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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雪山 (十四)云戈的鬼故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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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戈很快恢复了,又变得体力充沛。早上,我走到小走廊口上,看着外面雪谷般明亮的阳光时,柳浪远远地坐在矮墙的一头,云戈在正对着家门口处锻炼。他躺在宽宽的矮墙上,头枕双手,快速而毫不费力地做着卷腹的动作。无穷的体力驱动着他坚实的肌肉,他像一只强悍的龙虾那样不断收缩与舒放着腹肌与背肌,汗水不停地从他身上掉落下来,掠过刺目的阳光,发出更加刺目的光来。

片刻之后,云从云极峰的另一头飘过来,巨大的云影从云戈的身体上缓缓地扫过。那片云影快要移开的时候,他停下来躺在矮墙上,依旧枕着两手,一脚踏在矮墙上,一脚放松地踩在了地面上。他侧过脸来对我微微笑了笑,算是一日之初的问候。我也对他笑了。云影散尽,阳光又落了下来,我依旧躲在走廊口的阴影里。

“泡泡呢?”我问。

“墙那边晒太阳呢,在柳浪脚边上。”

“马克思爷爷的那位乡党呢?”

“挖野菜去了。”云戈说着,终于开怀地笑了起来。接着他稍微一用力,几乎是从躺着直接地站了起来,转身双手撑在矮墙上做起了俯卧撑。

“帮我数着,数到一百叫停。”他头也不抬地说。

“好。”

一分钟后,我喊道:“到了!一百。”

云戈停了下来,站直了身体,擦擦头上的汗水。我看着他肩背上隆起的清晰的肌群,艳羡不已:“我有你一半就心满意足了,像我这样,扛两棵白菜回家都费劲。”

“是啊。”他笑着说,“要是能分给你一点儿多好,看你这小小的样子,像个可怜的小玩具似的。”

他说着,走近走廊口,站在与阴影紧邻的阳光里,双手撑着走廊口的石墙,低下头,面对面看着我。他的轮廓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汗水从他的手臂上坠下,纷乱而疾速地落入他背后深白耀目的无尽光明之中。

我略有些慌乱起来,害怕他问些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但是他很长时间都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我。一线阳光掠过他的肩头从他身后照过来,只这一点光明也令我畏惧。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躲藏进更深的阴影里。

过了很久,他仿佛放弃了什么打算似的,轻轻地摇了摇头,笑了。又片刻,拿出了一副顽皮的口吻来:“你这辈子有超过九十斤的时候吗?”

我立刻轻松了,同时也隐约地失望,心里知道,云戈刚刚想问我的一定不是这个问题。我来了这许久,一直很想跟他深深地谈些什么,可不知道怎样开始。我期待他先问我,但他每次认真地看着我的时候,我又害怕。倘若他硬要追问,我挨过了最开始的逼仄感之后,也便可以横下心来跟他说些什么,可显然我慌乱的样子让他收回了原来的话题。

“没有。大学的时候学校组织献血,结果每次体检我都是第一关称体重就给刷下来了。想当回好人都不够格。”过了一会儿,我故作轻松地说道。

云戈看着我,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擦着我的身体走过小走廊,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去换件干衣服,你出去晒晒太阳吧,这么好的天!”他回头嘱咐我。

“好!”我答应着,向前两步,踏入了雪谷之中。柳浪坐在矮墙上的不远处,背对着我,身形凝滞,似乎在迷茫地看着些什么。

我看着他的背影,蓦然心酸。想起他几天前对我说起的往事,他平日里不太友善的口吻和慌慌张张躲避的样子,还有他说的“不管怎么回事儿,都不算什么”。与他相比,我的事确实都不算什么,可我依旧无力也无能地困于其中。我读过的书给了我充沛的人文教育,我接受过的学术训练给了我起码的头脑和眼光,我正在变得宽容与理性,勇猛也温柔。我不屈地生长着,可我也一直被死死地牵绊在从前的性情里,我依旧冷漠无情,对人与人间充满了怀疑和畏惧。

我在柳浪背后站了很久,看着他,满怀愧疚。

“过来坐吧。”过了一会儿,他淡淡地说道,“别站着。”

我爬过矮墙,在他旁边坐下来,偷偷瞥着他,想着旁人快乐的样子对他来说是多么残忍。他还是茫然地看着什么,过了很长时间,转过头来扫了我一眼。

“对不起,柳浪。”我喃喃地说,低着头。

“对不起什么……”他说。

我听不出来这句话是反问还是感叹,不知如何作答,我们的对话立刻冷场,像一块儿烧着的煤被骤然扔到了冰水里。我叹了口气,死了心,抬起头来沿着柳浪的目光看着前方。在云极峰的最高处,在变幻隐现的雪顶之上,云扬得高高的,像新落的雪一般,被风轻轻地吹拢了,又被风轻轻地吹散了。

我一直仰望着峰顶,却又下意识地脱下鞋子,用脚尖轻轻地给泡泡搔着痒痒,累了就换另一只脚。良久,柳浪转过头来看着我,并且微微地笑了:“你只有跟泡泡在一起的时候,才开开心心地像个正常女孩子。”

我思忖着这句话,不知道自己平时哪里看着不开心,又有哪里看着不正常了。

“小狼!”

云戈在身后叫我,我回头看去,他站在走廊口,拿着一大堆衣服,对我挥着手。

“走,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

我穿上鞋子,翻过矮墙,又回头看了看柳浪的背影。我不知道一句话也不说就走开是不是合适,可是过去打招呼也不知道说什么。迟疑地站了一会儿,云戈走过来把我拉到一边。

“去哪儿?”我问,“又是什么怪地方?”

云戈正色道:“去了你就知道了。给,我把你最厚的衣服翻出来了,拿着。我还带了些吃的和水。”他说着指了指肩上的背包。

我知道他素来的风格,什么也没问,只把自己的衣服接到手中。来这里之前,云戈特意嘱咐我把厚衣服带上。我以为这里很冷,来了才发现其实平常的衣服就可以了,稍微冷一点儿的时候穿一件外套也够了,不知道他让我带厚衣服做什么。

“我们去登山。”我整束好了,抬起头来看着云戈的时候,他这样说。

“登山?”我抬头看了看云雾缭绕的云极峰,有些茫然。

“云极峰有一座卫峰,其实严格来说算不上真正的卫峰,只是一个正对云极峰的小山,视野非常好,也不太高,就山尖上有一些积雪。外人都不知道那里,偶尔有拜山的人上去,转山的人只远远绕过去。那上头不算太冷,也就我们小时候在雪地里撒疯时候的温度,呆两个小时没问题。”

云戈挥了挥手,我回头看了一眼柳浪,迅速地跟上云戈出发了。

“云戈,柳浪把他的事情告诉我了。”走得远了,我说道。

“嗯。”云戈答应着。

“我们该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不需要去安慰他吗?”我问。

“这种事儿谁也安慰不了谁。”

“那就看着他一辈子这样吗?我们总要做些什么啊!”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也不应该做。他当你不存在的时候,你也当他不存在就行了。”

“……好吧。”我迟疑地说。

“小狼,有时候痛苦是人活着的唯一理由,最好的关心是不打扰。”

“不太明白。”

“你看过八十年代的武打片吧?那些报仇的故事,到最后报了仇了,电影就结束了。你想没想过报完仇了那些人会怎么样?”

“没想过,会怎样呢?”

“当然是空虚崩溃。有些问题是不能有答案的,有些仇也不能报。一旦知道了所有答案,报了所有的仇,人就没法再活下去了。小狼,柳浪是很痛苦,他这么多年的生活方式都是为了抵抗痛苦,一旦没有了痛苦,他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活着了。所以我们最好不要去打扰他。”

“可是看着他的样子,让人心里很难过……”

“那是你的问题,自己忍着吧。实在忍不住了自己去跑步。”

“……好吧。”

云戈带着我走得很快,我渐渐地开始要大口地呼吸,顾不上说话了。我们向着与云极峰相反的方向走了很长时间,走过大片长着繁密牧草、开满了野花的缓坡,远远地看到了云戈所说的小山峰。继续向前走,穿过些临近山脚的零星的寒山林带,道路开始上升,没过多久,行走变成了攀登。仔细看的时候,冰雪中有些枯黄的草,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曾经生长出来的。从距离山腰不远的地方开始不再看得见植被的痕迹,四周唯有大片裸露的土地和些许没有融尽的冰雪。

“从这里开始就有些陡了,小心脚下。”

“摔一跤是不是会很惨?”

“在云极峰上摔一跤,就会掉到悬崖底下死翘翘了。在这里不会没命,但你会一直滚到山根底下,还得从头爬。”

“好吧,我多小心。”

我不再说话了。这里海拔很高,我来了这许久没有特别明显的高原反应,可边爬山边说话还是很吃力的。脚下的雪实际上是无数极细小的冰粒,踩下去的时候会发出密集的碎裂声,但脚不会陷得很深,只是很滑。遇到脚抓不住地的时候,便用小冰镐刨出一个可以落脚的小窝来。冰粒并不紧实,镐头起落,冰粒四溅,那个小窝很容易便可以刨出来。我跟在云戈身后,踩着他刨出来的小窝,很省力。

除了要呼吸得很深以外,我并没有特别疲惫的感觉。云戈带着我走得很快,几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刚及雪线的一小块平地上,再向上便不是我的体力能够支撑到达的地方。

我们站稳了,云戈指着前方对我说:“看那里。”

我们的正前方,便是终年积雪的云极峰主峰和周围的几座列峰,疏疏落落地沿着扇形阵列排开。晴空无际,唯有微云浮动。站在这座小山上,眼前毫无遮拦,远远望去,壮阔的雪山与草原一览无余。云极峰脚下的寒山林带步步为营,一路仰身向上攻杀,将雪线逼退到半山之上,双方对峙着各自死守。再往上,锐利的峰顶直入云端,在极高处,云聚云散,云生云去,唯有冰雪岿然。

“那座最高的山峰就是云极峰。”云戈指着前面对我说道。

“登山的人就是登那座山吗?”

“嗯。”

“很危险吧?”

“天气正常的时候还行,不正常的时候就难说了。那上面山难很常见,死人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几乎每年都有。”

“叫‘云极峰’是因为山上总有云吗?”

“那座山有个本地名字,就是我总记不住。‘云极峰’这名字是我们这些在山脚下住的外来人叫的,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什么人给起的,诗情画意的,大家就传开了。其实很多时候我们看到峰顶的白色不是云,是雪。”

“如果发生山难,真的会像柳浪说的那样,人们会不断地回去寻找死去的同伴吗?”

“没人这么规定,但如果有人在乎的话,一定会回去找。”

“那要是没人关心呢?”

“……那可能会永远留在那座山上了,其实就是有人去找,也几乎不可能找回来。大部分这样的雪山,特别是珠峰那样的山,一旦有人失踪,遗体多半找不回来,就是能发现,也运不下来。很多遗体会一直停留在遇难的地方,每一个登山路过的人都会看见,甚至知道每一具遗体是谁,可就是没办法运下山。那些遗体会一天天脱水风化或是革化,先是衣服碎成片被风吹走了,然后皮肤会变得蜡黄起皱,直到最后变成干尸或者一堆白骨,但一直都在那个地方。过了几十年、几百年,冰川的移动会把一些遗体带到低一些的地方,那时候已经彻底地脱水了,很轻,我用一只手就能带下山。”

“你?”

“嗯。我们有时候会到云极峰上去把被发现的遇难者遗体带下来。这几年可能是冰川活动比较活跃,很多东西都被带了下来。有些是很多年以前死在山上的人,现在根本没人知道他们是谁。”

“所以你反对登山是吗?”

“那倒不是。冒险是一种很伟大的精神,但我不觉得登山有什么意义,登山者要面对什么其实很清楚,那跟冒险探索未知世界是不一样的。而且,‘挑战自我’这口号听起来也太傻了,‘战胜大自然’就更傻。你看那雪山——”他指了指前方,“人不可能在任何一种物理对抗中战胜那样一座雪山,有些人活着下山不过是因为运气好,人太渺小了,雪山没看见;运气不好的话,雪山只要打个尿战,所有人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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