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说谎（1/2）

张孟凡一字不差地将禄子容最后的要求转述给了苏晓，那时苏晓正在医院里收拾着衣物，一条浅紫色的围巾被她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折了足足有十来遍。柔软的羊绒贴在手心，苏晓细细摩挲着，展开又握紧。

见面，还能说些什么呢？那一句“对不起”他还需要吗？自己又有什么脸再见他呢？

苏晓的脑海里像被风刮过一样，扬起一阵灰尘，禄子容就站在这尘埃里一动不动，仿佛还是七年前那个少年的模样，清俊消瘦，带着一脸的固执与倔强，灰尘拂过，把这人影淹没，泯灭在了眼前。让苏晓摸不到，也寻不着了下落。

苏晓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让这个身影住进了自己的心里，是初见的那天下午，刮过的风太温柔；也或许是无数个清冷的傍晚，烤番薯的味道太香甜；亦或，是四年前被自己遗忘在了角落的亏欠。只知道，此刻自己的心底便积着这些沙尘，随着心脏的起搏在体内搅拌黏着，渗入血液里的，让血液变得浑浊，残留在脏器之间的，让五脏六腑都变得泥泞不堪。它们相互拉扯着，最终变成甩不掉的累赘，把苏晓的心和身体，一起拽进了低谷，这感觉让苏晓升起一阵莫名的痛楚。这痛楚来得细微，却又密集，像百虫嗜心一般。

“去见一面吧。”张孟凡见苏晓半晌说不出话来，率先开口说出了建议。

“事情总要有个了结，一直逃避，并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好方法。也许，只有你去了，把话都说开了，他才能真正安心地离开。”

是啊，要见的，有些事，她还没做完。

“好，那明天我就去看他。”

“我陪你。”

第二天一早，张孟凡便载着苏晓到了禄子容所在的医院，禄子容看起来比那天分别时好了很多，轮廓分明的脸上那些细碎的划痕已经愈合，手腕上缠绕着纱布，腿上还绑着固定的支架。禄子容就这么坐着，翻着一叠文件，顾琳正坐在床边削着苹果。

看见苏晓进门，两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顾琳识趣的起身。“苏晓姐来了。你坐，我正好去对面买些东西。”

“不必了”，禄子容拿过笔，签好手里的文件，递给顾琳，“都签好了，你这就带回去吧。”

“哦，好的。”顾琳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病房。留下苏晓和禄子容就这么一个半躺，一个站着，对望着。

“不过来坐吗？”禄子容斜睨了一下身边的椅子，示意苏晓坐下。苏晓顺从地挪步到了床前。

“腿，伤得重么？”

“还好，只是骨裂，慢慢会长好的。”

苏晓直直地盯着那条被支架固定得看不出了原样的腿，没有抬过眼，好像那才是禄子容的真身一样。是啊，慢慢会长好的，人体就是如此奇妙，任你受过怎样的伤，只要一息尚存，就总是能恢复的，至少能好像恢复了一样。

“你，什么时候回法国？”

“你就这么着急着赶我走吗？”

“那边空气好，恢复得也会更快一些的。”苏晓，闪烁着眼神，脑子里空荡荡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任由语言体系混乱又有序地随着禄子容的话排列组合，再不带一丝情感的从自己的嘴里蹦出。

“嗯，我会尽快的。谢谢你的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