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举案齐眉（2/2）

六娘温婉端坐，笑看着对方。她清凌凌道：“圣上今日来得比往日更早。”她说话的时候，火盆中氤氲的热气混杂着熏香冉冉浮上来，因为热，她的面颊一片酡红，更衬得她娇嫩妩媚，恍若神妃仙子。

陈清哪里能不心动，忙上前一手拥住了她，轻声笑道：“妙莲美貌不可辜负，朕怎舍得让你久等，忙忙地就过来了。”说着低头在六娘额头上落下一吻。

男人冰凉的嘴唇几乎令六娘浑身一个激灵。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子。

陈清察觉到了她的抖动，却将她抱得更紧。

“陈清……”她喃喃道，一壁垂下了眼睑。

对不起啊，陈清。你我本是夫妻，你却将我逼到如此田地……就不要怪我欺你、瞒你、离间于你，用你最不愿意看到的手段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这一夜过得喧闹而欢愉。

凤坤宫中出现了罕见的歌舞升平，那有孕后百般不适的皇后今日竟神清气爽，与皇帝二人共赏夜宴。皇帝虽政务繁重，还是陪着皇后点了十多个曲子，入夜时又宿在了凤坤宫。

六娘竭力压抑着心内躁动，与陈清二人举案齐眉，仿若又回到了所有变故发生之前的时光。陈清看她身体安康、精神愉悦，心里自然高兴，不知不觉来凤坤宫的时间也多了。

他每日早朝下朝、黄昏过后，都会来凤坤宫陪伴六娘。有时候没有要紧事，就在凤坤宫留宿。

凤坤宫中的日子既荣耀又安康顺遂。

只是再如何努力粉饰太平，六娘都无法忽略刚刚晋封为妃位、风头正盛的表妹文惠。

很快，十二月初十到了，这是文惠行册封礼的日子。

晋封二品的妃位不是一件小事，毕竟是从偏妃一脚跨进了正经侧室的位分中。文惠需要在礼部重臣和尚宫局女官的陪同下，接受册封的圣旨和妃位的宝印、宝册，随后至太庙中叩拜列祖列宗，最后依次前往凤坤宫、乾清宫和长乐宫聆听教诲。日程的安排和一应礼仪细节都很是繁琐，只是再杂乱，也没有人敢来劳烦正在安胎中的皇后娘娘。

在这越发寒冷的冰天雪地里，六娘安静和顺地坐在窗棂下，听着墙外吹奏管弦的声音渐渐临近。

“娘娘，您若是嫌吵，奴婢便吩咐他们绕到而行吧。”桂姑姑上前忐忑道：“不过是妃位的册封礼，又不是册封贵妃，他们倒办地这样隆重，惊了娘娘可怎么好。”

六娘面上却并无异色。她将耳朵贴在窗上，似乎是刻意去分辨外头奏的是什么曲子。半晌，她抬头笑道：“冬日里吹奏《喜盈门》，倒是能给这冷冽之中添些热闹。我瞧着这册封礼排场这样大，想必礼部和尚宫局的人出了不少力。”

桂姑姑面露不忿道：“不过是册个正二品的妃子，就大张旗鼓地。也不怕闪了她的福分！”

“如今宫中没有贵妃，她好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妃位，能不热闹么。”六娘淡淡道：“我从前倒没有看出来，我这个表妹竟有这样大的造化了。先是代替我执掌了宫权，又名正言顺地册封了妃位。我也早该想到的，我外祖家是大学士府，可不比那从前手里握着兵权的南安郡王府要让人放心地多，更是比家里出了两位丞相的周家要看着顺眼地多。咱们的圣上啊，将那些和他争夺皇位的乱臣贼子铲除地差不多了，就该回过头来清算冯家、周家这些看不顺眼的人了……”

她的声色越发低沉，身侧桂姑姑早吓得满脸雪白，捧着茶盏上来哆嗦道：“娘娘，别……别说了，您快喝口水，喝口水……”

六娘没有接她的茶水，好在她也没有接着说下去。

墙外吹奏《喜盈门》的乐音由远至近，在一瞬间响亮的聒噪后又很快削弱下去，最终几不可闻。云竹神色黯淡，低声道：“乐师们浩浩荡荡而来，只是在经过凤坤宫正宫门前时收敛了乐音……他们总算还明白这皇城里名正言顺的正宫之主是谁。”

“我不过是一个背负了污名的、华而不实的皇后，他们又何必忌惮我。”六娘声色清冷，旋即竟又笑了，道：“皇城昭昭，繁花似锦。我这样失势的人早该让了位子，给那风头正劲的新人。这宫里要变天了呢……华妃，我只等着她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