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白雪红梅，从屋顶看下去，一大片一大片的梅花拥簇着开在一起，绪风而过，雪染红梅，与雪后疏梅相比，这数萼含雪的梅林当真是难得的奇景，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这里的梅花是道观师父种的？”

“不是，自我有了记忆，这里便种满了梅花，听我母妃说，是师父的一个弟子种的，好像......好像是我们的大师兄。”

“后山里的大师兄？他可从未出过后山。既是他种的，又为何不过来看？他不爱看梅，又为何要种满整片道观的空地？”

“听说，是为了悼念故人。”

悼念故人。

她明明连大师兄的面都未曾见过，不知为何，听到这句悼念故人后，胸口里却有一股锥心般的痛楚传来，心里忽然烦闷，胃里隐隐有些抽疼。

眠夕暗抽了几口气缓解痛楚，如此美景，她却越看越没了滋味，身子上的不适牵扯到脑袋都开始犯晕。她仔细想了想，发现这段时日并无不规律的饮食及生活作息，又仔细想了想，不敢排除言淮在糖葫芦串上下毒的可能性。

“十三，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好看。”弋璟琛眉间微蹙，伸手要去试她额间的温度，看见她放在自己臂弯处的手指竟在发抖，眉心拧得越紧，伸过去的手不由分说地先把她裹得再紧一些，他做得很认真，裹得严丝合缝，差点没把眠夕当场勒晕过去。

“对不起阿九，我......我忽然想起屋里的白安草没有了，趁着天早，我得进山去采点白安草回来......小白！咱们走吧！”

眠夕将怀里的手炉塞回弋璟琛手里，朝言淮边上的小白招了招手。

小白情绪明显还有些低落，一步三回头地回望言淮，眼里尽是浓浓的伤情，然后再阿九及言淮的四目睽睽下，煞是平稳轻松地挪到了眠夕脚下，伏在她的身边，等她爬上了它的背，四肢像蛇一样钻进它柔软暖和的皮毛里去后，小白最后看了眼言淮，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在与着自己的烤鹅烧鸡肘子做着诀别。

紧接着，又在四目睽睽之下极其灵活矫健地舒展了一下四肢，随随便便纵身一跃跳下了屋檐，其身手之好连阿九都难以相信，实在是令人感动。

言淮不能忍受被自己亲生骨肉所欺骗，抹了把老泪，兔崽子！简直是兔崽子！坑爹！真他妈坑爹！

进山跑了好几圈，眠夕胸口的烦闷难受才算渐渐平复了下来。筹云观的红梅，果真不及梵凌山本身的梨花好看，日后再也不叫阿九带她上屋檐去了。

“小白，你饿了么？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这附近该有白安草吧。”眠夕从小白的颈毛里抽出手臂，费力地伸过前面去拍了拍它的前额，小白的两只前爪抠进冰层里，在雪面上滑了好一段距离才完全停了下来。

眠夕从小白的背上滑下，阿九的身形本就高大，身上这件斗篷长得在地面拖了一大截，她弯腰捞起拖在地面的那截斗篷，才猛然想起，只记着把手炉还给他，身上这件衣服也是他的呀。

于是脱下来挂在小白背上，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只烤鹅，蹲下丢在小白面前，温柔地摸了摸它的头，以母亲般慈爱的语气对它说道，“好孩子，言淮才不是你亲爹，日后见了他就咬上去，千万不要客气！你看，他都不让你吃肉，简直无法容忍啊！”

要知道，在这之前，小白已经吃了五天的素，在这种艰难而又困苦的生活条件下，忽然丢给它一只烤鹅的眠夕仿佛脑袋后面带了个白闪闪的光环，看着格外亲切，小白对她本就忠心，如今由于这么一只烤鹅，顺利升华成为死心塌地肝脑涂地的忠心了。

不过，雪獒天性健忘，这点放在小白身上尤为突出，因为毕竟勒令它五天吃素的人，正是这位脑袋后带了个光环正在义正严词批评言淮的眠夕同志。

小白吃烤鹅吃得忘乎所以，眠夕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小题灯，从袖口掏出火折子吹着后探进去点亮提灯，橘色的光晕着牙白色的薄纱灯罩，柔和得很。

倒不是天色黑，只是生在雪堆里的白安草只有被火光照着的时候才会变成血红色，否则就是一株白花白叶白茎的怪草，混在雪堆里怎么也找不着。

“我去找白安草了，你在这里等我。”

小白抬起头呜呜叫了一声，嘴里填满鹅肉，显然没空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