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荣妃之母（1/2）

不出所料，镇国公夫人几日之后就亲自去了赵府提亲。

为着这件事，宁国府里还急了眼，漏液递了信给六娘道“……娘娘不早作决断，到底让人家捷足先登了”、“赵家能和韦家攀亲，仕途必会更上一层楼，那荣妃赵氏在太后娘娘跟前也会更加得脸”云云。

唯有六娘岿然不动，一笑置之道：“千里姻缘一线牵。嫁娶这样的事情，都是前世修来的缘分，费那些额外的心思有什么意思。”

如此，宁国府不加阻拦，赵家又深得皇帝赏识，赵家和韦家的婚事进行地异常顺利。冲喜都是急匆匆的，也不顾什么礼仪的周全，很快，十月十八日赵家二小姐就和镇国公世子交换了庚帖，婚期定在十一月初十。

赵家为了这件事势在必得，嫁妆之类的早也备下了。镇国公府给足了赵家脸面，定下了一百多台的聘礼，并上万两黄金的彩礼。十一月初十的日子本就是嫁娶吉日，有了镇国公府和赵家的参与，京城的热闹程度自然更上一筹。

身为皇后的六娘见京城中几家大户都在预备婚庆，也想凑凑热闹，遂在十月二十五日传几位家里有喜事的外命妇进宫。

进宫拜见的几位夫人乃是康宁侯府夫人、刘翰林夫人、马侍郎夫人并武安侯府赵家的侯夫人。家里要办喜事了，大家面上都是喜盈盈的，穿着色彩明艳的吉服进来给皇后磕头。

六娘早就预备好了厚重的贺礼，一一赏赐给各家的夫人。康宁侯的嫡女就是即将嫁入宫中的翊王侧妃，康宁侯夫人都掩饰不住面上的喜色，还拿出了随身带进来的一匣子随礼献给六娘，道：“皇后娘娘一片好心请我们过来凑趣，我们也不能没有回报。这是臣妇家中的添礼，还请娘娘笑纳。”

康宁侯夫人是真心的高兴。她的女儿是被翊王亲眼相中的，两人情投意合，来日少不了荣华富贵。只是六娘想起当初翊王妃和翊王两人恩爱的模样，不由有些唏嘘了，伸手接过匣子淡笑：“夫人太客气了。”

匣子里装的是一对金镶玉如意，做工精巧，寓意祥和。六娘略看了两眼，心里对将来翊王府里正妃和侧妃共处的日子感到担忧。

云竹适时上来将匣子收好了，交给小宫女带进库房里。六娘却又侧目看向武安侯府夫人，道：“比起康宁侯府将要出一位侧妃，本宫倒是羡慕你们武安侯府。赵家的儿女都十分出色，长子承袭家业、年少随父领兵不说，长女也在宫中侍奉圣上。如今你们家中最年幼的孩子也要出嫁了，还是做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这真是祖上修来的福分啊！”

武安侯夫人就是赵岚的母亲。她心知自家女儿在宫中与皇后不和，且这次和韦家攀亲，也是差点被宁国府横插一脚的……却不料到，与赵家势同水火的皇后，竟借着办喜事的由头召见她？

她猜不透皇后与她骤然亲近的原因，因此更加如履薄冰。听了皇后问话，她踟蹰一番才道：“倒不是祖上的福荫，都是圣上的恩典。臣妇家中不是什么名门望族，若没有皇家天恩，又哪里有我们的今日。”

六娘笑着点头：“夫人这话说得好。”

武安侯夫人心里却更忐忑了，暗道：这皇后娘娘打得什么主意？突然将自己叫进宫里来，难道真的是要“沾一沾喜气”？

昔日听自家女儿荣妃娘娘谈起，说当今皇后是个诡计多端、又擅长蛊惑皇帝的女人。今日亲眼见了，却实在不敢苟同——眼前的皇后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年轻少女，面容端庄，神色温和，一看是百年望族教养出来的贵女。这样的女子又是怎么玩弄权术，甚至设下了歹毒的阴谋来暗害自家女儿荣妃呢？

而在结亲冲喜的事情上，皇后的母族宁国府分明也想要分一杯羹，不巧被赵家抢了先。皇后本应该恼怒才对，但是她非但不生气，还主动请自己进宫来，和善地与自己叙话……

武安侯夫人暗自摇头：她是真看不透这位皇后娘娘。

“臣妇家里的女儿自幼愚笨，没读过什么书，承蒙镇国公府不嫌弃才能够婚配。”武安侯夫人的性子和荣妃完全不同。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小心翼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样的谨慎让六娘忍不住多打量她几眼。

若是荣妃也有这样的好性儿，倒省事了……唉。

正谈笑间，外头却有一位宦官进来禀道：“圣驾往这边来了。”

夫人们都是一惊。武安侯夫人率先站起来道：“臣妇们没有递牌子到圣上跟前，骤然面圣怕是不得体，不如就先回避吧！”

六娘端坐笑道：“赵家夫人太过小心了。在座的夫人们都是身份高贵的诰命，您的女儿更是圣上身边的荣妃娘娘，说到底，我们还都是一家子姻亲。圣上过来了，夫人们正好拜见，圣上是宽厚的人，不会怪罪的。”

武安侯夫人生性谨慎，她并不愿意在这种时候面圣。只是皇后都开了金口，她再婉拒就是不识抬举了，只能绷着身子一同等候。

外头很快响起了击掌声，随后就是御前宦官的高声通禀。陈清着一身藏青色尨服、外罩团龙秋衫迈步进来，瞧见一屋子行礼的女眷，便笑道：“皇后今日心情很好？请了这么多长辈进来说话。”

六娘让了主位给他，笑道：“臣妾听说十一月初十有好几家名门望族都要婚配了，京城里也会很热闹，遂想要提前沾沾喜气。”又刻意看了一眼武安侯夫人，道：“这位是荣妃娘娘的母亲赵夫人。赵夫人从前似乎没有拜见过圣上吧？”

武安侯夫人的确是第一次面圣。

赵家是个半路发家的暴发户。赵岚祖父的正头夫人就是当初韦家的丫鬟，到了赵岚父亲这一辈，多少有了些根基，但不成气候，娶的就是淮南当地一位举人的女儿。这位举人女儿熬成了武安侯夫人，面上荣光了，但心里头倒是清楚自己的身份。

武安侯夫人知道赵岚在皇帝身边的日子不容易，就尽量不给她惹麻烦。再则，赵岚和正室皇后之间掐得火热，自己身为赵岚的母亲，那是能不进宫就不进宫的。至于面圣、拜见皇后，她更是竭力躲着。

这一日也不知撞了哪路深神仙，先是被皇后召见，在凤坤宫里坐着随意闲话两句，竟又遇见了圣上。

不是听说圣上痴迷自家女儿，这段日子已经冷落了皇后么……怎么今日偏偏就来了。

她心里慌乱，面上倒还撑着，连忙跪地行大礼。

“夫人请起。”陈清伸手虚扶，一壁笑道：“听说夫人的幼女即将嫁往镇国公府，真是喜事一桩。只是……镇国公世子体弱，怕是会委屈了赵家的女儿。”

武安侯夫人一怔，忙又低头道：“圣上说笑了，赵家门楣不高，能高攀镇国公府，怎么是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