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孕中（2/2）

被陈清整治地服服帖帖的六娘，缩在凤坤宫里过上了连床也不需要下的日子。

她吃了睡睡了吃，偶尔过问一句“砒霜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都会换来两位御前女官的严厉说教。女官们命令她什么都不允许操心，闲得无聊可以请人唱曲儿，宫里发生任何事都没有肚子里那块肉重要。再闲得发慌了，就应该多多诵读《金刚经》和《妙法莲华经》之类的书籍，积德行善，为腹中皇嗣祈福。

至于皇长子陈旭过敏事件和凤坤宫的水中发现砒霜之事，自有慎刑司的宫人操心。

六娘：大冬天里热成这个鬼样子有多难受你们不知道吗？我都这么遭罪了，还让我念什么佛经？念你个鬼啊，我看你是想整死我吧！

再说了，砒霜的事情我能不上心吗！陈清看重嫡出皇嗣是真，然而……

宫内局势变幻莫测，朝堂上头也不安稳。周家此次被抄家、府中亲眷都被褫夺了官职和诰命、灰头土脸地龟缩简陋的府宅中，还不都是因为周家树大招风，让人抓了把柄又往死里追究。陈清就是再看重自己、看重皇嗣，面对天下大局也无可奈何。他很可能会为了什么旁的利益，将陷害、毒杀皇后的事情引向另一个自己不希望看到的方向，而那真正的杀机会成为漏网之鱼。

她不能完全相信陈清……

陈清这个人，就算再与她交心，都不能让她放心。陈清曾经信誓旦旦要保护她、相信她，可是仍然会因为局势的逼迫将她禁足，将她推入危险之中。

身为皇后不能依靠皇帝来保护，因为皇帝很多时候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不行！

这件事情是没有容忍的余地的。她必须揪出那个人。

不亲手去查，她难以安心。

六娘为了这件事辗转反侧。而又过了几日，更让人焦心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捂得太厚了，再加上精神上的压力，她身上长了痱子。

六娘崩溃地挠着自己的两肋和脖子。那上头起了一大片的红疙瘩，痒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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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瞧瞧，真长痱子了。”

桂姑姑跪在皇帝跟前，一脸哀求：“皇上，您就饶了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知道错了，您看，娘娘都遭了这么大的罪，您也该消消气了。娘娘自幼是国公府的小姐，娇生惯养地，从没长过痱子啊……”

以桂姑姑为首的凤坤宫女官都重新回来了。

她们是六娘的心腹，但显然，在和御前女官们对峙的时候她们溃不成军，任凭对方给六娘裹被子盖狐皮。

好在六娘有出息。不过三五天的时光，身上冒了一大片痱子，桂姑姑几个连忙抓住机会求到了皇帝面前。

六娘扒开前襟那块儿，露出来的是密密麻麻的红点。

瞧着真是万分可怜啊。

“陈清——”她凄楚地唤道：“又痒又疼！我真的受不了了！能不能撤一床被子？”

她脖子下头的一圈红疙瘩清晰地呈现在了陈清面前。

陈清皱着眉头，伸出一指手指去戳了一下其中一个小疙瘩。六娘立即呻吟起来：“啊哟别碰！又要开始痒了！”

“怎么长了这么多！”陈清脸上显出了怜惜的神色：“唉，妙莲，我说你什么好……你瞧着是个能成事的，实则是个再娇气不过的。不就是多盖了一床被子，这才几天，就长疹子了……”

六娘大大的眼睛里水光潋滟。她微微抿着唇，道：“陈清，算我求求你了吧。”

陈清为难地看着她。

“不是说非要捂着。只是你自幼患有寒症，怀孕本就比旁人艰难很多。”陈清揉着额头：“患有寒症的人，只要稍稍受凉就会引发胎动……小产还是小事，若是血崩可怎么好。这样吧，先让御医开些消热解毒的药剂，吃着也能顶用。”

六娘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

“皇上既然这样说，臣妾为了咱们大越的子嗣，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了。”她低垂着眉眼，声色柔弱而可怜。旋即，她却又抬头望住了陈清的眼睛，轻声道：“臣妾还有一事相求，不知皇上能否应允。”

陈清看她点头答应，心里大松一口气，忙道：“只要你孕中能平安无事，旁的什么朕都应你。”

六娘微微笑了，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臣妾是戴罪之身，因为怀有皇嗣才得到皇上和母后的额外开恩，只是……”

“这件事情你不用操心！”陈清快速地截过了她的话，道：“你娘家只是因为出了一个科举舞弊的女婿就被抄家夺爵，的确也有些不近人情。你的父辈和祖先都是大越国的功臣，按制也是能法外开恩的，且从前别的名门望族也有网开一面的先例。朕这几日还想着要复了你娘家的爵位和你父亲的官职，你觉着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