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妯娌间（2/2）

秦王妃眉头微微挑起来，眼睛里则闪过些许成算。

十二皇子妃是去年夏季订婚，今年元月份嫁入宫中的。

十二皇子今年十七岁了，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原本十二皇子早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是年幼时教授他论语的翰林大学士张大人的嫡女。张大人家中门楣清贵，但学士手里没有权，配个皇子是高攀了。

这个青梅竹马还是老皇帝做主挑的。十二皇子的生母出身卑贱，从前老皇帝将他排除在继承人之外，认为这个好吃懒做的纨绔小儿子配个学士的女儿倒很合适。女孩子身份不高，又懂规矩。

然而到了临头，却发生了玉昭仪“通天音”册封玉妃事件，这一对母子在圣上心里的位置立即不同了。原本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十二皇子，也入了皇帝的眼，开始在朝堂上参与议政。

十二皇子当然不满意张大学士家里的女儿。他和玉妃两人亲自相看，挑中了晋国公的嫡女薛氏。

晋国公的父亲、已过世的老晋国公是做过右丞相、入过内阁的人。现在的晋国公没有这样大的能耐，如今只是户部三品侍郎。另外晋国公这样树大根深的家族里，还出了几个在京外做官的旁支，也都十分体面。

这样有些根基的人家才会对十二皇子的前途有所帮助。

然而话又说回来，十二皇子挑挑拣拣地，其实并没有多少出身高贵的女孩愿意嫁给他。凡是大家族里的女孩子，能嫁给七皇子、四皇子这样或贤德或能干的皇亲贵胄固然是福分，若不行，就嫁给门当户对的公侯之家也是好的。嫁给十二皇子这种纨绔，娶妻之前屋子里就塞了二十多个侍妾、通房，在宫外还养了两房妾室，其中一房给十二皇子生了庶长子。在这样的后宅里当主母能有好日子过？

前头那位张大人家里的嫡女，在接到自己被退婚的消息后还高兴地去普济寺拜佛还愿了。

而此时站在众人眼前的十二皇子妃的气色就不那么好了。

薛氏今年十七岁。她五官并不美丽，身材矮小，但是皮肤十分白皙。她的脸颊显得很瘦弱，颧骨都凸出来。六娘在记忆里搜寻着薛氏年幼时候的身影，觉得她从前应该没有这么瘦的。那一年去南安郡王府给王妃祝寿的时候，薛氏曾和她打过招呼，当时好似不是这么瘦的？

薛氏上来恭敬地给几位嫂子行礼请安。六娘身为主位，招呼道：“快给十二弟妹上一壶明前龙井来，本宫记得十二弟妹喜欢这样的茶。”

宫人们殷勤地斟茶、添了果盘。薛氏道了谢，有些腼腆地道：“我刚进宫，什么都不懂。今日冒昧过来沾皇后娘娘的福气，望几位嫂子不要嫌弃我。”

六娘温和道：“你出身大家，从前也三天两头地进来说话的，哪里就不懂了。”一边将自己跟前一盘子剥好的菱角推给她：“十二弟妹，这是静月湖里摘的，比旁的地方鲜美些。”

薛氏忙谢过，旋即面露惭愧，道：“太子妃殿下太客气了。只可惜我这段日子不能吃菱角……”突然眉头一拧，用手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十二弟妹！”几位皇子妃都惊了。还是生养孩子最多的秦王妃先反应过来，急道：“可不是有了？”

薛氏面色羞赧地点点头：“刚进来就有了的，如今不到一个月。”

“那真是大大的喜事啊！”恭王妃笑盈盈地，拍了两下手：“你们看，咱们宫中的喜事都凑在一块儿了。东宫里有妾室怀孕了，十二皇子府中也马上就有嫡子了啊！新年伊始，这真是个好兆头！”

说着殷勤地吩咐人给薛氏将面前一些寒凉的果子都换了，还给她多拿了一件大氅。

恭王妃圆滑精明，谁都不得罪，在宫里是出了名的好人缘。薛氏却是进宫后头一次被这样对待，不由感激道：“多谢嫂子关怀，多谢太子妃殿下。”

“哎，咱们都是妯娌，我当初第一胎的时候也很紧张，多亏了当初秦王妃姐姐帮着我呢。”恭王妃热络地道：“你也真是，这么好的消息怎么不报给圣上和皇后娘娘？咱们都不知道！倒没有给你带贺礼，这多么失礼！”

薛氏连忙摆手道：“哪里需要这样客气，嫂子们的心意我都明白的。我是新嫁娘，第一胎怕折了孩子的福气，故而想等个几月再上报的。”这个解释倒是合理，只是六娘还是没有放过她眉眼中的一丝忧愁阴郁。

可怜的女人啊。怕是你的丈夫并不重视这个即将出生的嫡子吧，他又不缺孩子。

那个生了庶长子被扶为侧妃的女人才是他的最爱。听说那位侧妃手段十分了得，家里是卖豆腐的，连字都不认识，却一步步从外室到侍妾最后爬成了十二皇子的第一个侧妃。

堂堂晋国公府的嫡女，被这样的女人压在头上，那日子该有多难过啊。

精明的恭王妃自然也想到了这些。只是她是个会来事的，拉着薛氏的手腕笑道：“对对，如今好些家里头都这样了，第一个孩子不敢四处宣扬的。我们知道了，也不给你往外说，你平日里闲了，多去我们恭王府中坐坐！”

薛氏腼腆地笑着谢了。旁边七皇子妃却忍不住道：“有了身子的人怎么看着这样瘦弱？十二弟妹反应大吃不下饭吗？十二弟妹瞧着脸上都憔悴，可要不要请御医看看……”

这话一出薛氏脸上就尴尬了。

六娘则对七皇子妃感到无语。

十二皇子是什么样子大家不是不知道。有孕的薛氏怕是日子并不好过，只是恭王妃和秦王妃都避而不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