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宫闱重重 人心莫测（2/2）

韩姑姑微微有些惊慌，不过转瞬间便恢复了神色：

“姑娘也早，是一夜没睡吗？”

邓绥望着家的方向，眼波流转：“这皇宫虽然高床软枕，对我来说，却连一个安稳觉都是奢求。”

韩姑姑微微一笑，她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以邓绥的聪慧，即使自己旁敲侧击也必能加以领会。

“其实，要在这深宫之中高枕无忧并不难，只要卧榻之侧无他人安睡即可，姑娘能明白其中深意吗？”

邓绥当然明白，只是高处不胜寒的权力从来就不是她所追求的，入宫应选也只是为了完成祖母的愿望以及与兄长的约定，宫中本就为是非之地，多少欲壑难填之人为了成为人上人可以背弃良心，丢失本性，邓绥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所以她决定表明自己的态度。

“请姑姑见谅，小女愚笨，不解其中深意，私心想着睡不安稳许是枕头不合意罢，还望姑姑今日能换个合意的枕头给我。”

“姑娘客气了，莫说枕头，就是那最高处的，只要姑娘需要也尽可以来找我。”说到“最高处”的时候，韩姑姑特意加重了语气，饶有意味地看着邓绥，眼眸深邃，不可见底。

邓绥莞尔，道：“那就先谢姑姑美意了。”

晨光益盛，良家子们陆陆续续起床洗漱了，转眼即到了早膳时间。膳毕，韩姑姑传达了掖庭令的安排。

“诸位良家子都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必定多才多艺。眼下太后寿诞将至，掖庭专事內宫与后妃事务，自然要给太后献上寿礼，奴婢与掖庭令商议过了，欲以一曲嫦娥拜寿敬献太后......”

“哇，为太后献舞，那就可以见皇上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一定要好好表现......”

良家子们一听有机会得见圣颜都兴奋不已，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韩姑姑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接着说道：“此曲嫦娥拜寿为群舞，需甄选一人扮作嫦娥，掖庭局决定，三日后在众良家子中进行舞蹈选拔，大家好好准备吧。”

韩姑姑说完就离开了，只剩下仍旧在议论纷纷的良家子们。

相比于其他人的各怀心思，邓绥倒很平静，正准备带着佩心离开时，阴朝云叫住了她：“且慢，咱们一起回房罢。”邓绥看了她一眼，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阴朝云自顾自地赶上邓绥的脚步，许是走得太急的缘故，她脸色潮红，面若桃花，微微娇喘着说：“姐姐，嫦娥的甄选你准备怎么办？”

“姐姐？”听到阴朝云如此称呼自己，邓绥不解，她停下了脚步，诧异地看着对方。

阴朝云掏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是这样的，虽然你我两家有姻亲关系，但是按辈分叫表姨就生分了不是？妹妹见过姐姐的官籍，序齿而论，朝云本当为妹。”

“......”邓绥没有说话，既然阴朝云要认作姐妹，那便随她去吧。

“对了，姐姐，嫦娥甄选三日之后便要开始，你准备怎么办？要不咱们一起练舞吧。”

“我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即使不练也能拔得头筹呢！”佩心倒是自信满满，毕竟在她心里，自家小姐就是淑女的典型代表啊。

“佩心休要胡说，良家子们都出自名门大户，怎可等闲视之？”邓绥轻轻地敲了敲佩心的脑瓜，“入宫已有几日，怎么还是改不了乱说话的毛病？”佩心只得吐吐舌。

邓绥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对阴朝云道：“既然妹妹认我为姐，那邓绥便愧受了，至于一起练舞之事，姐姐舞技拙劣，只怕会贻笑大方。”

阴朝云见屡次与邓绥套近乎而不得，便也不强求，“如果姐姐执意如此，妹妹也不便强求，如果妹妹有不明之处，再来向姐姐请教。”

“请教不敢当，互相探讨罢了。”

“如此，妹妹就先行一步了。”

二位良家子互相点头示意后，便分开了。

迎春殿内的九曲回廊上，阴朝云和侍女锦瑟徐步而行

“小姐，咱们的计划貌似不怎么顺利啊，如若禀报回府，不知夫人会不会认为小姐未尽全力？”锦瑟表情阴鸷，她走到阴朝云面前，冷冷地说道。

阴朝云眸子一紧，脑海中浮现的是在府中与母亲受尽夫人欺凌的景象，这一切仅仅因为母亲是妾，自己是庶出之女，若不是阴家嫡女貌丑，恐怕入宫竞选这种事是怎么也轮不到自己的头上吧。

“竞选之事我自有筹谋，如果夫人对我有所疑虑，大可将母亲和我一并杀死，另选贤能。至于你锦瑟，你只是夫人派来监视我的一条狗，我阴朝云虽是庶出，但也是阴家之女，断不是你一个小小奴婢可以任意羞辱的！”

面对锦瑟的挑衅，阴朝云丝毫不落下风，如果不是阴家夫人以母亲性命为要挟，让她全力争得后位，她怎会如此大费周章？昨日纸鸢之事已经在迎春殿内传的沸沸扬扬，如果当初接近邓绥是因为两家的姻亲关系，自此事之后，阴朝云真真切切地看出了邓绥的实力，心里也认定了邓绥是最有实力与自己争夺后位的人。

“......”锦瑟被阴朝云的一番话训得哑口无言，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阴朝云见自己的话初见成效，继续说道：“锦瑟，如果你不想因为办事不力被你主子杀掉的话，最好给我放聪明点，毕竟现在我们俩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是，小姐。”锦瑟虽不甘心，嘴里也只有应着，毕竟阴朝云说得也有道理，现下完成计划最重要。

阴朝云微微整了一下神色，她没有看锦瑟，而是望向了远处的重重宫影，片刻之后，她转过身来：

“邓绥此人深藏不露，日后必成我问鼎后位的最大竞争对手，对于这样的人，如果成为敌人，将会是很可怕的……”

“那该如何是好？是不是要……”锦瑟说着，做了个杀的手势。

“不”阴朝云摇摇手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只有敌友之分那么简单。虽然我不想与邓绥为敌，并不代表我不能让她与别人为敌……”说到这，阴朝云冷冷一笑，嘴角的梨涡浅浅，却毫无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