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

疮药明明是微凉的，可他总觉得被她指尖抚过之处的肌肤又热又痒，分外难受，以前受伤齐灏给他上药时没有什么感觉，这几天每到换药这段时间，都是他最难受磨人的时间，偏偏某人还丝毫没有半点察觉。

药正抹到一半，十七那只骨节分明青筋裸露的大手突然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指，眠夕胸口一滞，抬头不解地瞅了眼他。

十七拿掉她手里的药，嗓音竟比刚才沐浴完时还要低哑，“我自己来。”

“阿九说这药好用的，你看，恢复得多快啊！再过两天，你就可以去驮小白啦！”说着，高兴地拍了拍小白，“小白你说是吧？”

“你很喜欢阿九？”十七头也没抬，凉凉地问道。

“阿九这么好，谁不喜欢他？更何况......更何况他还那么会打鸟。”

估计阿九听到了，会躲起来哭的吧。

夜深愈寒，眠夕趴在十七床边上睡得不省人事。她表示，做为一个大夫，在自己病人痊愈之前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待在病人身边照顾病人，这是尽职的表现。

实际上，是她把自个儿屋里的被褥都转移到这边来了，就算回去也睡不成觉。

“主子，我还以为你真的丢下我们一个人去过日子了呢......没想到你真的丢下我们一个人去过日子了！”

来人以一种高难度的姿势挂在窗口，那委屈含怨的小眼神，讨厌讨厌似的盯着屋内某人看。

十七一个锐利如膺般的眼神毫不客气地甩了过去，夜里黑曜石似的眸子染了月色的冷光，仿佛藏了把锋利的冰剑，要多冷艳就有多冷艳。

他的手下护着眠夕，又将人小心捞进了怀里，手掌按着她的头往自己腰窝处压了压，多怕被窗口上的某物看走了似的。

“她好不容易睡了，你给我小点声！”

齐灏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盯着十七看，看了半晌，还是没看够，小心翼翼地从窗口上翻了进来，一把热泪盈眶，激动得不能自己。

多少年了？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主子脸上露出除冰冷、杀戮以外的表情了？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主子这样护着一个人的样子了？

主子......主子他终于长大了......

“主子......你......要把人带回去么？虽然......虽然这个时候有点不太合适，但是......总比被别人硬塞过来的强，更何况......总之......我是说......额......好好好！属下该死！您忙您忙！”

十七将人移回被窝，她这么怕冷，要不是这几日抱着她睡早该被冻死了。

他下了床，弯腰俯身看着她的脸，眼里的温柔简直可以溺死人，他贴在眠夕耳边，轻轻吻了吻。

“风儿......风儿......你忘了我是么？我是你......未来的夫君啊......”

第二日天亮，眠夕睡到很晚才醒，房内早没了十七的踪影，连带着他身上的微微沉香，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梦境般模糊，如梦境般深刻，仿佛不曾来过。

“嘤嘤嘤......”

言淮的脸色不大好看，握着茶杯的手指泛起了几根青筋，太阳穴一跳一跳。

“呜呜呜......”

言淮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捏着棋子的手背又泛起了几根青筋，太阳穴一痛一痛。

“嘤嘤嘤......”

言淮实在忍不住了，一颗棋子朝棋盘砸去，回头冲那边霸占了他的床还丝毫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眠夕叫了出来，“我说小十三，你都在我这屋待大半个月了！当然，我倒是不介意，但是，你整天捧着本医书在那儿哭哭啼啼的是要做什么？你不瘆得慌么？”

“呜呜呜言淮......”眠夕一边抹了把眼泪，一边提起书角抬头看他，书本被她捏起个角，外面罩着的医书掉回床榻，留在她手上的是一卷没有封皮的旧书，“言淮......这戏文里面说得实在是太感人了......”

言淮：“......这不是我两年前买回来的么？你看了多少回？还哭成这般，没点出息。”

眠夕不紧不慢地擦了把眼泪，有时候说出口的话，就连言淮也没想过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感情这种东西，只有我们人才会有的，因为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迫切地需要爱，与被爱；经典这种东西，之所以叫做经典，就是因为它能够让人无论看了几回，都有想哭的冲动，甚至觉得它里面所说的，便你自己一直所想的，它能让你哭，能让你笑，能让你两年以来不知看了多少回，还是想看，这便是经典，说白了，就是一个人自己心里所想，又不大会表达的东西。”

言淮听了这番话，陷入了沉思，沉思良久，颇有些感触，点了点头，“你说的似乎很好，只是哥哥我好像琢磨不透，小十三，你同哥哥好好说说，是不是师父那老头儿又带你去听戏文，又对你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