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2）

事情很快地压到了绍清头上。

过来传话的同僚颇为同情地看向绍清，小声地同她嘀咕道：“据说呀，这是上头没人肯要的差事，互相推诿，才落到你头上的。”那人啧啧一声，不是是抱不平还是幸灾乐祸：“你也真是可怜了。”

绍清抿唇笑了一下，没有理会那人话里的深意，只轻声道：“切莫胡说。”她抬眉看了一眼那人，语调轻轻：“这是大人的信任。”

那人嗤笑了一声：“你倒是心大。”他似是对绍清没有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感到不满，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回身离开：“你自己好自为之。”

“等等。”绍清忽地出声唤他。

那人走了两步，又被绍清唤住，有些不情愿地转过身看她，语调有些不耐：“还有什么事儿？”

绍清抬眸看他：“没有要交给我的卷书吗？”

这事情批下，自然会把当年相关的事情都一一翻出来，整理好的。

那人微微盯了她一会儿，终于一抬手，将怀里抱着的一册宗卷递过来，语气有些敷衍：“喏，给你。”他颇怀恶意地看了绍清一眼：“只有这一册。”

他转过身，不再理会绍清，“砰”地摔上门离开。

绍清盯了门口片刻，慢吞吞地收回了目光，抬手轻轻打开了那册宗卷。

龙德十二年一月，丞相萧成见绍氏平某举动鬼祟，遂起疑心，报与陛下，未得重视，反遭陛下斥责。幸丞相仍存疑虑，未敢松懈。

龙德十二年二月，丞相萧成见绍氏平某行为异常，故跟随，被甩开，失落而返时，见有戎羌人，大惊，复返回，巧遇绍氏平某，故问其来此之事，绍支吾，不肯言。

丞相萧成大惊，留意于绍，派人盯随，于四月发现其与戎羌颇有龃龉，上报于帝，帝震惊，欲唤绍询问，为丞相萧成所拦，具闻其意，遂作罢。

龙德十二年七月，有卫队于城南拦下信鸽，递呈于

……

夜琅趴在地上，烦躁地用爪子拍着地，意图使菀音离他远点，菀音却不惧他，笑吟吟地凑近，一把握住了他的爪子。

“喂，酒馆里的时候，你跑什么呀。”菀音蹲下身，将头靠着它毛茸茸的脑袋上，夜琅低低呜噜了声，却没有躲开：“不就是变成狼么，我又不是没有见过。”

夜琅甩了甩脑袋，却被菀音抓住了耳朵：“你说，我要是画出个血月来，你会不会再变成人形？那个酒馆老板和我说，每逢月十五，血月出时，你能变成人形。”

她轻抬了手，手下便浮了支狼毫，她执笔蘸了水便在虚空中作画，很快便有血色隐隐而来。

“我们绘颜师作画，未必需要纸墨。”

那血色洒下，银狼硕大的身影一时朦胧了，再出现的已是一脸傻笑的夜琅。

“菀音。”他走近菀音，眼睛亮若星河：“我听见你说喜欢我诶，你再说一遍好不好？”他上前抱住菀音，轻轻蹭了蹭，得寸进尺地要求。

菀音瞪他：“你先回答我，酒馆里你为什么跑？”她做出一副凶恶的模样，却娇俏得令他陡然屏息。

“唔。”他抿着唇，一本正经地望着菀音，菀音眨巴着眼，静静等着他的下文，却在下一刻，望见了夜琅陡然放大的脸。

有温软的东西，贴在了她的唇上。

菀音傻在了原地，半晌才手忙脚乱地推开了他，她蹙眉飞红了脸颊，抬眸轻轻望向夜琅，夜琅被她推地猛然后退，却一脸笑意，他刚要说话，却猛地喷出了口血！

“夜琅！”菀音惊呼出声，她伸手想扶住他，却被他奋力推开。他眉头死死绞着，似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握紧的拳中有鲜血一滴一滴落下。

那血月还在天上，夜琅却已变成了只巨大银狼！他死死盯着菀音，仿佛在看什么杀父仇人，他猛地一拍地面，那地面被他生生拍裂，裂纹蛛网般蔓延至她脚下！

她上前一步想拦住夜琅，夜琅却猛地后退，他深深看了眼菀音，猛然转身！

那顶上的一轮血月忽然燃烧了起来，火光凄艳，寂寂无声，惟有站在她身后的纸人仍在一遍一遍地重复唤道：“夜琅……夜琅……”

似有什么东西自她胸口碎裂，疼得她几乎站不住身子，她勉强走了两步，却猛地跪在了地上，额头冷汗涔涔。

去找那酒馆老板！

那纸人忽然间没了踪影。

十

我赶至菀音身边时，她正半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得吓人，她本是闭着眼浑身微颤，听见我来的声音，猛地睁了眼，她恳求地看向我，那纸人道：“带回夜琅。”

我好整以瑕地看她：“你不要我救你？”

她毫不犹豫地摇头：“带回夜琅。”

“带不回。”我冷冷瞥了她一眼，见她陡然变了脸色，变微笑着和她道：“这八荒**里，你是他唯一不能靠近的人。”

她身形忽然晃了晃，脸色愈发惨白了起来。我终是看不下去，伸手在空中结印；“你不是天生的哑巴。”

她怔怔的看我，神情一片茫然。

印已结成，近光流溢，她面色似是缓了些，神情却是愈发难辨，最终她半闭了眼，面色颓然。

那纸人道：“我记起来了。”

菀音本是九幽谷的人。

九幽谷超然于这八荒**，里面尽是些奇人异士。菀音本是其中一员，主修五音之术，辅修绘颜术。

后来银狼族日益崛起，天赋高得令人咋舌。纵使银狼族再如何的安稳，谷主也放心不下，便派了菀音，前去灭杀银狼族。

她到东琊时遇见了头小银狼，那小银狼扒住她的衣裳，凑上前“神仙姐姐神仙姐姐”地叫，她被它惹烦了，便一掌将它拍落在地，它却锲而不舍地凑上来，血眸眨呀眨的：“姐姐我带你去我们家吧。”

正合了她心意，她一路尾着它去了银狼族的栖息地，第一剑，便斩杀了它的父母。

当时血花溅开，绽开她眼前，那已修成人形的血狼脸上犹挂着笑意，她默然站在原地，擦拭着手中之剑。

后来她自屋中杀出，斩杀了一路银狼，那尸骨皑皑如山，她立于那尸骨之上，静默俯望。

血色如花，血流成河，那浑浑噩噩跟着的小银狼，终是反应了过来，“哇”地哭了出来，上前拼命地撕咬着她的裤脚，她拧眉低头看着它，然后伸手将它拎了起来。

这小东西耷拉着头，眼泪汪汪。

她眉头愈发紧蹙，然后她伸出手，抹掉了它的眼泪，慢慢道：“乖——”

它却愈发不安起来，在半空中拼命挣扎，她叹了口气，将它放到地上，慢慢拿出了个笛子。

第一声笛音响起时，所有的银狼都安静了，然后紧接着便是愈发狂躁的暴动，她却站在原地，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