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四顾茫然心惘惘（二）（1/2）

月长夕开始走得很快，到后来是主动放慢脚步等左黎追上来。

“为何要买一只碗？”

不知该以何为话头，左黎见她手中还拿着那只大碗，很是有趣。

“这个？”

月长夕朝他扬了扬手中的碗。这是只青花瓷碗，模样很是普通，价值倒很是不菲。货真价实的古董，买时被忽悠了，白白拿出了一颗蓝宝石才拿下来的。

“我本是想买一套茶具，进店后却第一眼相中了这只碗。听心而为，不是吗？”

能静下心来陪左黎边走边聊，月长夕想，她心中是真的不怨左黎了。或许是她也明白，或许是想寻回面子，在他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就丢盔卸甲。

她说话时，走路会不自觉慢下。左黎迁就着她，陪她一起放慢步子。

“长夕，你需要的就是快些成熟，肩上能负起责任。我能做的，只是在这条路上，当你迷途时，告诉你大致的方向。”

“成熟？”

月长夕转到他身前，倒着走路。她已寻了个时机，将那碗收入五藏。她负手身后，穿的若不是一身女装而是一身男装，气质更是出众。

“左黎，我要到甚么时候才算成熟？我已经十七了，我学会了爱上一个人，学会了放弃一个人。在你心底，我甚么时候才算成熟？”

她翘着唇角，眸中有秋日阳光。鬓边有细汗，柔软的发顺着耳际垂下。这样的月长夕乖巧温顺，如同每一个谦虚有力的后生。

这个温润的后生却是无时无刻不在令左黎无奈，令左黎操心。这个后生令他见识到了他未曾相信的东西。

正是因为她是后生，她的路还太长太远，他看不到的怜悯。

“长夕，你还需成长。直至你能够承担得起身上的责任，至你能够有能力负担得起自己。等你能够护住参天大树而不损其根叶，等你――”

左黎的话没有说完，月长夕脚下被绊倒，“啊”的一声，身子向后倾。他伸手稳住她的身子，她借着他的手臂站稳。她丢下他的手臂，转过身，不敢再倒着走。

“左黎说甚么便是甚么吧。我看不懂也管不了，但我想我是拒绝不了你的，还是会听你的话的。”

她这样的乖巧，实在是令他不敢置信。

“你心中打的是甚么主意？”

月长夕摊开手，风就从指尖溜过。

“忽然觉得，左黎你就像这风，我尚未察觉，已经扬起尘埃。我察觉时，抵挡不住了。像雨，不知甚么时候就淋了我一身，我没带伞，所以只好受着。归根究底，左黎呀，是个当夫子的料！更是个当大儒的料！若是你有兴趣的话，这湛国的官职，还不得任你挑！”

左黎跟着她停下步子，偏头一笑倾城。正欲开口说些甚么，有冰凉落在了他的指尖。集市上有路人惊呼“下雨了”，边往回跑或找着避雨之处。

“看，你说下雨，可真是下雨了。说的话怎生如此灵验呢？”

语中有化不开的宠溺，缠在月长夕心疼，一时又甜又疼。如被蛊惑般愣愣开口：“左黎，我忘记带伞了。反正雨也不大，客栈也近，我们走一会儿，走过去罢。”

一场秋雨，丝丝细蒙似帘。雨落下时，激起万点尘埃。

“左黎，我可喜欢下雨了。”

月长夕是等着左黎问一句缘由的，这样，她会说，因为雨很是干净，被风吹起时很是潇洒。小雨细蒙，伞就不必了，大雨滂沱时，还是需要的。然她不怕，因为她年幼时，母亲教她练武，一练就是一整日。那时，就算下雨，母亲也不许她停下。

等时辰到了，她浑身湿透时回房，长风哥哥怕她着凉，就会喂她一碗浓汤。

然……

左黎是没问。月长夕心底想好了答案也说不出。她微微扬起脸，湿了整张脸，很是凉快。她开始庆幸，她先前啃包子时随手用身上衣服擦了擦手，雨淋湿了，她要洗衣服，这样正好一起。

前方的路，有些陌生。

“左黎，雨大起来了，我们怎么还没走到客栈？要不，我们跑吧！”

他停下脚步，侧过身子，看着她清澈的眼蒙上一层忧伤。她的心思永远太重，永远会伤了自己。他抬手，擦去她额上的细汗：“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们走的路错了吗？真是个……”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