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1/2)
待刘衡坐下,阮伊箬才娓娓将事情原委道来,只是隐瞒了渚晗现在在溯原的事实,将他现在的藏身之处说在了泰州一户农家,还有就是顺着那郁王的话,将刺客说成是大燕人而已。
刘衡似是激动不已,恁是挤出两滴老泪,悲天悯人的说:“太好了,太子还在人世。那大燕人当真可恨至极,我们大楚世代与之交好,他们何以要刺杀我国太子?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啊,大燕人太可恨了,咱大楚军队虽不及他大燕强大,但是也不是随便让人宰割之辈。”阮伊箬附和着,一席话说得义愤填膺。
刘衡抹了把眼泪,思索半晌,撂着胡须,颇为难的说:“现在皇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皇宫中到处都是郁王的人,我真不敢冒冒失失的就带了你进去,这去取珠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阮伊箬看着他的反应,心下已觉着这事是不能指望他的,当下试探着,淡淡的问道:“如若你一人进宫,告诉皇上太子还在人世,把珠子取出来,可行得通?”
刘衡为难的说:“千年蚌珠乃绝世宝物,皇上怎可将它交予我?除非有太子的手谕。”
“有太子令牌不够么?”阮伊箬斜睨着眼,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反应。
“小公子,不是我不相信你。”刘衡苦着脸说:“如今整个楚京都道太子已经殒命,若我单拿个令牌去,指不定会被人怀疑我与燕人勾结,谋害了太子,还拿着太子的令牌去诓大楚国的宝物。人言可畏,这等不小心便会掉脑袋的事,刘某担不起啊。”
简直是一派胡言!阮伊箬心里虽是不悦,面上却装着很认同他的话道:“你说得倒是有些道理,只不过我离开泰州的时候,太子还处在昏迷中,根本没写下手谕,这可如何是好?”
“这样啊?”刘衡沉思了半晌,突然挺起胸,朗然道:“看公子身佩宝剑,必是练武之人。本将军豁出去了,为了太子,今夜子时我便带你潜入皇宫,偷偷去觐见皇上。”
哼!前一刻还在喊担不起这掉脑袋的事,这会又如此大义凛然的要带一个陌生人去见皇上,难道你就不怕会被当作刺客而论么?
阮伊箬晒然笑道:“公子我只是略懂些功夫,不过自保还是有余的。如此就依将军说的,今晚子时,你我前往皇宫。”
“好,那就说定了,刘某代太子谢过公子了。”刘衡说着起身,躬身对阮伊箬行了个大礼。
“将军客气了,同为大楚子民,莫说为太子办事,就算是掉脑袋又有何妨?”阮伊箬也起身抱拳,回了一礼。
嘿嘿,这种话我也会说,且比你说得更加大义凛然。
刘衡拍着阮伊箬的肩膀,道:“我大楚国有你这样的后生,真是国之希望啊!”
阮伊箬谄笑着,拱手道:“将军过奖,这次若能救回太子,他朝太子登基,公子我指不定能和将军一道报效吾皇呢。”
“呵呵,那是,那是。”刘衡说着拍了自个额头一下,涎笑道:“瞧我,都忘记请教公子名姓了,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宁采臣!”阮伊箬道出这许久不曾用的名字。
“好名字!”刘衡假意夸赞了一番,接着问道:“不知宁公子现在何处落脚?刘某子时好去接公子。”
哼,老东西,当我是三岁小孩啊?你这将军府离皇宫近多了,你还要大老远的跑半个多时辰的路去接我?把我留在你刘府晚上一道去不是更方便吗?呵,想算计我吗?那也要看你的门开得够不够大!
阮伊箬面带微笑,隐藏起心中的想法,恭敬的答道:“我住在德祥客栈天字三号房。将军想得太周到了,我对京城不熟,只是要劳累将军了。”
“无妨,太子殿下时时为民请命,处处为民办事,乃大楚百姓拥戴的好殿下,我这也是顺应民意。”刘衡一身泰然正气,差点就让阮伊箬感动得热泪盈眶。
姑娘我再和你说下去,必定要给酸死了。
“将军,那宁某就先告辞了。”阮伊箬说着就去取刘衡手中的太子令牌。
“这令牌不如就放刘某这吧?”刘衡捏着不放手。
“将军,这可不行,太子殿下交待过,这令牌一定要好生放好,免得被不怀好意的人拿去为非作歹,那就是宁某失职了。”阮伊箬手上一使劲,夺了过来,放入怀中,装着没看见刘衡眼中闪过的一丝不快。
“还是太子想得周到。”刘衡傻笑道。
“那是当然!”阮伊箬抱拳道:“宁某告辞了,将军不必相送!”
“请!”刘衡亲自为她打开房门。
出了刘府,行了没多远,阮伊箬便觉得后面有尾巴。当下腹诽道:渚晗啊,你为我介绍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你这不是让我羊入虎口么?呵呵,不过就算是羊,咱也是那聪明机智的喜羊羊!
你要玩咱就陪你玩会吧!
阮伊箬在大街上逛了一圈,再辗转回到客栈所在的那条街上转了两圈,那尾巴依旧躲躲闪闪的跟在后面。
直到快到酉时,天色暗去,到处都掌起了灯,她才转进德祥客栈大堂。
德祥客栈是一幢三层的小楼,典型的江南式木质建筑,占地不过两百坪左右。
阮伊箬走到柜台前,很是热络的和掌柜的闲拉了一会家常后,点了几样小菜,还特地要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坐到临窗的位置,细品慢酌起来。
偶尔透过窗棂的缝隙向外看去,依稀能看见那尾巴畏畏缩缩的往她这方瞧来。
呵,你喜欢等就慢慢的等吧,姑娘我今儿个心情好,陪你玩个够。阮伊箬腹诽着,仰脖将一瓷杯女儿红灌进嘴里。
还是咱中国地道的酒好喝啊,甘香醇厚,喝后齿颊留香。
说实话,她到这个世界来还真没喝过酒。不过前世就不同了,几乎每天都有些大大小小的应酬。那高烈的伏特加、威士忌,经常是大杯大杯的往肚子里灌,早就练就了千杯不醉的功夫。
许是思念溯原亲人,许是今夜淡淡的月光过于魅惑,实在是适合喝酒。阮伊箬喝完一壶,再要了一壶,一餐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
到结账的时候,阮伊箬多给了掌柜的一锭银子,要了一间上房,便在小二的带领下上了二楼一处客房去。转角的时候,那尾巴居然还探头朝里望了望,视线正好触及到阮伊箬的目光。阮伊箬促狭的抛给他一个媚眼,那尾巴男子竟是一个怔忡,忙不迭的转开,装着东张西望的样子。
呵,还真是笨,跟踪人都不会,怎么跟我斗?
阮伊箬进了客房,打点了小二一些碎银后,便遣走了他,闩好门闩,燃了蜡烛,和衣躺在床。上,直到亥时,才起来吹灭蜡烛,推开窗户,依着白日里探好的落脚点,纵身跃到屋顶,伏在屋顶左右观望了一下,确定再无可疑的人时,脚上再一提劲,施了轻功,跳到三丈外对面一家客栈的屋顶之上。
没错,对面那家悦云客栈才是她的落脚之处,下午所做的那些个工夫,全都是为了迷惑那条尾巴的。
依样从窗户回到自己的房间,也不燃灯,摸索着到了床边,脱了外袍就躺了下去。
那刘衡派人跟踪她,无非是要确定她是不是真的住在德祥客栈,至于他派人跟踪她的用意,子时便能见分晓。
临近子时,阮伊箬爬起来,换了夜行衣,蒙了面,带了剑,跳到屋顶,匍匐着观察着对面的动静。
天上新月如钩,清泠的寒;秋夜的风带来些许的凉意,丝丝的冷。
街上早无行人,只有远处传来的梆子声才让人偶尔觉着有些人的气息。
呵,子时到了么?阮伊箬屏住气息,侧耳聆听,隐约听见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看来不止一个人啊!不过还真是准时。
梆声刚落音,借着客栈门口裹着白纱的灯笼,十来条手中拎着貌似酒坛之类的东西的黑影,便出现在阮伊箬的视线之内。其中一条黑影的身形,赫然就是那刘衡。
只见他附在一个身形修长的黑影耳侧细声的说着什么,那黑影问了一句“当真”,貌似刘衡的黑衣人便弓着身点着头,退至他的身后。
哼,什么人能让他堂堂一国大将军如此卑躬屈膝?不用猜,这人,定是那郁王渚郁无疑。
这时,黑影手一挥,便有几个人绕到了客栈的后面。
不多时,阮伊箬便瞧见客栈的后面泛起一片火光,霎时间映红了半边天。
真是卑鄙,他们难道都不考虑别人的生命安危的吗?如此草菅人命的人,何以为帝称王,何以让天下臣民真心臣服?
过了许久,客栈里才发出惊慌失措的吵闹声、撕心裂肺的大哭声及颤着声悲恸的大呼“走水”的声音。
一阵熙熙唆唆后,客栈里便有人向外冲了出来。
修长黑影再一挥手,余下的几人将手中坛子往地上一放,就跟着那刘衡挥着手中长剑,向着冲出来的人群砍刺起来。遇到有会功夫的人稍加还手,黑衣人便一至向那人刺去,直至断气为止。
一会工夫,便见客栈门口倒下一大片人,直到里面再无人冲出来。
周围的客栈店铺住家许是听见有人喊“走水”,许是听见如此凄厉的喊声,开了门,点了灯笼,拎了水桶、端了木盆出来,欲行救火。却看见如此惨无人道的杀戮,无不是扔了手中东西,返身折回屋子,关了房门再不敢出来,连大火是不是会危及自家也顾不上了。
太残忍、太狠了!为了杀自己,竟然不惜错杀一千,也不要放走一个。刘衡,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东西,我魏宁记住你了!
阮伊箬轻咬着嘴唇,左手握捏成拳,连指甲刺进肉里都没感觉到疼!她在为自己的无心之举而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难过着。只是,此时的她,是断不能跳出去的。
这时,大队的马蹄声响起,想必是官家军队远远看见走水过来灭火的。
修长的黑影打了声呼哨,黑衣人们便退了回来,拾起地上的坛子,往德祥客栈的木墙和那堆尸体砸去,坛子撞击硬物而碎裂的声音在这萧瑟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脆响亮。
修长的黑衣人亲自燃了个火折子朝那尸体上扔去,尸体立马便被熊熊的烈火吞噬,发出嗞嗞的声音。
马蹄声越来越近,那群黑衣人施了轻功便逃遁而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家客栈与周围的建筑都有差不多一丈远的距离,待到确定到来的马队真是官家的救火队时,阮伊箬才依着刚才黑衣人离去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跟着。
阮伊箬跟在一群黑衣人身后,飞墙跃顶,来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院前,老远便瞧见府前两只硕大的白灯笼上,那黑墨所书的“郁”字格外的醒目。
修长黑影手一挥,那些个手下便绕着府院的院墙分列两队从旁隐退开去,只余那修长身影和刘衡一道大大方方的从大门进去。
当真是郁王啊!如是想着,阮伊箬身形奇快的赶在他们进入府内之前,掠到一处转角处,轻身一纵,跳了进去。
旁边突然有人问道:“都回来了?”
阮伊箬微一愣怔,闷着声音点头道:“嗯。”
接着便听见一阵水打在泥地上的“嘘嘘”之声。
阮伊箬直觉得面孔发热,待听见声音停下,借着灯光望去,便见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站在一丈开外,身子得瑟了两下,再一阵窸窸窣窣,就朝她走来。
估计是王府的暗卫。阮伊箬仔细聆听了下,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沉着声音道:“你看后面。”
男子无疑有他,转头朝后看去。
阮伊箬手上动作迅捷,一记手刀将男子砍晕,再扭着他的脖子一转,“咔嚓”一声之后,男子便死了过去。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将他拖到一棵大树根脚下后,阮伊箬便避开灯光,循着暗影朝王府深处探去。每走一段路,阮伊箬便仔细聆听一下周围是否有人的气息。
如此了结了四五个人后,来到一处湖泊。已是深秋,竟然还能闻到湖内传来的清荷的淡淡的幽香。想来这郁王爷定是个极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只是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狠毒阴辣的人,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极目远眺,阮伊箬才看见整个王府里,只有湖的对面有一处亮着灯光的宅院。那必是渚郁的住所无疑。如此思定,依旧隐至暗处,朝那灯火处遁去。
许是没想到有人敢大胆的夜闯王府,竟是没发现那小院有暗卫把守。
阮伊箬跳了进去,竭力不发出一丝声响。贴着内墙,绕过中庭,到了一幢独立的屋子前,只听见屋内有话声传出。阮伊箬纵身一跃,一个倒挂金钩,然后以食指蘸了口水,慢慢润湿窗户纸,撕开一个小洞。
从那洞中望去,依稀探到这是一处书房。书房左侧做着还未换去黑衫的渚郁和刘衡,稍稍移动视角,看见旁边还坐着一个紫衫人,向上看去,阮伊箬惊异不已,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在大燕被自己狠揍了一顿的暮千雨!
原来和渚郁勾结在一处的人是他!这两个坏东西!我魏宁迟早把你们一块收拾了!
“王爷,火势那么大,那人必定被大火烧成了灰烬。”刘衡得瑟的说。
“本王亲自出马,他还有不死的道理吗?只要他一死,我那太子皇兄也就活不了了。老东西一去,这大楚江山,必然是我的囊中之物!”
“是啊,刘衡拜见吾皇!”那刘衡迎奉着,当下便真的拜了下去。
哇靠!还真不是一般的会溜须拍马!阮伊箬看了他那副嘴脸,心里直觉的想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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