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2)
那一刻,姿妤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所有的信念,都在那一刻,如巨山崩塌了一般,朝她倾倒而至……
压得她,连呼吸宛若都是一种奢侈。
胸口,撕裂般的巨疼!
她捂着胸口,吃力的喘息着,很用力,很用力……
宛若,不那样,她就有可能,随时会休克!
痛楚,如同细菌一般,在她的身体内疯狂扩散,蔓延,渗过肌肤,融入血液,最终,直达骨髓……
惹得她,鼻头发酸,眼眶潮湿……
“当年我结婚是为了反抗我的父亲,而最终选定她,却是因为……瑶瑶的病!是……在娶她之前,我就知道,她就是千万个人中间的那一抹希望……”
呵呵呵……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时候,姿妤还在想,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会是自己!
他为了反抗自己的父亲,随便娶谁都可以,可为何结局偏偏选定了她!那时候的她,甚至于还以为是老天偏袒了她,是老天都被她这份执着的爱所感动了,可原来……并非是老天偏袒了她,而是,老天给她开了一个巨大而又残忍的玩笑!
“你以为凌一瑶是你的亲妹妹,而姿妤如若爱你,便会心甘情愿的替你救凌一瑶!又或者说,你根本就不会告诉她事实的真相,你只要说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骨髓配对手术,然后手术中万一出现意外,你甚至于还可以找借口给她的父母交代,说这不过只是一场手术意外罢了?!贺君麒,这可真是一局兵行险招的好棋啊!”赵涵青激动的语气中充满着嘲讽,但,嘲讽中又似夹杂着太多的无奈和伤然。
而门外……
姿妤却早已听得瑟瑟发抖。
有那么一刻的,她甚至于不愿相信,不愿相信这就是整个事实的真相!
她不相信,那个她用心爱了十多年的男人,那个她与他共同孕育孩子的男人,那个叫贺君麒的男人,到最后,却竟然是如此不择手段的人!
冰冷的娇身,哆嗦得厉害……
无限的恐惧和冰寒将她深深笼罩着,压迫着……
手,垂落在两侧,紧紧篡住,渗出骇人的惨白。
耳边的这一番话,狠狠的啃噬着她的心口,开始疯狂的同过往的一切重叠……
一句句动听的话语,一幕幕爱慕的场景……
难怪,难怪他打从一开始就那么坚持着不愿与她离婚,难怪他忽而有一天就那么真挚的待她……
难怪,他会愿意为她独舞……
因为,那样的舞蹈,并非为她,而是,为凌一瑶!
那是,因凌一瑶而付出……才对她,和颜悦色,才对她,‘真情真意’!
难怪,难怪这个男人……从不言爱!
原来,不是他不说,而是,他真的不爱!
如若爱,又怎会如此算计着她,如若爱,又怎会那样偏袒着她凌一瑶,如若爱,又怎会……同别的女人怀上孩子!
一切一切的,太过残酷,却……全然都是事实!容不得她怀疑,容不得她不信,也更加容不得她不接受!
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肆意的漫下来……
当真相被揭穿的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彻底明白……
原来,这场三人行的爱情中,多余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她凌一瑶,而是她,简姿妤!
终于,她忍无可忍……
捂嘴,颤着肩头,崩溃的痛哭失声。
转身,拖着自己破碎不堪的身躯,疯狂的逃离了这座充满着她噩梦的医院!
“现在走到这一步来,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赵涵青毫不给面子的损着自己的好友。
“简小姐,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诶,你慢点……你不是找贺先生吗?”
长廊上,忽而响起了护士担忧的询问声。
办公室里,贺君麒和赵涵青两个人同是惊得对视一眼
下一瞬……
“!”
贺君麒一声咒骂,起身,拉开门就疯狂的往外跑。
可是,长廊上却哪里还有那个女人的身影。
“护士小姐,刚刚是不是我的妻子?”贺君麒紧张的揪住张护士的胳膊,问她。
邪魅的面孔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慌之色。
“是!是简小姐……”护士的脸因胳膊上的痛楚而几近扭曲。
“她朝哪边跑的?”
“贺子,你别慌!”赵涵青也追了出来,一眼就见到那护士那张因痛而扭曲的面孔,“你先放开护士小姐,贺子,你手上的力气太大了!”
赵涵青忙将他的手拿开,贺君麒才猛然回神过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太紧张,太慌乱了。
“请你告诉我,她从那边走的?”他尽量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我不知道,我也没看见,我只是看见她在哭,而且哭得很厉害,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精神也特别恍惚……”
“谢……谢谢……”
贺君麒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下一瞬,举步往外狂奔而去。
“贺子!”赵涵青追上他的脚步。
其实,赵涵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慌乱,找不着北的贺君麒,在他的印象中,他一直是个处事不惊的人,也是那种任何事都不愿溢出表面的男人!可每次,遇到她简姿妤的事情,他就总是表现得特别慌张,特别不像他自己!
“打电话给瓶子!他人多,让他带人出去追她回来!”
“是!我给瓶子打电话……”
他们匆匆离开……
继而,就见一抹羸弱的身影没有任何生气的至一旁的停尸房里颤步走了出来……
她脸色苍白着,浑身还在瑟瑟发抖……
那一刻,她觉得,那个男人,比刚刚里面停放的那些没有温度的尸体,更冷,更可怖!
尸体好在只是断了呼吸,而他,明明呼吸着,却是一个正宗的,食人恶魔!而且是,趁人不备,攻其不防!
大雨,磅礴……
姿妤疯狂的在雨中奔跑着,那一刻,亦不知道是雨水染湿了她苍白的面颊,还是那苍凉绝望的泪水……
“那边好像就是贺少要找的人!赶紧追!”
听到一声大喊,就见一群黑衣男子朝巷口中的她追了过来。
姿妤慌了,护住自己的小腹,疯了一般就往巷口那边的河岸上奔去。
看着她沿着河岸奔过去,所有的人都懵了,恐怕再追下去,那个女人随时都有跳河的可能性。
就在众人发怔之际,姿妤一跃,闪身进了另一条路口繁多的小巷。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身后这么多人追着自己,姿妤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里有一种声音在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被他们捉住……
一旦捉住,她的孩子,可能就真的,彻底没了!
姿妤疯狂的在巷口里奔跑着,然而,却还是被一排排黑衣男子挡住了去路。
姿妤慌了,看着他们那一张张冷漠的面孔,眼泪不住的往外流,转身,就要逃离时,忽而,身后也同样出现了一排黑衣男子。
她,彻底被包抄了!
插翅难飞!
“贺夫人,请跟我们走!”
说话间,他们一步步朝她走近了过来。
“不要……”
姿妤死死捂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浑身瑟瑟发抖,喉间发出无助的哀鸣声,“你们别过来,别过来……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瘦弱的她,被男人们抬进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中去,姿妤还在无助的抵死挣扎着,却忽而只觉一股异样的香气弥漫了过来,吸入她的鼻息间,瞬间,她便没了任何的知觉。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
对于他们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地狱最后的宣判。
“还没找到她吗?”男人的语气中,噙满着前所未有的紧张。
“找到了找到了!”
“……”
迷糊间,姿妤只觉周遭都漫着一种消毒水的味道,好浓重,呛得她,即使在昏睡中,却还不住的落眼泪。
“先生,她有孕在身,我们这样抽大量的血,且不说会要了她的命,就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保不住啊!除非是有奇迹诞生!”
医生的声音很轻很轻,昏睡中的姿妤完全听得模模糊糊,甚至于,是谁在说话,她都不知道……
她只是隐约听到,有人在说,她的孩子……一定保不住!有人在说,除非是奇迹……
眼泪,不住的从她的眼角漫出来,即使她没有任何的知觉,可是,孩子……
她的孩子……
却总是在无时无刻的牵动着她!
“我……要她的骨髓!”一道低沉而又压抑的嗓音,在她的耳畔间响起。
她宛若什么都听清楚了,却又似什么都听不清楚……
一切,都含含糊糊着……
但,当那冰冷的针头,狠狠的扎进她的肌肤里,那一刻,她的思绪,却从未像那一刻清醒过……
她感觉,宛若,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的从她的身体中,她的腹中被剥离……
那种足以烫伤肌肤的热!
那种……
锥心刺骨的痛!
随着,那久久不抽离出来的针头,一点点,一点点至她的腹部抽空……
不要!
不要……
她的宝宝……
那滚烫的热流,是她的宝宝!
那个,在她的腹中呆了将近三个月之久的孩子!那个,她倾尽全力想要保护的孩子!
贺君麒,求求你,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
凌一瑶固然是你的爱,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更何况,他的身上,还流淌着你的血!
“不……不要……”
忽而,她冰冷的手,颤抖着,抓住了那只抽血的手。
双眼,依旧紧闭着,没有撑开的气力,但泪水却止不住的往外流……
呢喃的声音,虚弱得让人闻不可闻……
“贺君麒,求……求求你,别……别伤害他……别伤害他……”
“呜呜呜……”
那一声又一声的求饶,以及那一道又一道揪心的嘤泣声,不仅让握着针头的手,狠狠颤栗了一下,也让一旁立着的男人,一颗心,狠狠的揪住。
孩子……
他深邃的双眸,伤痛的剧缩了一圈。
看着那般伤痛的她,有那么一刻的,他竟然……想过要放弃……
可结果……
“先生?”
医生狐疑的问他。
“继续。”
沉沉的嗓音至薄唇间溢出来,很闷,却干脆,而又决绝!
孩子……
将来,还会有的!
可她的命,仅此一条!
他冰冷的大手,握得很紧很紧,指间泛出那骇人的惨白……
这一刻,就让所有的一切,回归原点吧!
一切,终已过去!
姿妤闭眼躺在床上,泪,浸湿了枕巾,泛出一朵朵伤痛的泪花,漫染开来……
手,捂着那已明显空了许多的小腹,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将她整个人深深笼罩着,终于,她忍不住闭着眼,痛哭失声。
瘦小的肩头哆嗦得如风雨中的一夜孤舟,那么脆弱,也那么惹人怜。
房内的看护,看着她这幅可怜的模样都忍不住低声叹了口气。
丧失孩子的痛,大概,是每一个做母亲的,最难以承受之痛吧!
病房的长廊里,满满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尤为的刺鼻。
晦暗的长廊里,站着三道落寞的身影,贺君麒,白玲涵,以及简沉袔,医生站在他们的对面。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啊?她怎么样了?”
白玲涵握着医生的手,很紧很紧。
医生叹了口气,摇头,“昨晚被人送进来的时候,她的情绪就一直很激动,好像是精神上遭受到了什么严重的创伤,再加上淋了几场大雨的缘故,孩子……终究是没能保住……”
医生的话,一时间让长廊里的三个人都同时僵住。
贺君麒漆黑的眼潭,剧缩了一圈,医生的话,就如同一记千斤重锤一般,狠狠的敲落在了他的胸口上,要命的痛,甚至于,让他,久久的,都喘不过气来。
手,篡在两侧,握得很紧很紧。
“医……医生,你……你是说,我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医生点头,“很不幸……”
白玲涵只觉整个世界,都在晕眩。
而一旁,简沉袔的手,紧紧的捂住他那脆弱的胸口,艰难的喘息着,一声又一声。
“爸——”
贺君麒最先反应过来,却只听得“砰——”的一声,还来不及待贺君麒伸手去扶他,简沉袔的身躯已重重的朝地面上砸去。
“啊——”
白玲涵失声尖叫,“老公,老公……你别吓我啊,老公,呜呜呜……”
“医生,快叫人来抢救!”贺君麒大声喊着,“快……”
很快,简沉袔就被推送进了急救室去。
白玲涵一把鼻涕一把泪,而贺君麒守在一旁,手搁在大腿上,紧紧篡住,不停的颤抖着,手心里渗出一片片薄薄的冷汗来。
那一刻,莫名的,他的心里,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
“趁你爸还在抢救,我们先去看看姿妤吧!”白玲涵抹了把眼泪,然,下一瞬眼泪又再次如决堤一般的涌出来,“君麒,你说我们这简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一不顺,大家就都一起出世啊?可怜我那还没见世的孙子……呜呜呜……”。
白玲涵的话,就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扼住了贺君麒的喉管,让他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手,紧握着,垂落在身体两侧,略微颤抖着。
他,努力的压制着心头的钝痛。
病房,被推开的那一刻……
他的脚步,在门口,僵了一秒。
“姿妤……”
白玲涵一见到床上那个憔悴得已经没有了任何血色的姿妤,才刚刚抑制住的眼泪,却再一次决堤而下。
姿妤艰难的撑开了眼帘,一偏头,再见到对面那张冷漠的面孔时,苍白的面色露出骇人的神情,眼底里,写满着恐慌,绝望,又或者是……深深地憎恶,还有痛楚!
“出去……”
她的声音,抖得很厉害!
眼泪,不停的在眼眶中旋转,但她抑制住了。
是啊!这番情,此番景,她,脆弱给谁看呢?谁又会来怜惜她的伤痛,她的眼泪呢?
“出去!”
见他不动,姿妤的情绪变得更加激动起来,颤抖的声音也更加尖刻。
“姿妤,你这是怎么了?”
白玲涵吓了一跳,忙迎到女儿床边,坐了下来,“姿妤,你别这样,别激动,医生说你现在身子不好,不能太激动……”
白玲涵安抚着她,自己的眼泪却怎么也抑制不住的往外流。
姿妤看着老泪纵横的母亲,眼底的泪水就再也无法控制,脆弱的她,一头砸进母亲的怀里,伤痛的呜咽出声,“妈!你让他出去,求求你!我不想看见他……呜呜呜……”
“好好好……妈让他走!姿妤,你别哭……”
白玲涵往后挥了挥手,示意贺君麒离开。
望着白玲涵怀里那张惨白得已经没有任何血色的面孔,贺君麒的心,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揪着一般,疼的他,难以呼吸。
她的憎恨,她的绝望,还有她的痛楚……
都那么浓烈的写在了眼底!
那一刻,他恍然就明白了……
或许,他们的婚姻,真的,在这一刻,就彻彻底底的走到了尽头!
不忍再看她那受惊的模样,他默默地,退出了这间压抑的病房。
他倚在门外冰冷的墙壁上,落寞的低垂着脑袋,任由着碎发垂落而下,遮掩着他那眼眸底里一潭的猩红。
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有一种痛楚,正疯狂的透过他憋闷的心脏,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中渗透着……
撕心裂肺的痛!
他抽出一支烟,点燃,重重的吸食了一口……
那一刻,他宛若在烟雾中,见到了自己那还未来得及面世的宝宝……
她是位可爱的小公主,眉目间像极了她那美丽动人的母亲,一笑起来,更是像那活泼的小精灵一般,惹得贺君麒竟不由自主的伸手去触……
烟雾,在他的五指间散开,小精灵瞬间消散,而他的心,也在那一刻,狠狠的被扯痛。
原来,一切,都不过只是一道幻影……
医生说,他们的孩子,没了!
是啊!是没了……
而且,他这个做父亲的,却还是,杀死这个孩子的侩子手!
如果,没有昨夜,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像现在这般演绎……
贺君麒修长的手指烦躁而又悔恨的抚过自己凌乱的发丝,猩红的眼底一瞬间变得越发潮红……
病房里——
好不容易,姿妤才止住了哭声。
“姿妤,能不能告诉妈,为什么你这么生君麒的气?是不是两个人又闹矛盾了?”白玲涵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女儿。
提起贺君麒,姿妤好不容易抑制住的眼泪又再一次涌落而出。
“妈,我……”姿妤哽咽着,摇头,绝望的摇头,“我要离婚……”
“为……为什么?”白玲涵惊住,面色微白。
“他根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妈……你知不知道,他连自己的孩子都能狠心的杀害,如果不是他,我的宝宝……我的宝宝根本就不会死!妈,他简直比魔鬼还可怕……”
昨夜的她,因失血过多,也同样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可好在,老天真的在最后那一秒眷顾了她,竟就让她好运的捡回了一条命来!
白玲涵听得姿妤的话,吓住,苍白的面颊陡然没了一丝血色。
“妈,爸呢?他没有过来吗?”隔了很久,姿妤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才问白玲涵。
白玲涵一僵,面露难过与担忧的神色,眼泪不停的在眼底打转,“女儿啊,你爸……你爸他进了急救室,呜呜呜……”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姿妤的心,揪到了嗓门眼里。
“就在刚刚,他跟我们一起来看你,结果听说孩子没了,他一激动就直接晕死了过去,现在还在急救室里抢救者呢!呜呜呜……希望老天开开眼,我们简家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造孽的事情啊……”
母亲的话,让姿妤呆住,有那么一刻的,心,猛然停止了跳动。
她,有一种感觉……
这一刻,老天,仿佛是下了决心一般的……
要从她的身边,带走两个人!
当医生告诉她们,“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请你们节哀……”
姿妤整个人,彻底懵住,那一刻,她脑中的所有一切,全然,空白一片。
只有眼泪……
不住的往外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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