么办啊?他们说要封掉咱们的茶庄,现在门口那都乱成一团了,您快去瞧瞧吧。”
苏六跟苏卿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之色,苏六的脸一沉,喝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居然敢对我的茶庄动手动脚!”大袖一拂,苏六大步离去,管事抹了把汗,歉意的朝苏卿看了一眼,急急忙忙跟上去,苏卿喊来瑶光,远远跟在苏六后头。
“苏涛!你还我相公的命来,他就是吃了你茶庄的茶死的,我可怜的夫君啊,你死得好惨啊,小小的茶叶就把你害死了,你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办啊!老天爷你快开眼吧,苏涛为谋私利以次充好,用那下三滥的茶叶坑害了我的夫君,你快睁眼劈死他吧,这是毒茶啊,害人命的毒茶啊……我可怜的夫君真是死得太冤了。”
茶庄的石楼前,早就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外围是一群威武的皂衣衙差,群众围成一个半圆正对着中间那个哭天抢地的妇女指指点点,妇女身旁似躺着一个被白布遮盖的人,身侧跪着两男一女三个孩子,最大的不超过七岁,最小的走路还有些摇摇晃晃,听见娘亲一顿哭嚎,三个半大的孩子一时也被吓得哇哇大哭,一时间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咒骂声群众的讨伐声交织在一起,让一向宁静悠远的流芳茶庄门口变得比菜市场还要吵杂,流芳茶庄里的茶工听见声音纷纷跑了出来,平日还见宽敞的大门顿时人满为患,里三层外三层远远望过去只能看到满满的一片黑幽幽的人头。
苏六好不容易挤进去,鼻子都快气歪了,朝那群围观的茶工怒吼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都不用做事吗?还不滚回去!”
这声音换做平日一定能把四周的人惊得鸡飞狗跳,可今天围观的人数不胜数,这声音就像大海里一个突然卷起的浪花,猛地一下就被浪潮淹没了,除了几个离他比较近的茶工跑了个没影,其它的依旧是纹丝不动。
苏六吹胡子瞪眼,几个带着佩刀的衙役走过来,喝了一声,“你就是苏涛?”
苏涛排行第六,一般人都会喊他苏六,但真名确实是苏涛,他哼了一声,“是我又如何?你们这些衙役吃饱了没事干跑到我流芳茶庄来做什么?”
“是你!你就是苏六?你还我夫君命来!他吃了你茶庄的黄金舌死了!你这个无良奸商草菅人命!我要为我夫君报仇!”妇女抬起头来,恶狠狠的说了一句,站起身朝苏六冲了过来,那怨毒的眼睛就像阴森森的毒蛇张着利齿,几乎想在苏六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苏卫来茶庄找他爹,好不容易挤进来,见这个女人正朝他爹扑过来,忙走过抬腿踹了妇女小腿一脚,妇女吃痛,尖叫了一声,杀猪般的喊道:“杀人啦,流芳茶庄的人想杀人灭口,救命啊,官爷快救救我……”
衙役扯了妇女的手臂一把,厉喝道:“苏涛!你先是售卖劣质茶叶害死无辜,又纵容他人伤害死者家属,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你怎么过来了?”苏六看着帮了他一把的儿子,没有开心,只有说不出的恼怒。
“你是我爹,现在茶庄都出事了,我怎么还能坐视不理。”苏卫看着眼前指指点点的人,有些羞恼,但是一想这好歹是他家的茶庄,忙把腰背挺直了,一听衙役这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我家的茶庄怎么可能会出产劣质茶叶?你一定是搞错了?”
“搞错?都出人命了怎么可能会搞错?你看看,这就是在你的铺子买的黄金舌!苏涛你这个无良奸商害死我夫君,你一定会遭报应的!”妇女走出来,解开背后一直背着的包袱,露出里边一个千瓣菊纹样的精美陶罐,打开陶罐还能看见里边呈金黄色泽的黄金舌,她恶狠狠的瞪着苏六,感觉到双方剑拔弩张的凝重气氛,跪在她身旁的小孩跑过去抱住她的大腿,哇哇的哭得震天响。
围观的群众原本还不信,如今见物证都弄出来了,一时都有些哗然,“天啊,流芳茶庄的茶叶真的吃死人了?不会吧,前阵子我才买了不少紫意春芽的,我该不会有事吧?”
“糟糕,我也买了,会不会吃死人啊。”
“完了完了,赶紧去看大夫吧,迟了真的没救了。”
衙役冷哼了一声,挥手命令道:“来人,把苏涛拷上带回衙门!”
衙役拿着沉重的锁撩走过来,苏六这回倒没有发怒,他走过去看了看陶罐,只是冷冷道:“你说我的黄金舌吃死人?这黄金舌是在我的铺子里买的?”
众所周知苏六脾气暴躁,两句话不对就大吼大叫,现在他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人家说话,简直就是不正常,一看苏六是这个态度,妇女以为他是心虚了,冷笑道:“那当然,我家夫君就是吃了你的黄金舌死的,当时跟他一起品茶的两位好友就能作证。”说着,人群里走出两位颇为斯文的男人,神情半是悲伤半是愤怒的说了当天发生的事情。
苏六不为所动,一双矍铄的眼睛扫了她两眼,哼道:“众所皆知我流芳茶庄的黄金舌价钱等同黄金,依你的穿着充其量只是家境殷实,你倒是说说,你哪来那么多钱用这等好茶?要知道你手里这小小的一陶罐,足足值八十两银子呢。”
这话虽有看低人的意味,但是却不得不说真是一针见血,众人往那个妇女身上看去,只见她着一身素淡的玉兰花绸缎对襟褙子,白色长裙,看得出料子不错,可对于有钱人家来说,这装扮还是小气了,而且或许是死了丈夫的原因,她打扮得着实素净,一看不知道,这样打量久了,倒显得寒酸多了,就这样的人舍得拿八十两银子去卖一罐奢侈的黄金舌?
众人都觉得不大相信,起码换成自己就不会这样,本来有些同情妇女遭遇的群众们顿时又将心中的天枰转到了苏六这边。
隐藏在人群中的洪管事低咒了苏六一声,对他的狡辩恼恨不已,赶忙朝妇女使了个眼色,妇女眼神闪了闪,忙道:“没错,我夫家家境是一般,可每个人都有追求的权力,我家夫君对黄金舌眼馋已久,眼看着他生辰快到了,我就把攒下来的银子给他买了一罐,谁知道这才喝了一口居然就没命了,我可怜的夫君啊……”妇女说着,竟又掩面哭了起来。
洪管事跟她的眼神交集别人没看见,一直注意苏六周围动静的苏卿却看得一清二楚,她找来闵嵇说了几句,闵嵇一点头,三两下的钻进人群。
攒钱就为了买茶叶解馋?这让一向生活穷苦的人无法接受,但每个人的想法千奇百怪,也不能保证就没有人有这种奇特的想法,众人闻言眉头皱了皱,却也接受了,洪管事隐在人群里,阴险一笑,忽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他回头看去,当那张英俊中带着狰狞的脸跃入眼帘时,他骇然的瞪大了眼睛。
人们的视线都被苏六和妇女的对决吸引了过去,根本没发现,呆在中间探头探脑,显得十分猥琐的老头突然消失了。
苏六一拂袖,负手而立,冷冷道:“强词夺理,满口胡言,你既然说是在我铺子里买的,那你可记得是何月何日何时?”
妇女勾唇一笑,眼里闪过一道得意之色,高声道:“苏涛,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吓退我,我告诉你,就是三天前五月初八午时一刻,你铺子的伙计丁远可以作证。”
这信誓旦旦的话一出,连苏卫都捏了一把汗,心里直道,完了完了,居然是丁远卖给她的,这下流芳茶庄真的跑不掉了。
“爹,爹你快跑吧,被他们抓住你就完了。”苏卫转头低声朝苏六说了一句,年过三十的他脸色都吓白了。
苏六脸色越发阴沉,没有理他,只是呵斥道:“苏康,去把丁远叫过来。”
苏康始终静静的呆在他身后,就算苏六被妇女骂得再难听眉头也没皱一下,当听见妇女这话时,脸色才有些发冷,应了一声便下去了,片刻后,他带着一个气质颇为沉稳的男人过来。
丁远看着眼前的场面,讶异的瞪了瞪眼睛,朝苏六一揖道:“见过东家。”
“丁远,你来说,这个妇女说三天前五月初八的时候在我们茶庄买过黄金舌,你可还认得她?”苏六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丁远看了看那妇女,脸色有些尴尬的道:“回东家,好像有些印象。”
这就是承认了,人们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六,震惊万分,只有妇女得意一笑,高声道:“官爷,还不快把苏涛……”
‘抓起来’三个字还未说出口,苏六抬脚就把丁远踹倒在地,丁远被踹懵了,直喊道:“东家,东家饶命啊,早知道这茶叶有问题我一定不会卖给她的……”
“狗东西!我跟你说了茶叶有问题了吗?你才从铺子里过来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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