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回家（1/2）

甄现实已经两个新年都没回过家了，的确是因为公司派给她出差的活儿走不开，但也排除不了爸妈催婚的原因，尤其是亲戚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再好吃的菜也堵不上他们的嘴，总是明里暗里谈起年龄，孩子，这些敏感的字眼。

索性她也就不回去了，海南，云南，那些暖到不用穿秋裤的地方，她到处飞。

老甄从没在电话里说过想她，每次都一脸和煦地说：“年轻人嘛，多转些地方是好的。”但这回接电话，他却一直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

她一下子紧张了，“爸，家里出事了吗？”

“没，”老甄立刻努力地笑了一下，特别不自然，“你别担心，都好好的。”

“哎呀，爸，你这样我更害怕，到底怎么了？”

“你妈前几天发烧住院了，就说，有点想你，你看你如果，要是单位那边方便的话，能不能来x市出趟差？”他好像想起来什么，突然笑了，“对了，你妈还给你包了点荠菜馅的饺子，在冰箱冻着呢。”老甄的声音越来越轻，视频通话里的他，一直在不停地搓着手指。

甄现实握着的笔在一张报表划过一道长长的黑线，指甲掐着掌心，鼻子突然就酸了起来，“爸，我今天下午回家。”然后就立刻挂了电话，趴在桌子上挡着脸默默地哭。

路过的小张问她，“甄，你怎么了？”

她擦了一把眼泪，“没事儿，我今天下午请假回趟x市，这份表明天开会要用，emma回来你帮我交一下行吗？”

“没问题。”

直到坐上回程的高铁，她才知道她这些年有多任性，不知是被那些无良的公众号洗了脑，还是信了骗高中生的爱情电影，她把爸妈都当成了敌人一样的人，躲得远远的，坚持着脑子里那个不切实际的荒唐想法，却丝毫没有想过，他们慢慢地老了，比过去的任何时间，都需要自己，哪怕只是陪在身边短短的几天，可她都没有做到。

六个小时，高铁比原来上大学的时候提速了，但一出车站，还是铺面而来的一股厚重的雾霾味儿，在南方呆久了，她竟有些不适应，咳嗽了两声，继而自觉地戴上了口罩。

老甄或许是还没从家里出发，她没叫他来接，自己回家了。已近年关，景延路上的每一棵树，还是像过去一样，装点着各式各样的彩灯，商场旁边也摆着硕大的圣诞老人，只有自己家的小区看起来最为严肃。

“妈，我回来了。”门一打开，美丽还是满手的面粉，就欢欢喜喜地迎她进门，抢着接她手里的箱子。

“哎呦老甄你看看我就说现在只要六个小时就到了，你不信，非说八点半，没接上女儿吧。”美丽冲着厨房一通数落。

“妈，我一个人能回来。”

“你坐着，饺子马上就煮开了，荠菜猪肉和芹菜虾仁的两种，你爱吃哪个自己挑啊。”

“妈你这病刚好，就这么不停地折腾。”

“不折腾，可快了。”美丽的眼角笑出了一朵灿烂的花。

好久没回来了，甄现实都不知道，家里现在一眼望去，尽是暖暖的湖蓝色，客厅中间还多了一个奢华的金色吊灯，连用了好多年的布艺沙发，现在都换成了真皮的，还有美丽说她染的酒红色头发，现在已经退成了灰紫色。只有她的卧室倒是一点儿没变，书架上都干干净净，连灰尘都没有，就好像她一直在这儿住着一样。

甄现实的书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散文，还有一些高中的课本笔记，美丽一本都没丢，全放在过去的位置，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本物理笔记，还有许多生物课本，倒是高二高三那些地图册，历史书，全被她收到底下的箱子里去了。

她正坐在那里发呆，美丽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了，“外面可冷了，你喝点儿暖和暖和。”

“不冷，咱家这暖气还是这么好。”

“那可不，可比你们上海好多了。”妈妈高兴地说，看见她手里头那本生物书，想起来过去的事儿，“哎你现在是不是都把生物那些的全忘光了，你知道当时高二分科那阵儿，你还差点填成理科了，你都忘了吧。”

“是吗？”她揉了揉太阳穴，“不太记得”地说。

“还好我看得仔细，不然可给你耽误了。”

忙不过来的老甄喊道“水开了，下饺子嘞。”美丽过去了，剩下甄现实一个人，坐在当年的书桌旁怀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