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母仪天下（2/2）

凤坤宫中的摆设、用度都是千般地考究，连呈给六娘这一碗梅子汤也是以天山碧玉雕琢成的小碗盛装，翠绿中映着一汪鲜汤，观之便令人食指大动。六娘接过来饮了一口，却朝那满脸愤愤不平的桂姑姑道：“那位苏姓厨子做汤的手艺倒是精进了，我喝着比往日更清甜些，少了腻味了。”

桂姑姑不由跺脚：“哎哟，我的娘娘啊！您现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了，这皇城后宫岂是东宫能比的。您太纵着下头嫔妃，指不定何时她们就爬到您头上来了。”

桂姑姑资历老，又是陈清的嫡系，体面非旁人能比，故而平日里也敢在六娘跟前多嘴。桂姑姑这人虽然多口舌，心眼子倒是不少，说些越矩的话是从来不会传到外人耳中的。时间长了，六娘就随她去了。

这回桂姑姑瞧着赵岚封了妃位，便又着急上火。六娘对此一笑置之，倒是六娘的陪房、如今封了从六品掌典女官的周恒家嫂子笑道：“我看姑姑是杞人忧天，咱们娘娘深得皇上看重，有哪个敢爬上来的。那赵氏不过是因家里父兄在争储的时候立下汗马功劳，封个高位，算是褒扬了。”

桂姑姑撇嘴道：“我知道赵氏因着家里有军功，又是太后娘娘那边的人，皇上刻意偏袒些。只是……越过了娘娘的表妹，就让人不痛快了。”

“姑姑也说如今宫里不比东宫了，哪来那么些痛快呢。”周恒家的道：“太子殿下如今是圣上了，做事更要顾虑良多，不过是封个妃子安那些武将的心罢了，咱们主子母仪天下，怎能计较这些。再则，皇上给主子的封号那是多少皇后强求都求不来的。冲着那样两个字，足见皇上多么看重主子，我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六娘小口饮着手中的梅子汤，目光在殿内绣着精致梵文的金滚边宫绦上定了一会儿，才微笑道：“周家嫂子这话倒是入情入理些。”

桂姑姑只好住了口，垂首站到了后头。

周恒家的正准备再添几样茶点奉上，外头守着的宦官进来笑盈盈道：“启禀皇后殿下，圣驾到了。”

六娘连忙从玫瑰软榻上站起来，伸手将头上几缕碎发别到了耳后。外头已经响起了扎实的脚步声，一转眼儿，陈清就踏步跨了进来。六娘笑道：“皇上这几日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倒有空来中宫了。”

一壁亲手冲了一盏茉莉茶捧在陈清手边。

陈清笑着接了，他稍显黝黑的面色在氤氲的水汽中透出额外的红润，显然心情不错。他撩了袍子往六娘左侧坐下，笑道：“京城叛乱数月，前头那些事儿都堆成了山。我瞧着一时半会也收拾不好了，索性先来你这里歇一歇。”

说着抿了一口手中的花茶，赞道：“是荷叶上攒的水罢？”

“您什么都知道。”六娘微笑：“这些日子封后、封妃的典礼也忙乱得脚尖打脚跟，臣妾忙里偷闲，前儿领着云竹几个去摘莲子玩了。今年的莲花倒是比往年都茂盛些，不知是不是宫里新进来的几个花匠的缘故。”

“哪会是他们的原因，不是因着你住进凤坤宫里了么。”陈清顺口就接了话。这话说得六娘还愣了一瞬，旋即才反应过来陈清说的是自己的闺名。不由脸上泛红道：“您都做了皇上了，还这样打趣臣妾。”

“做了皇上不还是你的夫婿么。”陈清浅浅地微笑。六娘听着这样的话，心里竟不知怎地翻滚起来了，暗道：自己前世好似没修什么功德罢？怎么今生能听见一个帝王说出这样的话来。

心里涌动了不知多少遍，好容易压下来了，又想道：前头因为赵岚封了妃子的事情，还有些不高兴，如今再想想，可真是自己小心眼了。自己堂堂皇后，皇上都这样待自己了，还奢求什么？让地底下躺着的那些皇后知道了，可不得气得从皇陵里扒出来和自己算账。

当下将那封妃的赵岚丢一边去了，与陈清两人笑谈些迁宫的喜事之类。说了一会儿话，天色竟也暗了，女官们领着传了晚膳进来。

陈清自然留下用膳，饭毕也不愿意走了，早早拥着六娘进了锦绣堆里头翻云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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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一夜皇上留宿凤坤宫，东边不过几百米距离的景阳宫里倒是不安宁了。

荣妃赵岚手持象牙筷子，盯着八仙桌上的几盘子精致小菜却迟迟不下箸，神色间满是烦闷。半晌，她恼怒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拍，道：“尚膳局的差事当得越发好了！连白皮的馄饨也敢往景阳宫里送，雪皮的就都送去凤坤宫了？吃个夜宵也吃不痛快了！”

下头一众宫人吓得呼啦啦跪了一地，还是掌事的姑姑战战兢兢回道：“娘娘，奴婢……奴婢明儿就去将他们传过来，凭您教训……”

“教训他们有什么用！这内宫里的人惯会跟红顶白，是瞧着凤坤宫那位在皇上跟前长脸，什么好东西都巴巴地往那边送了！”赵岚恨恨道：“盛世文臣，乱世武将，想我赵家襄助圣上登位立下大功，原还想着圣上能多顾念着我，如今瞧瞧可不就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