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2）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小麻天生长了副猴腮脸，八卦的本事实在不容小觑，一扯到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的破事儿，总算打开了话匣子，他放下手上拎着的半桶水，搁了手里的扫把，警惕地瞅了几眼四周，神秘兮兮地凑到眠夕耳边，“咱筹云观种的梅你知道吧？你知道咱们筹云观为啥要种这么多红梅吗？”

学着小麻神秘兮兮的样子，眠夕也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凑过去，“听阿九说......说是大师兄为悼念故人种的？”

“阿九师兄啊，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告诉你啊，我知道的，整个道观没几个人知道我跟你讲，要不是我今天心情好，碰巧你又问起这事，平常我都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我跟你讲......”

通常在进行一段深度谈话之前，大家都喜欢先进行一番多么多么神秘诡异多么多么匪夷所思的冗长铺垫，以便达到引人入胜扣人心弦的美好效果。

为此小麻不免进行了一番矜持的自夸，为了听到小麻口中的秘密，眠夕不得不耐着性子随时附和几声，以表达对其热切的崇拜与期待，之后才得以进入正题。

“说起这红梅，的确是大师兄种的没错，但我爷爷在世时说过，大师兄是刚来筹云观那会儿种下的，那都是二三十年前的旧事儿了。一开始种这梅花是大师兄用来睹物思人的，听说，每日夜里下着大雪，大师兄就坐在你那屋的外面，一动不动，看一宿的梅花。”

“后来——”说到这里，小麻停顿了会儿，似乎是在仔细回忆。

“后来？后来怎么了？”

“后来，不知为何缘故，大师兄就再也没出来看过梅了，也从没出现在道观。爷爷说，有日夜里，他起夜时正好经过大院，看见那里有个极像大师兄的人影，趴在红梅林的地里，也没用什么工具，中了邪似的在梅树底下挖坑，挖了一个又一个，指甲盖都掉进雪堆里了，夜里老头子眼神也不大好，就走过去想看仔细些，结果——”

小麻又停顿了会儿，乌亮的眼珠在眼眶里快速地转了两圈，显得他精明又谨慎。

“结果呢？”

“结果，靠近后，借着月色映积雪的白光，我爷爷看见，大师兄身后竟摆满了一具具全身是血的尸体！男男女女，有的眼珠子都挖出来了，有的连头的没有，一颗头都滚到了我爷爷的脚边上！还有的睁着双眼白，直勾勾地瞪着他看......”

眠夕后背起了层森冷的凉意，咽了咽口水，“......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爷爷就跑了啊，第二天起床后再去大院，啥变化都没有，别说带血的尸体了，就是一点血印子都没见着，大师兄也没回来过，师兄们都说是我爷爷做大梦了。但是啊，我相信他是真的看到了。”

“你为什么相信你爷爷是真的见到了？”眠夕挤出门外，合上身后房门问小麻。

小麻捞过墙边上的扫把，回答，“因为我看见了，我爷爷那晚从雪地里捡回了一个带血的指甲盖，那一定就是大师兄挖坑时留下的，更何况，他老人家就是再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大梦，在那之后，每年一到那天，他就一定会在当初大师兄挖坑那片地儿上烧几柱香，便是为了求个心安吧。”

“嗯......”眠夕点了点头，认真地思考了会儿，“听你这儿的野史可比阿九那儿的历史有趣多了，说不定那片梅林地里当真埋过什么东西，不然，能开出这么好的红梅？......你回头看看角落的那颗梅树，那梅花开得极红，就跟刚刚放出的鲜血似的，该是喝过人血，经过一番滋养，才能开出这样的花吧？那梅树底下，说不定就埋了那个挖了眼珠的女人，你若晚上起夜，说不定还能看见她穿着白衣服，披头散发站在树下面盯着你看呢！”

小麻果真回头去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惊悚阴森森的，恰巧这时吹了阵冷风过来，忍不住抖了抖。

野史担任者小麻朋友回过神拎起半桶水，夹着扫把，一边拨开眠夕，一边作势就要推门，“不说了不说了！你让让，我要干活了！”

眠夕太阳穴一跳，赶紧挡在门口，“那......那什么，小麻啊，这屋就不用打扫了。”

“为什么啊？”小麻在道观的二十来年里，是如此的恪尽职守，拥有高尚的职业道德精神，曾获道长师父亲自颁发的劳模金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不让他劳动。

“前两天，进山时捡了只大夜猫回来，那只野猫可不太好伺候，这不，连这么胖的小白都打不过它，偏偏......偏偏又受了很重的伤，我的工作......小麻你懂的嘛，像我们这种从医的，就有那么些职业病，非要把它治好了，我才放心放它回山嘛。”

“你现在要是进去，它肯定扑上来就咬！见人就咬！哎，怕生！你瞅瞅看，我这衣服，就刚刚它给撕的，上会儿药的功夫，要不是我身手敏捷躲得快，后果不堪设想啊......来，对，就这儿，瞅瞅看......”

小麻瞧了两眼，面色凝重，伸出去的手又慢慢地缩了回来，“十三，那你自己小心点，我知道，像我们这种有职业病的是很难做......但没办法啊，谁叫我们有职业病呢！那......我去打扫其他几间厢房了。”

“嗯，好......”眠夕面色假装凝重，提着方才被小白咬破的那角裙摆，朝小麻挥手道别，“小麻，我捡大野猫这事儿，可千万别声张出去啊！”

小麻回头重重地点头，“低调！我也懂！”并表示自己绝对会替她保密，眠夕拍了拍手，露出了抹狡黠的坏笑，抖抖裙摆安心地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眠夕正松口气，忽地瞧见方才出门前还在床上睡得死了一般的某人，此刻已然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床头，一双漆黑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