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连山剿匪记(六)（1/2）

凤梧的手在抖，再晚一步，他走过去的话，他就也将是一样的下场，他强行冲开了风吟的摄魂术，还从来没有人能做到这样，他必定受了伤。

而那些百姓看着他，尽管之前有人曾怜悯过，此时也变成深刻的恨，他们也清楚的听见了他叫的娘，也很清楚如果不是凤梧这一鞭子他一定就冲过去了，百姓纷纷看着凤梧，凤梧冷声，“他没有救她！”

“大长老！”

“族长，你们……”

“够了，就这样，我会罚他，你们不许再提这件事！”凤梧冷冷的说道，那些百姓却不依不饶，“我们要亲眼看着，族长偏袒他！”

“就是，族长和他是朋友，一定会偏袒！”

“我们要公平！”

皇甫华悦也冷了声音，“他没有救人，你们还有不依不饶到什么时候！”

“好了！”跪着的少年忽然出声，他清楚了，这一切，不就是需要一个人来平息这些人的怒火吗？他低下头，淡淡的说道，“族长，大长老，我愿意受罚！”

“小九！”风吟扑了上去，伸手抱着他，看着那些百姓，从来没有一刻，她会自私到觉得这些可怜的受害者可恨，她冷声说道，“什么母债子偿，冤有头债有主，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替你们报了仇，为什么要这样！”

“风吟……”他轻声开口，却推开她，说道，“他们失去的，不只是一个亲人，我娘，怎么还的完？”

“和你有什么关系？”风吟颤抖了声音，他却笑了，“不是所有的事只要我没有做，就可以不用承担责任啊。”

他给风吟擦眼泪，轻声道，“阿梧不会杀了我，我该有个交代。”

“不行，我要带你走！”风吟拉起他，说道，“这些事和你没关系，我不能看着你为这样的事受伤！”

“疯子，你是军人啊，”他很低声的开口，“你怎么能不顾念百姓？”

“我不是！”风吟声音很大，“他们有什么资格给一个人定刑，母债凭什么子偿！”

“疯子，别怕，”他轻声说，“我不想永远背着这样的愧疚，你让我还了吧！”

他像是在求她，她后退了两步，要我亲眼看着吗，说了永远保护他的，其实他一直在保护她。

他抬头看了一眼凤梧，轻声道，“阿梧，动手吧！”

一鞭子瞬间甩在他背上，顿时便有血痕，他微微抿唇，却淡淡的开口，“对不起。”

这是对那些百姓说的，他的母亲，杀了那些百姓所有的亲人，杀了他们活着的支柱，可是，对不起算什么？血海深仇怎么能原谅？

凤梧手抖得厉害，仅仅打了两下，他再也下不去手，小九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他们都说过会保护他，他还是他们的主子，他怎么……

少年抬头看着凤梧，凤梧明白的，不罚到那些人满意，他们根本就不会放过他，手中的鞭子挥出去，却终是没有力气，百姓们纷纷攘攘，紫仙却红了眼眶，妖隐他们看不下去，都背过身子，凤梧听着这些骂声，冒天下之大不韪带他走吗，可以做到，但他自己却永远原谅不了自己，像他说的，他不想背着这份愧疚。

手上的鞭子又捏紧了，狠狠的抽了下去，他捏着拳，死死按着地面，一言未发，默默的承受着，反正早就习惯了，被这样惩罚，他拼命的告诫自己要坚持，却还是忍不住昏迷，他身体过虚，坚持这么十几鞭子就受不住了。

风吟立刻冲了上去，对凤梧说道，“剩下的我来替他！”

凤梧没有说话，风吟看着那些依旧是恨和愤怒的百姓，深深的弯腰，“我愿意替他受所有惩罚，对不起，请你们原谅。”

那些百姓却不原谅，纷纷要冲上前去，风吟的手一忍再忍，才忍住没有杀了这些人带小九离开，她被凤梧拉了过来，眼看着那些人找来盐水泼在少年的伤口上，少年生生被疼醒，看了风吟一眼，却是让她安心的笑容，很美，也很狼狈。

那些人顾不得什么，刚要夺过凤梧手上的鞭子，凤梧却喝止，“放手！”

那人不甘的放下手，凤梧冷声，“我说了会重罚，就是会重罚！”

百姓只能退开，再次看着凤梧手里的鞭子落在他身上，风吟被妖隐他们按着，眼睁睁看着，她不能去，她去了小九一生都原谅不了自己，她只能看着。

凤梧觉得自己已经心疼到麻木了，手也像是机械的运动，一下一下打向已经跪不起来虚弱的倒在地上的少年，浑身湿透，都是盐水所致，每一鞭子都痛的入骨，可凤梧宁愿自己动手，也不愿别人出手伤他，而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一次一次昏迷到疼醒，凤梧忽然就想起多年前他们被困在长老堂时候的事，这，是小九还他当年替他受的那些鞭刑吗，他已经早就还过了，只是他不知道。

人群中终于有个声音说道，“够了……就这样吧……”

是那个老人，他清楚小九的身体，这样已经真的是重罚了，再这么下去他会死在他们面前，虽然他明明是他们的仇人，可他还是不忍心他就这么死了，他还小，而事实上，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那些百姓里有抽抽搭搭的声音，凤梧停下手，地上的少年却很轻声的开口，“阿梧，继续……我要让所有人都原谅……”

“你没做错什么，”凤梧也低声说道，“阿离……”

“阿梧，你是……苗疆大长老啊……”他轻轻的说，还带着笑意，却因为疼痛破碎的不成样子。

凤梧只能继续下手，他身上鲜血淋漓，甚至因为盐水周围地上都是血水，身上伤痕大多在背上或腿上，几乎不见完好，以及胳膊上都布满伤痕。

终于又是一声原谅，凤梧松了口气，原谅的声音越来越多，说不上兴奋，但那些百姓大都离去，不愿意再看，人群渐渐减少，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只留下第一个说够了的老人。

凤梧彻底扔下鞭子，风吟跑过来扶他起来，他却是看着那个老人，微微眨了下眼，道，“对不起……谢谢……”

“傻孩子，”老人忽然泪目，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只是喃喃重复，“傻孩子，真傻……”

这些百姓理解不了的，明明和族长以及大长老都有着很好的关系，他却甘心受罚，事实上，如果他真的要走，没有任何人敢上门找他麻烦，没有任何人敢多说一句，可他没有，生生坚持到现在，到所有人无论是真心还是顺着众人，至少都对他说了原谅他不用再为这件事感到愧疚。

老人走后，风吟想抱他回去，他却低声说，“想看看她。”

想看看千梦离，风吟不动，他能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她，为什么还要去看她，凭什么，他看见风吟沉默，也低下头，苦笑，“好，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