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兵营乱（1/2）

“陈清，你不能这样欺负我！”

六娘挥舞着擀面杖朝陈清抗议道：“凭什么你一进来就能当上轻骑兵，我却只能在这里烧饭啊！最重要的问题是，你什么时候看见我会烧饭了？”

此时陈清仍然骑在那头高大的汗血马身上，身上已经换上了新发的铠甲，杵在六娘面前显得威风凛凛。他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看着六娘道：“没办法啊，你知道军营里头最严苛的铁律就是不能带老婆！你除了能够冒充烧饭婆子，你还会什么啊！没事，不会烧饭也没有关系，你可以去烧火啊！”

六娘气得把擀面杖往灶台上敲得砰砰作响。

“娘子，你就别闹了。”陈清安慰道：“你看，你这个样子难道不是比当个小宦官好多了么！所有进兵营的人都能拿到两串钱，有了你在这里，我就有四串钱了，我刚进来就能换到这么一身结实的铠甲还多亏了这四串钱啊！而且这对你也不是没有好处，你也趁此机会学习下如何烧饭吧，如果咱们俩将来落魄了，娘子尽早学会烧饭才比较保险啊！”

“你……”六娘跺脚。

“好啦，我要去操练啦！”陈清朝她挥挥手：“明儿见！”

六娘没想到自己会沦为烧饭的丫头。

这种日子应该不会持续太久吧……如果这种事情传出去的的话她的威仪和名誉可就……

钻在烟熏火燎的灶房里，六娘在一天之内经历了劈柴，提水，烧火三项重大工程。莫说因为常年养尊处优，她做任何事都笨拙难堪，而且身为一个十四岁还在长个子的小女孩，她连最小的水桶提起来都很困难。只是在营里头烧火为生的婆子里头，她倒不是最惨的，还有几个年纪很大了的老妪因无人赡养，为了不饿死只能过来烧火。

在六娘第三次将一桶热水不小心摔在地上的时候，这里掌管后勤的老大娘终于看不下去了。她骂道：“你个死丫头，是没长胳膊还是没长脑子啊！该不会是人伢子都卖不掉的货给卖到我们这儿来了吧！”

六娘白了她一眼，点头道：“嗯，我家里男人嫌弃我蠢，就把我卖了，卖了两串钱呢！”

老大娘听了，脸上的凶悍倒是一扫而光了，她怜悯地看着六娘道：“原来是这样啊！大娘我当初就是被我家那个杀千刀的卖过来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啊！如今这个世道啊，不但我这样的丑妇要被卖，连你这么漂亮的小娘子都不要了！我敢打赌他这辈子肯定没儿子！唉，唉，真可怜……”

说着自己上来帮着六娘提水。

六娘：……

兵营里的日子原本就是和动荡、危险这样的词挂钩的，六娘知道，随着陈清的潜入，这个地方很快就会翻起浪花了。

被卖到灶房烧火后，六娘过了两天灰头土脸却异常平静的日子。

到了第三天的傍晚，大家都爬上板床准备睡觉的时候，外头骤然响起轰隆隆的声音。

“快快，起来了！”那个粗壮的老大娘跳起来大喊道：“外头长毛子打过来了！”

啥？长毛子？

六娘很懵，不过旁边的人都疯了一般地从床上跳起来，就连那几个年迈的老妪都行动敏捷。六娘被身边另一个婆子揪起来，对方道：“快收拾东西！你不知道，从前北边的长毛子经常打过来！每次都是这样隆隆的声音，他们骑的马比咱们的更高大，铁蹄的声音也非常响！不过自从冯大人征战北疆之后，都有五六年没打过来了……唉，怎么又开始了……”

六娘被拖着跑出去的时候，外头已经尘土飞扬——是骑马出战的将士们都在往前头跑去。旁边烧火的婆子们个个背着自己的家当，锅碗瓢盆之类叮叮当当地响。有人道：“往哪边跑啊？”

“当然是往后边跑喽！”管事老大娘扯着嗓子喊道：“难道你想往前边去？”

这群伙房的大娘们每次遇到打仗都是这么做的。反正她们只是烧饭的又不是兵卒，只要一听见马蹄声，妥妥地往后边跑，以防战火波及到这里。

不过其中有一个婆子倒是与众不同。她喊道：“啊呀，你们这群逃兵啊！每次打仗除了逃跑还会做什么啊！不行，我要到前头去啊！我男人在前头呢！你们的男人不也在前头吗！这是什么世道啊，你们这群负心女！”

六娘绝倒。原来这地方的烧饭婆子们还不是随便就能当上的，都是打仗的男人带的婆娘啊！大越军令里头明文规定打仗不能带老婆，这兴隆大营里头的兵卒们倒是聪明，想出来将老婆塞进伙房烧饭的招数来！

连那个唾骂自家男人的老大娘说自己被男人卖了，其实也不过是夫妻俩一起来从军而已……

“好啦好啦，想往后头跑的跟着我，要往前头送死的跟着她——”管事大娘大手一挥，随即自己抱着一麻袋的米面先往后边窜去了。这群女人们也算“久经沙场”，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都比较强。她们毫不犹豫分成两拨，一大半的人往后头跑，只有一小半的人往前头跑。六娘看得有点傻眼——这还真是一群负心女啊！

正在六娘杵在原地发傻的时候，那个领头往前头跑的婆子伸手扯住了她的头发，猛地一拉：“喂，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小六吧？快跑啊，这种时候不跑才是死的最快的！不过你是要往前跑还是往后跑？”

六娘不敢犹豫。她把自己的头发扯回来，道：“往……往前跑吧！我家男人也在前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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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呼哧呼哧地跑到了校场的门外头。

兵荒马乱的境况下，这群到处乱窜的女人们也没人会管。

“啊呀，真有人打进来啦！”几个婆子咋咋呼呼地道。领头的婆子看着远处的烟尘滚滚，拉了一个路过的兵卒急道：“小哥，你可看见我家男人了？”

这婆子在营里头混了有些年头，人脉颇广。这兵卒好心道：“刘大婶，你家男人这回轮到打先锋啦！你也知道，打先锋的人九死一生，你若是不怕死，就去校场的马厩里拖一匹马去追先锋队吧！快点去，晚了马也让人抢光了！”

那婆娘一听哪里还等得住，火速奔回校场中，还真给她抢了一匹马到手。她骑着马从大家面前飞驰而过，一边道：“我不管你们了！我先送死去了！”

六娘看着她飞驰的身影暗暗出神。

这个时候她蓦然想起了此前陈清和她反复说过的一句话。

“不论如何都不能离开我。”

现在兴隆大营发生战乱，兵卒尽数出动，当然身为一个小卒子的陈清也一块出去了。

陈清已经离开了营地……

六娘咬了咬牙，很快，她冲进校场的马厩里，在和另外两个女人的争夺中死命抢下了最后一匹马。这匹马显然是杂种的中原野马驯化成的，怎能和陈清座下的汗血马相比，不过至少六娘能凭借它冲进前头的军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