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拜新春（1/2）

许多早已沉醉如烂泥的臣子们，此时都刻意地清醒过来，望向皇帝所在的上席。

“圣上，万万不可啊！圣上！”突然间，一位年迈的白须老者站了起来，踉踉跄跄扑倒在皇帝御下的台阶前。他满面涨红，急促地喘息着道：“圣上，您糊涂了吗！您偏宠纯贤贵妃也就罢了，可冯家……养虎为患，功高震主，圣上难道没有听说过吗！您任由冯家分割皇权，将来不知要出什么天大的祸事啊……”

“够了！刘丞相！”皇帝也站了起来，面目扭曲：“朕称你一声阁老是敬重你，可不是让你君臣不分！刘丞相，冯家是我大越肱骨重臣，朕看你针对冯家不过是出于嫉恨罢了！还不速速退下，不要扰了朕的兴致！”

刘丞相听着皇帝荒唐之言，不由溢出泪水，喃喃叹道：“奸佞横行，国将不国啊……”他的两个儿子在这时匆匆上前，硬是将他拖了下去。

刘丞相的痛哭之声在大殿中显得额外清晰，六娘看着他，随后缓缓看向坐在前席正端着酒杯的皇帝和站在皇帝面前的冯凌。

六娘的手指开始颤抖起来了。她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开始抽搐了。

冯凌，冯凌！

心神的剧烈动荡使得她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不清。她勉强分辨着上席的几人，只见冯琴抿唇微笑，因为饮酒而红润的面颊灿若桃花；圣上面色散漫，漫不经心地在一众臣子面上扫过；冯凌背对着六娘，看不清神色，只因隐隐看出他年少的身体有些僵硬。

半年前在马鞍山洞窟中与冯凌两人挣扎求生的狼狈仿若就在昨日，六娘几乎能再次感觉到那一瞬间从内心汹涌而上的冲动，正是那一股子冲动，迫使她不顾一切扑向冯凌，用自己的嘴唇按在了对方的嘴唇上……

他对她真心相爱，所以才能够付出生命甚至灵魂。现在机会来了，昏庸的帝王给了他们这个机会，如果可以再次……

不，不行！

六娘眼睛里猛地闪过巨大的恐惧——不可以，她不可以被当做礼物一样送给冯凌，等待她的不是离开东宫后的轻松人生，而是死无葬身之地！

就算冯家因着圣上的庇护，权势熏天，真的能够把她从东宫中夺回来，但那只是现在……等圣上百年之后，冯家失去了一手遮天的资本，她和冯凌两人又该何去何从？他们该如何面对新帝的报复？

而且这天底下还没有太子妃与太子和离并改嫁的先例……

“不！”

突然有人扬声喊了一个字。

六娘怔怔望着前方。那是谁？谁在为她说话？

“不是的，圣上，您误会了！”只见那说话的人跪了下去，是冯凌。他的情绪似乎也很激动，他大声地道：“微臣不需要得到什么恩典，因为微臣最爱的女人就是宁国府的五小姐。微臣之所以在赠送给未婚妻的玉佩上镌刻这样一句诗，是想要告诉微臣的未婚妻，她就是微臣心中的沧海与巫山。在她之后的所有妾室，都不可能与她相提并论。”

他说完这话，微微喘息，似乎筋疲力竭。

他按在地上的手指同样在颤抖。原本已经因为紧张而无法看清东西的六娘，此时却清晰地看到了他一身素软锦袍上金线的簌簌抖动。

他浑身都在颤抖。

“哦，是吗？”皇帝微笑着看着冯凌：“爱卿，你真的，什么都不要？”说着呵呵地轻笑出声：“你想好了，这是你千载难逢的机会。”

“圣上说笑了，微臣的未婚妻是京城中最美的女子，微臣心中，哪里还装得下其他人呢？”冯凌的手指握成了拳，面上却从容微笑起来：“那句诗词，是圣上误会了。”

皇帝终于点头笑了，道：“果真如此吗？那朕要恭喜你了，能够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相守一生，这是世间最奢侈的福分啊。”

冯凌和六娘同时松了一口气。

皇帝却已经失去了对冯凌的兴趣。他伸手再次将冯琴拉进了自己怀中，抚着她的脸颊温柔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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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是在三更时分搀扶着酩酊大醉的太子上轿离去的。

绚烂的烟花在头顶的夜空中绽放。六娘抬眼去看，太子伸手抓住了她的袖子，喷着酒气道：“太子妃，你没有喝醉吧？”

六娘忙道：“臣妾服侍太子，不敢自己先醉了。”

陈清扯了一个笑：“你总是这样周到。你看天上的花儿好看么？放烟花了，这一年真的过去了。”

“是啊，过去了。”六娘声色惆怅。

不复存在的东西最好不要再妄想……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你也很想念从前在娘家的日子吧？”陈清虽然喝醉了，但他每一句话都说得很清楚，这让六娘非常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醉了：“外头的日子再难过，怕是也没有宫里这么难过吧，太子妃也想要回到过去，是不是呢？”

“出嫁从夫，妙莲是太子的人，东宫是妙莲的家。”六娘慢慢地道：“娘家虽然值得怀念，但是那已经不是妙莲的家了。”

太子听着轻笑：“妙莲，你真是一个理智的人啊。其实怀念过去没什么不好，总是盯着前方疲于奔命的人，早晚会累死的。”

太子说着叹一口气，就像孩子一样，俯身歪在了六娘的膝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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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大家虽然都睡得很晚，但第二日的时候却没有人敢睡懒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