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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原野 (二)我是坏孩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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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那么不喜欢白子哥哥。他从来不惹事儿,甚至安安静静地连话都不怎么说。他喜欢独自呆在某个角落里,趴在书桌上,微微眯着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周围喧闹的一切,无论是人影晃动还是人声嘈杂都不会影响到他。他总是那样仿佛很认真又仿佛很迷离地看着这个世界,从不远离,也从不靠近。

田野上有无数城里的孩子想不到的好玩儿东西,我们也有着城里的孩子不敢梦想的大把时间。在那个荒僻的地方,四面八方的小孩子都挤到唯一的一所小学里,破旧的校舍根本无法容纳,于是所有的孩子被分成了两组,一组上午上课,另一组下午上课。每天都有一半的时间,我们这些小兔崽子们处在彻底放羊的状态,但那会儿的父母们普遍地并不担心什么,只有我妈不甘心。她虽然出身理工,却喜欢和音乐,总认为她小的时候如果有人培养她,她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音乐家,只是时代和国家的需要让她成为了一个工程师。在那个年代的像她那样的一群工人和技术人员里,她是仅有的几个想到让孩子学艺术的人之一。我很小的时候她就让我去学小提琴,半年杀鸡宰狼的声音过去之后,我开始带着我的琴跑到白子哥哥和云戈画画的树荫下练习。

日子静悄悄的。

我不知道日子什么时候开始成为这样,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终究有一天是会结束的。那时候我想不到那么长远,我最大的烦恼,是那些对白子哥哥不怎么友好的人。白子哥哥是那样安静,如果他不是我的哥哥,如果我不认识他,我可能都不会注意到我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着。我不明白班级里那些人为什么总是盯着白子哥哥不肯放过他,他们喜欢嘲笑他,给他起各种难听的外号,还非要当着他的面说些挖苦的话。他们被老师骂了会拿白子哥哥出气,他们之间互相打了架也会冲白子哥哥发火,或者干脆没有任何原因地跑过来招惹他。白子哥哥总是静静地听着、看着,什么也不说,脸上也从来没有什么表情。可是我每次看到这样的情景都非常恼火,冲上去破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后来他们好像商量好了似的改变了策略,很少再直接当着白子哥哥的面说什么,只是当白子哥哥走过的时候,他们会在白子哥哥身后故意发出笑声。有时候他们会小声地议论什么,但又决不让声音小到我听不见,当我愤怒地回头盯上去的时候,他们就哄笑着散开。

白子哥哥跟云戈在一个班,我在另外一个班。在所有以欺负白子哥哥为乐的人当中,我最讨厌的就是他们班里那个叫阎捷的家伙。三年级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转学到了我们学校,被分到了白子哥哥和云戈的班级。他矮矮的、瘦瘦的、黑黑的,看人的时候总是大大地睁着眼睛,眼神却很躲闪,说话的声音也低低的,语气里永远带着迟疑和犹豫。一开始的时候,他在他们班的男生里很是不受待见。我不记得那时候班上男孩子们在一起都玩儿些什么,却记得他们无论玩儿什么都不会带上这个阎捷,有些男生甚至以欺负他为乐事,比如故意把脏水倒到他的身上,或者把他的书包挂到树梢上,或者强迫他替别人做值日生,甚至有时候干脆直接动手打他。但他似乎并不恨那些欺负他的人,很多时候,男孩子们在一块儿起哄玩闹的时候,他都会充满羡慕地在一边看着,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表情,只是那些男孩子除了欺负他以外从来就没有理睬过他。至于女孩子,当然更不会看得上他,只不过女孩子不会动手,只会动口。

“总有些人大家都不喜欢他,而且也不因为什么。”白子哥哥远远地看着落寞的阎捷,充满同情地说。我不知道孤单的阎捷是不是让他想起了自己,但他和阎捷还是不太一样的。阎捷很想参与到那个欢乐的队伍里去,只是大家都不肯带上他,而白子哥哥丝毫不羡慕那个圈子,只偶尔远远地观望一眼。他满足于我和云戈的陪伴,在他的画纸上日复一日地画着同样的风景。

如果那个阎捷不是后来学会了闲着没事儿欺负白子哥哥打发时间的话,我本来真的对他没有任何兴趣,也几乎没有任何理由注意到他或是记住他。他落寞了一阵子之后,不知怎么的就注意到了白子哥哥,并且发现欺负他是一件很好玩儿的事情。再到后来,他开始教唆别人跟他一起欺负白子哥哥,并挑头儿出各种馊主意捉弄白子哥哥。一大帮无聊的男生在他的指挥下跟在白子哥哥身后起哄,他似乎霎时就有了一副领袖的样子。很短的时间里,他就成了他一直渴望的那个小圈子的核心人物。

我真不知道这样有什么好玩儿的,可他们似乎就乐在其中。

我跟阎捷交涉过,告诫他不要随便欺负别人,可他除了“谁让你哥哥是怪物”之类的耍赖的话,就再说不出什么别的来。我也恼火地跟他打过好几次架,当然也为此屡次被老师们臭骂,可老师们骂我却只是因为我打架,对于阎捷欺侮白子哥哥这件事儿,老师们似乎都没有什么意见。在他们看来,那不过是小孩子之间说的几句话和几场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只要没有动手,就实在算不得什么事情。

那会儿我还没听说过“军事化管理”之类的新鲜词儿,回头一想,那所破旧拥挤的乡下小学所实行的就是后来我听到的所谓“军事化管理”。所有人上课的时候要绝对坐直、挺胸抬头,趴在桌子上绝对不可以;两只手必须背在身后,举手发言的时候要五指并拢,手只能举到与头顶同高的地方,把胳膊伸得老长是不可以的;下课的时候除了值日生以外所有人必须到操场上活动,不得逗留在教室里,在走廊里也决不允许说话,要绝对右侧通行,连拐弯都要拐直角,还有手无论何时都不能放在口袋里这类的奇怪规定。

每周年级里会选出几个监督员,胳膊上带着红色袖箍,神气活现地拿着笔和本子在走廊里巡视,碰到诸如不守纪律或乱丢垃圾之类的问题就会记下来。他们既管自己的班级,也管别人的班级,是很大的权力和荣誉,从没有人马虎对待。我曾经亲眼见过有人在教学楼门口整理口袋里的零碎东西,不小心掉下一小片纸来,自己还没有发现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就冒出一个监督员,直接问道“你是哪个班的”。被问到的人猝不及防,糊里糊涂地答了一句,监督员立刻连蹦带跳地冲进教学楼,一边跑一边对着走廊另一头的另一个监督员兴奋地高喊:“又抓到一个、又抓到一个,在操场上乱丢垃圾,扣一分!”大喊大叫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特别突兀,周围那些老老实实把双手贴在身体两侧、像黄花鱼一样溜着墙向外走的人忍不住微微地侧目,却没人敢对那些执法者提出抗议,毕竟自己只是被管理者,老实一点儿没坏处。

除了设置监督员以外,同学们之间也必须互相监督,违反规定的人会被身边的人举报到监督员那里,只要还有另外一人作证,罪行就会被采信和记录在案。每周周末,年级里都会把监督员们的记录汇总在一起,计算出每个班级的扣分情况,我没记错的话似乎还有一些可以加分的事宜,只是记不得具体是什么了——最后扣分最少的那个班级会得到一面红色镶黄穗子的三角形流动红旗,高高地挂在班级的门牌上。所有的班级都暗暗较劲,没拿到红旗的想要拿到,拿到红旗的想要保住。

我所有的教育经历当中都没有再遇到管理这么严格的学校,以至于后来到了城里的学校之后,虽然还是要时刻提防神出鬼没的监督员,也不得不对大家都关心的那面流动红旗表现出一定的尊重来,却对于城里的小学生上课的时候居然可以把手放在桌子上感到大惑不解,不明白他们怎么如此无人管教。我同样不明白的是,我读书的那所小学管理得如此严格,为什么从来没有人管一管阎捷对白子哥哥的欺侮。

初春的一天,下课后我跟随同学们像囚犯一样老老实实走出教学楼,按照学校的要求把双手并拢在身体两侧,靠右侧墙壁通行,并且在走廊里绝对不说话。出了门我立刻一个高儿蹿起来,白子哥哥安静地站在操场边上的树下等着我,我开心地冲了过去。每天上午的第二和第三节课之间的活动时间会稍微长一点儿,有十五分钟,白子哥哥和云戈一定会在那里等我。

“哥哥!”我跑得有些气喘吁吁,但跟白子哥哥说话的时候还是想要尽量稳当一点儿,不然他那副笃定的样子总是把我衬得像一只屁股上着火的小猴子。

“我们下课了走哪条路回家?”我兴冲冲地问。

白子哥哥看着我笑了:“其实你就是想问我们顺着哪条路玩儿回家是吧?”

“是啊是啊——”我毫不掩饰地承认,撒娇外加嬉皮笑脸地说,“好不容易暖和了哦!我们出去玩儿吧!冬天那么长烦死了啊!”

漫长的冬季足足有四五个月,终于过去了,如今冰雪渐融,阳光也一点一点地温暖了起来。白子哥哥回头看了看学校大门的方向:“那我们顺着树林走好吗?但是那样我和云戈要多走些路才能到家。要不咱们问问他吧。”

我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云戈,觉得有点奇怪。

“你等着啊,我去找他。”我嘱咐了白子哥哥一句,回头穿过操场跑到了教室外面的窗下。

我趴在窗户上往里张望。云戈不在,我却一眼看到了他们班的阎捷,他正偷偷摸摸地在白子哥哥的课桌上干着什么,手边扔着一把扫帚,大约今天轮到他值日。

我立刻起了疑心——阎捷能干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儿。我马上站直了身体,迅速地跑回教学楼,顺着走廊向回走。一路上我挺胸抬头,拿出一副受到老师委派的自信样子来,好骗过那些无处不在的监督员。走到白子哥哥班级的教室后门,我弯下腰来,透过破木头门上的缝隙仔细地向里面看去。

这个贫穷的小学校里几乎所有的木门都上足了年纪,原本就是材料对付、粗糙做活儿的门板上布满了粗粗细细的裂缝,有的裂缝甚至会穿透整个门板。当几个方向不同又很深的裂缝连起来的时候,就会有一片儿糟朽了的木片掉下来。木片掉落以后,那个地方通常会变得很薄,于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不知道是谁的家伙用铅笔刀之类的工具极为耐心地在那里挖出一个洞,随后那个洞就会变得越来越大,也被修整得越来越光滑。然后这些小屁孩儿们又会试图往这个好不容易弄出来的洞里塞上各种手边的零碎东西——卷成一束的纸会像塞住流血的鼻子那样塞进这些孔洞里,也有的时候是用剩下的橡皮块儿什么的。到了夏天还有更加无聊的人,极其有耐心地把拍死的蚊子用胶水粘在那个孔洞的周围,每只蚊子周围还要用铅笔或者圆珠笔画出个轮廓来,就这样一只又一只、一只接一只,最后那个耗时巨大的孔洞就会拥有一个死蚊子粘出来并且用铅笔或圆珠笔道子描过的项链做装饰,有时候从远处看,居然还挺好看的,起码那个洞看起来很饱满。

回想起来,这工程着实地乏味,却是那个时候无聊的小学生们最爱干的事情之一。

我弯下腰来,贴近那些最大的裂缝和孔洞,向教室里看去,白子哥哥的座位刚好就在透过这些裂缝和孔洞看得最清楚的地方。我看得一清二楚!阎捷动作迅速而又极有耐心地、一支一支地,折断了白子哥哥所有的铅笔尖儿。

我紧紧攥着拳头,竭力想要控制自己,不想这样说打架就打架,可仅仅十几秒钟之后,就忍不住像被火钳子烫到了似的跳起来。我两步冲到了教室门口,又站住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我轻轻地走进教室。正是课间,几分钟前下课涌出的人群搅扰起来的尘土还在空气里缓缓地盘绕和降落,值日生们正忙碌着往夯土的地面上洒水,教室里有一种井水混合泥土的味道,或者更直接地说,泥巴的味道。我很自然地走了进去,尽管我不是这个班级的学生,但没有人注意到我。我踩着洒了水的地面,走到了教室的后面,站在了阎捷的对面盯着他。

阎捷把那些铅笔又放回了白子哥哥的铅笔盒,把桌面上折断的笔尖扫到一块儿,撮成了一堆,一只手把它们扫下桌子,另一只手接着,随手扔到身后。然后他拿出了白子哥哥的橡皮,把折叠铅笔刀打开,非常有耐心地、很规整地把橡皮切成小块儿,仍然撮成了一堆。最后他又捡起一只折断了笔尖的铅笔,飞快地在白子哥哥的书上写了两个字。

我站在离阎捷两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想看他到底要玩儿到什么时候,也拼命地说服自己不要动手。他仿佛是艺术家全身心地进行创造一般沉浸在某种巨大的乐趣中,专心致志地进行着自己的工程,丝毫没有注意到我就站在他的对面,带着压抑的狂怒,死盯着他。最后阎捷满意地站起身来,拍拍手,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他拿起笤帚转过身来向外走,只一两步,就撞到了我的身上。他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着我。

“阎捷!你在干什么?”我控制着自己,用最平淡的口气问道。

“关你什么事儿。”阎捷看清了是我,扬起眉毛,挑衅地笑着。

我眯起眼睛,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你可真有耐心。”

“少管闲事儿。”阎捷不耐烦地小声嘟囔,想要硬从我和桌子中间挤出去。

我的怒火一瞬间爆发出来,伸出手来一把抓住阎捷的衣服,狠狠地揪着他,几步把他按到了墙上,破口大骂。开始的几秒钟里,阎捷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大跳,但马上反应过来,立刻开始反击。他毫不示弱地骂骂咧咧,也揪着我使劲地推搡,我们撕咬着、怒骂着,滚在一起。小小的教室里挤满了破桌子破椅子,稀里哗啦地互相撞击着,也一起撞着我。各种零碎东西不停地掉落在地上,又被我们踩在脚下。我很快就觉得腰间被桌子撞到的地方一道一道横着地开始有点儿疼。

云戈不知道从哪里冲了进来,和其他人一起把我们拉开。我在云戈强壮的胳膊里拼命地踢腾着,说着所有我能想起来的脏话。我知道小女孩儿说脏话不好,但以我那个时候的词汇量,狂怒的时候能说的也只有脏话了。

一片混乱之中,课间值日的学生干部还算镇定,马上跑到对面的教师办公室找来了阎捷的班主任老师。看到班主任老师来了,教室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围观群众也都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本来还在大骂的阎捷也立刻闭上了嘴巴。我心里知道,挨骂是肯定免不了了,好在我也早就锻炼出了非同寻常的厚脸皮,一点儿也不在乎,只是一心惦记着阎捷在白子哥哥的书上到底写了什么字。

阎捷的班主任老师显然非常生气:“打什么打?打什么打?课间的时候为什么不出去活动?谁让你们留在教室里的?居然还打上架了?”

“老师,是阎捷先欺负人的。你看!”我指着白子哥哥的桌子,想告诉老师阎捷都干了些什么。

“没问你。回你自己教室去。”老师生气地大声训斥着。

“可是老师,阎捷……”

“回去!”老师怒火陡涨,声音更大了。

我恨恨地盯着老师,来回磨着牙。阎捷的杰作就摆在桌面上,我指着想要给老师解释,他却不耐烦地让我走开。有时候我真不明白,大人为什么都那么懒,那么简单清晰的是非对错,他们都懒得弯腰分辨一下。

我一想,算了,他不想听就算了,毕竟我还有更惦记的事情。

阎捷老老实实地闭着嘴,我也不吱声了,于是老师又声色俱厉地警告了几句,走了。阎捷见老师就这么走了,得意地把两手插在裤兜了,扫了我一眼,也走了。

我立刻冲回到白子哥哥的书桌旁,拿起了他的书。就在书的扉页上,那么清清楚楚地,阎捷用折断的铅笔重重写上了两个大大的字——怪物。

血液一下子冲上了我的头顶。我来不及生气,慌乱地看了看四周,白子哥哥没有回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我飞快地用橡皮碎块儿擦掉那两个字,可是对着阳光看,纸上仍然有痕迹,我也只能祈祷白子哥哥不会注意。我扔掉了所有的橡皮碎块儿,然后跑到隔壁自己班的教室里,拿了自己的铅笔和橡皮放在了白子哥哥的笔盒里。

刚才我看着阎捷折断那些笔尖、切碎橡皮的时候,就想好了用我的铅笔和橡皮替换。那时候所有小孩子用的铅笔,一律是墨绿色的中华铅笔,橡皮是白子哥哥画画的时候用的,他给了我两块儿,他自己平时也用。我反复想着铅笔和橡皮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不知道怎么去掉那两个字的痕迹。

云戈默默地看着我,目光里带着同情。

“小狼,这样没用,白子哥哥肯定会发现的。”他说。

“不会!”我死撑着,“一样的铅笔和橡皮,他不会看出来的。”

云戈叹了口气。

预备铃响起来的时候,我赶紧溜回了自己的教室,临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白子哥哥的书桌。整整一节课,我一直在担心和愤怒。我担心白子哥哥会看出来,我愤怒于那两个字。我一边想着要怎么报复阎捷,一边又觉得更重要的是怎么能不让白子哥哥发现那两个字。我按照老师要求的那样把两只手背在身后,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心里却疯狂地翻腾着,糊里糊涂地甚至都不知道那一节上的是什么课。下课铃声响起来的时候,班干部走了过来:“老师让你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

我知道要挨骂了。自己的班主任老师骂起来,可就不会客气了。

我在走廊里磨蹭了一会儿,又在老师办公室门口磨蹭了一会儿,最后咬了咬牙,把心一横,扬起手干脆地敲响了门。几个老师正在屋子说笑着什么,气氛看上去似乎还不错,我稍微松了口气。

见我走进去,班主任老师立刻收敛了笑容。她是个比我妈妈年纪略大的中年女人,中短发烫着卷儿,穿着灰蓝色的翻领对襟外套,有着中年女人常见的腰身。

“你过来,到这儿来。”她指着自己桌子前面的地方,示意我过去,严厉地盯着我。

我故作镇定地走了过去,拿出一副无畏但仍然比较尊敬老师的样子,站在那里。

“你为什么跟同学打架?”她不满地问道。

眼泪一瞬间涌了上来,鼻子也开始发酸。我委屈地看着班主任老师。

“老师,是阎捷先欺负白子哥哥的。他趁白子哥哥不在的时候把他的笔尖都弄断了,还切碎他的橡皮,还在他书上写了‘怪物’两个字。白子哥哥没有惹他……”我小声地说着。其实我很想做出一副陪着笑脸的样子,却挤不出那个表情来。

“那你就能跟同学打架吗?”老师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同学之间发生矛盾很正常,要互相宽容体谅,好好沟通交流,怎么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解决问题?”

我错愕而愤怒地看着班主任老师。

我原以为,或者我原指望,她会大怒地说道:“阎捷这个混蛋,去给我把他叫来……”那一瞬间我甚至还想,如果老师把阎捷狠狠地骂一顿,我就不再恨阎捷了,也不跟他打架了。

我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老师,眼泪一点点地在眼窝里汇聚,终于慢慢流了下来:“我没想跟他打架来着。他欺负白子哥哥,他说白子哥哥是怪物。白子哥哥真的没有惹他。”

“那你为什么不报告老师?打架就能解决问题吗?”

“老师,我跟你报告过很多次,那些人欺负白子哥哥……”我小声嘟哝着无力地辩解,眼泪不停地流下来。我想说“你从来都没有管过”,但我知道这只会让老师更加愤怒。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

我从小就讨厌大人。大人都是混蛋,没有一个讲理的。

老师讲了一堆大道理,最后放过了我,让我回去接着上课。我没有跑到操场上去找白子哥哥和云戈,而是在走廊里来回走了几步,强迫自己放松下来。预备铃响起的时候我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往回走,路过白子哥哥的教室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往里面看了看。白子哥哥的位子靠着后面的门,在走廊里看不到,我却还是忍不住张望。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书上那两个字的痕迹,我怕他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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