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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的高中 (七)在医院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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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就在与学校一街之隔的地方,救护车很快到达,带着白子哥哥飞驰而去。

整个年级混乱不堪,教室和走廊里都挤满了来回走动的人,地上连水带泥被踩得肮脏不堪,目睹了事情经过的人用惊慌和兴奋的口气向刚刚走进来的人形容刚才的情景。我没有心情去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一盏盏青白色的日光灯拖着彗星一般的闪亮的尾巴在我模糊的眼前晃动,耳边嘈杂密集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遥远的海市蜃楼里传来的喧嚣。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了医院的急救室门口,只记得云戈的手把我的胳膊攥得紧紧的,一路上无数车灯明灭,像无数冷冷的眼神无聊而不怀好意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我们到急救室门口的时候,云戈的父母已经先到了,正与守在急救室门口的老师说着什么,没多久白子哥哥的父母也到了。没有人哭闹,也没有人失控,所有的人都在焦急和恐惧里等待。我和云戈呆在走廊的一头,沉默地远远地看着另一头的大人们。他们全都一句话也不说,没有互相看着,没有互相安慰,而是定定地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前方,每个人的脸都如同一副毫无表情的面具。

裴家阿姨的腿不太好,却执意地要站在那里,紧贴着急救室走廊的门向里面张望,虽然什么也不可能看见,却还是心有不甘地保持那个期盼的姿势。她有些老了,可看上去更老,用手扶着门,苍老而无力。最后云戈的妈妈走上去,在裴家阿姨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却见裴家阿姨轻轻但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云戈的妈妈一定是劝说裴家阿姨坐下来休息一下,却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认真地、用一个姿势向里面张望着,仿佛哪怕只是比别人早一秒钟知道白子哥哥的消息都值得。云戈的妈妈没有离开,也跟裴家阿姨一起站在那里,看向里面。

时间是那样漫长和可怕。我什么也不敢想,也不敢说话,甚至把头埋在云戈的胸前不敢抬起来,不敢看任何地方。我不知道希望是在一点一点地积聚,还是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只知道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像一个人的血液在一滴一滴地慢慢枯耗。

过了很久,急救室的灯熄灭了。裴叔叔和肖叔叔立刻站起身来,一步就迈了过去,裴家阿姨和云戈的妈妈却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云戈拉起我的手跑过去,我却觉得自己是被他拖过去的。

我们簇拥过去,医生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他暂时没事了。”

裴家阿姨退了几步,瘫坐在椅子上,低下头捂着脸啜泣。云戈的妈妈在一边扶着她的肩膀小声安慰她,可自己也是眼圈红红的,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她说着说着,最后放开裴家阿姨的肩膀,自己也无法抑制地痛哭起来。白子哥哥不是她的孩子,却终究是吃了她的奶水活了下来,她没法不在乎他。

昏迷中的白子哥哥被转移到了监护室。那是一间很深的屋子,我透过门上的小窗口向里面张望,在一片摊开的仪器和白色的床单里隐约地看见他泛着淡金色的白发。他轻轻闭着眼睛,神色平静,深白色的面庞仿佛如雪一般冷冽,没有温度。

我松了口气,感到浑身虚软,坐在监护室门口的长凳上,像一滩泥似的瘫软地靠着墙,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抽走了一般。我大口大口地做着深呼吸,可怎么也驱逐不掉缺氧带来的眩晕感,我的嘴唇麻木、刺痛,狠狠咬着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这让我隐约地有些害怕。

云戈挨着我坐了下来,我把头转向他,但仍然靠着墙:“云戈……“

“小狼,白子哥哥没事儿了。”他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

我累得连睁开眼睛都觉得费劲,索性把眼睛闭上。

“云戈,我从小就知道,白子哥哥的心脏不好,知道他随时都可能有危险,可我以前真的不知道所谓的危险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云戈略微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甚至是倾颓,“小狼,你一定吓坏了是不是?我也是。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云戈仰起头来,靠着墙,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道。

“云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不能不是这样!像阎捷和宋晓丹那样的人,一个一个都活得好好的,一天到晚劲头十足地欺负别人,为什么白子哥哥连平安地当一个最无聊的普通人都不行。他那么善良……”我说着说着,眼泪汹涌地流淌出来。

云戈紧张地看向裴家阿姨那里,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咬了咬牙,硬生生地把哭声咽了回去。云戈抓住我的手,拉住我站起来向外走,我踉踉跄跄地跟着他一直走到了门诊大楼的门口。站在花坛旁边的柳树下,夜色沁凉,街边几个没有熄灭的霓虹灯笼罩在浓重的水汽里。寒冷让我渐渐恢复了意识,眼泪也变得像冻雨一样冰冷。

我终于可以放开地哭了。长大了的人一定知道,哭得出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可是哭过之后,人就必须要长大了。我疯狂而嘶哑地哭着,心里填塞着毒蛇一般的愤怒与仇恨,它们像梅都莎的头发一般从我的心脏里生长出来,在我压抑的胸膛里狂舞,毒液滴落之处化为冒着青烟的枯焦。

“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是这样!云戈,我真的不明白,我以为只有阎捷和宋晓丹那样的人才会欺负别人,为什么沈之怡这样的弱者,这样被别人欺负的人,一旦得到机会了,伤害起别人来居然也如此地歹毒。云戈,人是不是不能当好人?是不是应该谁都不同情?为什么是这样?白子哥哥那么善良,他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这样……”

我挥舞着双手,无处着落,我的愤怒无处可去。我憋闷得几乎要炸裂,恨不得把自己的脸抓下来,把自己的胸膛撕开。我转过身去,挥起拳头狠狠地打到树干上。钻心的疼痛立刻从手腕传到了腋下,我毫不犹豫地继续挥拳,剧痛让我浑身颤抖,可也让我清楚地感觉到宣泄的快感与肉身的存在。

云戈一步跨过来,狠狠地扣住我的手腕:“小狼!别这样!别这样!”

我疯狂地挣扎着,云戈却只是紧紧地扣住我的两个小臂,把我的双手反剪过去,把我的身体狠狠地束缚在他的怀里。我在他钳子一般的双手和怀抱里动弹不得,最后耗尽了力气,放弃了挣扎,瘫软地靠着他无声地流泪。云戈像拎起一只狗崽一样把我拎起来拖到了急诊室,把袖子挽上去的时候,我的手腕已经肿得不能弯曲。

“这怎么弄的?”值班医生大惊失色地问道。

我没有回答,云戈也没说什么,医生也没有追问,而是立刻转身跑到药柜那里拿东西。

云戈还是紧紧扣着我的小臂没有松开,我靠着他的身体疲惫地说:“松手吧,我不会再闹腾了。”

云戈松开了手,把手放在我的肩上,依旧沉默。

医生回来了,简单地进行了处置,然后用夹板把我的手腕固定住。

“现在只能这样了,大半夜的什么检查也做不了。不过已经复位了,你们也不用太担心。”

“要多久才能长好呢?”云戈这样问医生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小况。

“看情况吧,夹板固定至少要一个月。不过最保险的方法是做手术。”

“手术?”我吓了一跳。

“是啊,否则将来发生移位,还是一样要做手术。”

“不行。”我立刻否定。我还要照顾白子哥哥,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手术上。

“那就看运气了,也可能就用夹板固定就能长好。”医生嘱咐道,“一个星期差不多消肿了可以动动手指,两周以后可以经常做握拳的动作。这样刺激血液循环可以长得好一点儿。大半夜的先这样吧,明天白天再详细检查一下。”

我点头答应,医生又看了我一眼:“怎么弄得这么严重?摔了一跤么?”

“嗯,这笨蛋摔了一跤。谢谢医生!”云戈答了一句,拉起我离开。

我们回到监护室外,云戈的妈妈已经陪着白子哥哥的妈妈离开了,裴叔叔和云戈的爸爸依旧守候在那里。这两个半百上下的男人并着肩,沉默着,苍老落寞地枯坐在深夜无人的走廊里。我坐在走廊另一头的长凳上,把衣服袖子拉得长长的,遮住手臂和手腕。剧痛在我全身蔓延,驱逐了所有其他的知觉,我的全身仿佛只剩下这只手臂,可这痛苦让我觉得痛快。

云戈坐在我身边,茫然地看着走廊一头的灯光和走廊另一头的黑暗,幽幽地说道:“小狼,我很久没见过你哭了。我都不记得有多久了。”

“嗯,是啊。长大了,不大哭得出来了。”我说话的声音如同梦呓,连自己都不太听得清楚。

云戈沉默了,我也困乏地闭上了眼睛,靠着云戈的肩膀。过了不知多久,耳边响起了温柔的声音:“云戈、小庭!”

我“倏”地睁开眼睛,是小牧!她拿了很多吃的东西和装在保温杯里的热牛奶,还拿了几件衣服。她把东西递到我手里,我接过来放在了凳子上。

“小牧,我一点儿胃口也没有。”我无力地说。

“小庭,我知道你肯定没胃口,但你都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白子哥哥现在在监护室,有人看着,等他醒了就得你去照顾他了,不吃东西怎么行啊?”小牧焦急地说。

我立刻拿起身边的食物,几下剥除了包装纸。我毫无表情地大口咬着,狠狠地咀嚼,眼泪不停地落下来,落到杯子中的热牛奶里,又被我毫不犹豫地喝下。

“小狼……”云戈难过地转过身来抱住我,“小狼……”

我知道他想要安慰我,可他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我没有反抗或是挣扎,顺从地靠在他的臂弯里,耸动着肩膀哭泣着,继续狠狠地咬着、嚼着,混合着不停滴落的眼泪。最后我把手里的一整块儿点心都吃完了,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我擦了擦眼泪和紧绷绷的脸,调整了一下呼吸。

是的,小牧说得对,不管饿不饿我也必须吃饱,养好精神,明天我还要照顾白子哥哥。

我抬起头来正碰上小牧的目光。她的眼圈红红的,神色忧伤而复杂。

夜深了,医院的走廊里十分安静,安静到没有任何声音会打扰我感受疼痛。我的整个右臂和右肩都跟着疼,疼到近乎麻痹。到了后半夜我困得睁不开眼睛,可还是疼得睡不着。我穿着小牧的衣服,很暖和,蜷缩在长凳上,靠着云戈,安静地忍受这奇怪的感觉。耳边一直有尖锐的持续高音在鸣响,不知道是交流电的声音还是我在耳鸣。

浑浑噩噩地,天就亮了起来。我揉了揉眼睛,到窗口处吹了一会儿凉风,虽然还是很疲惫,可好歹清醒了一点儿。裴家阿姨和云戈的妈妈赶来了,换下了在走廊里守候了一夜的两个男人。

我有些失神地看着外面。冻雨还是没有结束,太阳踪迹全无,天色阴沉得完全看不出是清晨还是傍晚。马路因为雨水而变成了深青色,世界看上去沉甸甸的,充满了冰冷的水分。

我的手腕肿得很厉害但疼得稍微轻了一些,指尖麻麻的,带着一点儿刺痛,随着脉搏一跳一跳的。我用左手狠狠地捏了捏右手手指,似乎还有一些知觉。我仔细感觉着我的手指,随着脉冲般的疼痛默默地数着自己的心跳,看着外面。

云戈走了过来:“小狼,白子哥哥已经脱离危险,从监护室移到普通病房了。医生说我们可以进去看看他。”

“哪一间?”我瞬间清醒了。

“跟我来。”云戈拉着我的手,一边走一边小声嘱咐我:“你别大惊小怪的,吓到裴家阿姨和我妈。待会儿白子哥哥醒了,你也不许哭。你一哭他就会紧张,不能再刺激他。”

“我知道。”我答道。其实云戈不用告诉我,我也知道这些。也许在别的场合我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和情绪,但在白子哥哥面前,我绝对做得到。

走进病房的时候,裴家阿姨呆坐在床边,眼睛红肿无神。云戈的妈妈出去办理医院的各种手续去了,临出门之前给裴家阿姨披了一件衣服,那衣服快要从她身上滑落下去了,她也没有察觉。我走过去把衣服拿起来又给她披好,她看着我,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伸出手来把我搂在怀里,低着头,把脸狠狠地埋进我身上厚厚的衣服里,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压抑的哭声就像从狠狠掐住脖子的双手缝隙里挤出来的一般。这声音如同一根细锐的、琴弦般的绞索套在我的脖子上,嵌进我的皮肤和肌肉。一股剧烈的酸涩在我的两眉之间拧巴着,像颗生锈的螺丝钉一样一点一点拧进我的鼻梁骨,涡虫一般在我的鼻腔里膨胀、蠕动和翻滚。我有些窒息,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也不敢放任自己大口地呼吸。渐渐地我感觉有点儿支撑不住了,我无助地抬起头来看了看云戈。

云戈走过来,拉起裴家阿姨的手:“阿姨,我陪您在走廊里走走吧,出去换换气会好一点儿。”

裴家阿姨仿佛梦游一般,听了云戈的指令,颓然地松手放开了我,云戈扶着她的手臂带着她走出了病房的门。大约这压抑和痛楚,她自己也已经觉得无法忍受。

我瘫软地堆坐在白子哥哥身边,透过不太清醒的意识看着他神色平静的脸。

小时候在白子哥哥家里,当他感觉疲惫的时候,也会这样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我跟云戈会非常小心地保持安静,生怕吵到他。我们老老实实地坐在地板上,靠着床一起翻看一本书。只是云戈总是比我慢半拍,我每看完一页总要等他好久。有时候我等得不耐烦了,就伸出手来,用指甲尖掐住他胳膊上的一点儿皮肤,威胁他快一点儿。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用力,他却非要做出一副大喊大叫的口型和夸张的表情。我忍不住想笑,却不敢出声,只好死命地憋着。最后实在憋不住了,轻手轻脚地从地板上爬到门口,打开门爬出去,站起身来迅速走到另一间房间。在我身后跟进来的云戈带上门,我们同时纵声大笑,我一边笑一边真的掐他的胳膊,他一边大声喊叫“好疼”一边四下躲闪。

有时候云戈在一边继续画画,我趴在床边看着白子哥哥,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看着他深白色的睫毛在睡眠中微微地颤动。他雪白的肤色让我时常看不清他的五官,可这样贴近了看的时候,他的眉眼那么清晰。他有细细的分明的眉毛、狭长的眼睛、直挺的鼻梁和坚毅的嘴唇。他的表情总是那么安然与从容,从无窘迫与焦虑。每次我这样趴在他的身边安静地看他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如果白子哥哥有着像云戈那样的健康的浅小麦色皮肤和乌黑的头发,他一定会是个俊朗的男孩子。

此刻我就像小时候那样,靠着床边,看着昏睡中的白子哥哥。

他是我的哥哥,我的雪白的、柔和的哥哥。

一夜的疲累和疼痛让我有些意识恍惚,我努力地睁大眼睛,眼前还是很模糊。我的感觉有些错乱,仿佛我们就在白子哥哥的家里,再睁大了眼睛努力地向四下看去,勉强辨认出这里是医院。我认真地看着我的哥哥,却全然看不出来他的胸口因为呼吸而起伏,他深白色的睫毛也仿佛冻结了一般凝滞。我有些慌乱地把手伸进被子里找到他的手,轻轻地握着,他的手凉而无力。我恐惧地觉得在我面前的是一具即使一刀划过也不会再流血的身体。

末日的感觉在我心底滋长,弱弱的、淡淡的,像远方阵地上密集的炮火般隐约而又无法驱逐。我有些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肌肉和上下打战的牙齿,痉挛的喉头连一点儿口水都咽不下去,双眼的焦点落不到一起,甚至分辨不清白子哥哥雪白的脸和包裹着他的白色的被子和枕头。我带着失控前的最后一点儿意识四下里寻找,妄图可以看到什么正在呼吸或者运动的东西,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我仿佛独自活在一个死了的世界里。我想要站起来,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我想尖叫嗓子却用不上力气,我像个快要溺死的人一样妄图在失去意识前找到一根可以抓住的稻草。

我的目光疯狂地四下寻找,无意间看到了输液滴斗,虽然是透明的,我却一下子看到了。液体正缓慢地汇聚成液滴,长大,一点一点地挣脱输液管落下,一滴之后又是一滴。滴斗里的小小液面被溅起涟漪,微微地晃动。我很努力地看着,这世界死寂,却有这小小的涟漪在一个小小的滴斗里抵抗着表面张力,顽强地晃动。

我慢慢清醒过来,意识到我在被恐惧控制,一点一点地沦陷在自己的软弱里。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能够看清楚眼前的白子哥哥。他紧紧地闭着眼睛,身体毫无知觉,没有任何反应,可我知道,他还顽强地活着。

我恍然地觉得这一切已经足够奢侈。

我想要的太多了。我放不下怨怼,充满仇恨,总是无法控制地想着为什么白子哥哥不能是一个健康的普通人,可是白子哥哥早就接受了这个结果。他无怨地享受自己的生活,我却始终耿耿于怀。可是现在,看着我面前似乎毫无生命的白子哥哥,我忽然明白,哪怕这世界对他不公,哪怕他未曾被更多的人善待,但对我们来说,只要活着、在一起,就应该满足。只要我还可以跟云戈在他休憩的床边翻看一本书、憋着笑溜到另一个房间打闹,只要我还可以这么安静地守候在他身边看着他熟睡的样子,我就不该有更多奢望。

我轻轻靠在白子哥哥的肩上,舒了一口气,恍然觉得从前的一切都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隐约地有些睡着了。我感觉到很多声音,远近或高低,震动的声波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狗用尾巴轻轻地摩挲我脸颊上的皮肤。我受伤的手指疼痛、麻木却又异常敏感,每一个声音传过来,触碰到我的指尖,都带着清晰的冲撞与摩擦。我感觉到有不同的人在房间里进进出出,在我身边走来走去,被他们扰动的空气在我周身旋转,不停地掠过我耳边和额头的碎发。我一侧的身体能够感觉到光线里带着某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我知道那是云戈站在我身旁。我隐约地睡着但能感觉到一切,却又模糊地想着“管它呢”。过了一会儿有人轻轻抚了抚我的后背,接着把什么东西盖在我身上。我感到一阵温暖,我知道那是云戈给我披上了一件衣服。

我靠在白子哥哥的枕边,我觉得并没有多长时间,但睁开眼睛的时候,居然已经过了正午。天色依然阴沉,太阳透过云层显露出的巨大光斑此刻已然移到了窗外树梢的另一边。睡眠和清醒似乎并没有什么界限,我觉得自己只不过是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然后又睁开了眼睛而已。

“小狼!”我听到轻轻的呼唤。

是白子哥哥!他微微地侧着脸,平静地看着我,眼神里还有些迷离和疲惫,但显然已经醒来多时,体力也恢复了一些。云戈在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哥哥……”我看着白子哥哥,又回头看了看云戈,有点儿糊涂。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睡着,也没有合眼多久,周围发生的一切我都清楚地知道,却不知道白子哥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我们等你半天了。你一晚上睡不着,睡着了就起不来。”云戈在我身后说道。

“半天了?”

“是啊。白子哥哥醒来的时候你睡得正香,他不让我叫你。我一直在你身后,我们大家隔着你说了半天话了,你都没醒。睡得够结实的。”云戈的语气里带着一点戏谑,但马上又收敛了笑容,“可能是昨天晚上折腾得太厉害了,特别累,一旦放下心来就只想睡觉。”

“哥哥,你是不是很累?”我看着白子哥哥小心地问。

“还好。”白子哥哥轻轻地回答,咬字清晰可是声音却有些飘忽,显然还是有些疲惫。他用指尖触摸着我的手指,我的指关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渗出液也已经挥发,只剩下淡黄色的透明结晶颗粒粘着在皮肤上。手和手腕虽然还是肿着,依然在痛,但已经不是很厉害了,现在反而是手指关节上的结痂处在活动的时候很有些疼痛。白子哥哥用手指轻轻地触碰那些伤口,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他的指尖又顺着我的手背轻轻地滑动到固定手腕的夹板上。我有些紧张,本能地想要把手缩回去藏到袖子里,却被白子哥哥轻轻地握住。

“小狼。”他的眼睛里泛起湿润的亮光。

“哥哥,我没事儿了。”

“小笨蛋。还疼吗?”

“不疼了,已经没事儿了。”我答道。

白子哥哥难过地闭上眼睛,仿佛在控制自己,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看着我。

“小狼!妹妹……”

他极少叫我“妹妹”。我闭上眼睛,低下头,狠狠咬着嘴唇,心如刀割。

“哥哥,你知道的,其实你应该是我弟弟。”我抬起头来,在他耳边小声地说。

“嗯,可是我比你先来了,所以我是你哥哥。”他无力地笑着,对我说。

我害怕他看到我难过的样子。我使劲攥紧拳头,关节处绷紧的结痂立刻狠狠地疼了起来,这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我低下头抱着白子哥哥的肩膀,云戈张开双臂抱住了我们两个。

白子哥哥还在我身边,我们三个还像小时候那样平安地在一起,我从未对生活感到如此甘心和充满感激。

沉默间,云戈的妈妈走了进来,对云戈说:“我让你爸爸过来把你阿姨接走了。”接着又转过头来对我说:“小庭,外面有人找你。”

我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个时候谁会到这里来找我。我有些迟疑和留恋地看了看白子哥哥,他微笑着对我点了点头。

“去看看是谁。”云戈说,“让白子哥哥也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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