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宫闱重重 人心莫测（1/2）

轿夫们抬着轿辇，徐徐地行进在宫道上，平邑公主望着不远处的永乐宫，紧紧地攥住了拳头，脸上流露出的本不该是豆蔻少女该有的冷峻表情。作为太后寝宫，永乐宫在一般宫人看来，巍峨无比，华贵非凡，但在公主眼中，那只是一个魔窟，吞噬了母亲的魔窟！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自己一定要亲手摧毁那座魔窟和......

回到和欢殿，公主屏退左右，只留下了贴身侍女彩蝶在侧。

“公主，奴婢不明白，今日明明可以除掉窦瑶，为何要放过她？”

公主冷哼一声，说道：“除去一个窦瑶轻而易举，对那个人来说只是失去一颗棋子，她迟早会找千百个比窦瑶更难对付的人来填补这个位置，这对我们来说反而更难行事。”

彩蝶点点头，她是十分佩服自己主子的，虽然年幼，但深谋远虑，一点也不似一般少女天真无知，今日纸鸢之事，就是公主特意安排，目的是试探窦瑶资质。毕竟她是窦家人，以太后之手段，必定为她在后宫争得一席之地，早些摸得此人底细，也好早作安排。

“公主接下来预备如何处置窦瑶？”

“难得这个窦瑶蠢钝如猪，正好可以好好利用一番，使她变成本公主手上的一把利剑......”

公主话毕，轻轻地抚摸着戴在手腕的一只玉镯，眼神慢慢柔和下来，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嘴角居然弯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彩蝶知道，公主又想母亲了……

与此同时，迎春殿中的一间雅房内，韩姑姑警惕地将房内的支窗全部关闭，并转动了墙角的一个花瓶，旋即，一间暗格出现了，一个缎彩锦盒静静地躺在里面。

韩姑姑将锦盒打开，取出了一副画像，轻轻地抚摸，啜泣着：“美人，奴婢一定会好好帮助主子，保护主子，您泉下有知安心吧……”

忽地，一支匕首穿破窗户，直直地插到了床沿上。韩姑姑利索地收好画像，关上暗格，然而开门却未发现任何人的足迹，正思量着，匕首上的布帛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韩姑姑将匕首拔下，取了布帛，上面赫然写着：今晚子时，安福殿内，共商大事。阅毕，她将布帛引燃，放进了火盆，心里暗暗地想，主子要开始行动了吗？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邓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幕幕，仍旧心有余悸，她甚至宁愿自己是男儿身，真刀真枪地在战场杀敌报效国家，而不是在这后宫提防无形的刀子。

雅房内，韩姑姑也同样无眠，她睡不着也不敢睡，静静地等待着子时的到来。听着外面的蝉鸣，她的思绪也似莲花般绽放开来：

想当年，初入宫的韩姑姑只是个任人欺侮的小宫娥，若不是周美人怜惜她，时时加以打点，她不可能在宫中存活下来。十年前，先皇驾崩，身怀有孕的周美人被窦皇后逼死，对外谎称自愿殉葬，当时年仅三岁的平邑公主在安福殿内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窦皇后下令勒死……

如今十年过去，公主也已经长大，为了扳倒当年的窦皇后也就是如今的窦太后，她们筹谋多年，如今也该到了让坏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月已西移，子时将至，韩姑姑轻轻打开房门，走将出来，又转身把门掩好，她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环境，确定四周无人后，匆匆离开了迎春殿，往安福殿走去。

安福殿是前朝周美人住所，在周美人殉葬之后，窦皇后便下旨废弃，如今已然见不到当年的富丽堂皇和繁花锦簇，剩下的仅是断壁残垣和蛛网重重。宫中传言周美人死不瞑目，冤魂不逝，安福殿时常闹鬼，连宫中巡视侍卫都不会来此，因而到此处来共商大事倒不失为一个好的主意。

韩姑姑加快了脚步，子时刚至，她便恰好到达，此时，已有两个穿着黑绸斗篷的人背对着她站在庭院之中。

“奴婢见过主子，让主子久等了。”

“韩姑姑不必多礼。”二人转过身来，却是平邑公主和彩蝶！

“万幸今日有姑姑提点，不然本公主将错失全局。”

韩姑姑微微欠身，作揖道：“奴婢深受周美人大恩，理当有所回报，不知主子接下来如何行事？”

公主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推开了安福殿的大门，并示意韩姑姑与彩蝶一同进殿。殿内漆黑一片，举目可见的唯有蝙蝠眼睛发出的幽幽红光，气氛冷清而萧条。

彩蝶点燃了一只火折子，顺着火光的指引，众人来到了一张软榻旁边。

“十年了，十年前我就是在这亲眼看着窦氏勒死了我的母亲……我永远也忘不了母亲临死前的眼神和窦皇后骄狂的笑声。”公主半蹲着，轻轻地抚去了软榻上的蛛网，用手感受着母亲曾经的温度，她面色冷峻，漆黑的眸子与夜色相容，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韩姑姑和彩蝶静立一旁，神情落寞，在她们看来，公主即使对外如何冷淡，也仅仅是一个亲眼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的可怜少女而已。

“公主请节哀，美人在天之灵定希望公主好好活着……”彩蝶上前扶起公主，并整理了一下她的裙倨。

“本公主忍辱负重多年，就是为了寻得一个机会以报杀母之仇，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

安福殿内，火折子的光越来越微弱，平邑公主的面容也越来越模糊，但是她的声音却越发清晰，在殿室内传扬开来：

“现下窦氏将良家子们安置在迎春殿由姑姑主理，不知这批佳人当中，是否有可塑之才能够为我所用的？”

韩姑姑微微思量了一番说道：“依奴婢的观察，邓绥冰雪聪明，堪可重用。”

公主点点头以示同意，今日之事已经充分证明了邓绥的能力，只要将她拉拢过来，他日一朝选在君王侧，必能成为打倒窦氏的一柄利剑。

“邓绥确是可造之材，就麻烦姑姑多加提点，必要时助其一臂之力，至于窦瑶……”公主说到这，冷哼了一声，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窦氏如此想窦家女上龙床，那我们何不帮她一把？”

韩姑姑心领神会，她抬头看了看天，已有晨光熹微之相，巡守侍卫将要换班，而这安福殿是必经之路。

“主子，天要亮了，咱们还是回宫吧，以免暴露，您刚才交待的事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迎春殿的事就有劳姑姑费心了，若有事相商，我自会通知。”公主说完将斗篷帽子戴好，携着彩蝶消失在了新一天第一缕的晨光中。

韩姑姑回到迎春殿，刚关上宫殿大门，却见邓绥坐在回廊，若有所思。

“姑姑早。”邓绥起身，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