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流水落花春去也（1/2）

水光云壑生，雾沙四峰空，铁链锁天处，素山寂烟云。

夏正浓，东峰峰顶有红色蜻蜓飞过，停留在葱白指尖。熨帖广袖蓝衣道袍，一柄朴实无华木剑。她凝眸看着指尖停留几息又急急飞去的红色蜻蜓，微微摒住呼吸，思绪随之飞去。如果能飞到卫都，如果能飞到落霞……

蓝衣翩飞，有风忽至。

来人跃下剑将之收在手中，稳稳站在她面前，老老实实唤了句：“风师叔祖。”唤完后，严肃的面上不禁泛上了笑意。

风雅裳收回思绪，端是温婉笑道：“天依在笑甚么？好好的不呆在北峰随着你师父练法术，来东峰做甚？师父不在这儿，就算你亲自来了也是没用。”

宋天依摇摇头，道：“师叔祖可真是聪慧，我还未开口就已知晓我心中想问之事。我将将是笑师叔祖年纪与我一般大，辈分却长了我这么多，每每我开口唤你，心中总是难平呀。”

闻言，风雅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他这是在笑自己辈分太大呢！可谁让她师父辈分那么高。

“许久不见，天依倒学会了贫嘴，看来改日，我是要去你师父那走一趟讨教讨教了。”她与宋天依的师父算得上是能说几句话的。

“快说说，你来究竟是何事？”

宋天依敛了笑意，颇有少年老成的意味，配着白袍蓝边很是有着仙风道骨的味道，浑身上下透出一股稳重肃穆的气息。

她越看，总觉得这股味道几分似柳臻常不苟言笑时，未免心涩难说，还要挂着温婉的笑。

“今日，本是太师祖为那些刚入门的弟子授课，可偏偏他老人家又……悟道去了。”

宋天依将将开口，风雅裳就笑了。许是和月长夕与挽蝶呆多了，想法变了许多。譬如，宋天依说的这个“悟道”很有意思。事实上，所以知情者都明白，他们的老祖宗是钻到酒窖去“悟道”了。

宋天依看了她一眼，不为所动，继续道：“因着寻不到太师祖的踪影，掌门师祖命我继续为那些弟子授课，一并补上太师祖的课。”

风雅裳点了点头：“可想而知，掌门很是用心良苦。”

掌门伍华殇一共只收了两个弟子。一个是……另一个则是宋天依的师父，凌文芊。依尧光的规矩，掌门不可是女子。想来，伍掌门将宋天依当作继任人来培养是着。

对面人微点了点头，恍若女子般白皙的面上忽染了几分红晕：“所以，我想请风师叔祖一起去查看那些弟子的学习情况。风师叔祖……是太师祖的高徒，眼界定不在我之下。说不定，能发现些根骨不错的……”

声音愈发得小了，宋天依暗自恼愧。这般的语无伦次，真真是历练不够。干脆就说自己想让她陪自己一起去峰下好了，又……又不是甚么见不得人，猜不得的。

阳光被云霞遮挡，再射下来时总有些斑驳，日夜思念的那张脸上，半昧明暗。她总将发整整齐齐半束在脑后，用的是她喜欢的青木冠，衣上似乎还有些酒香。

就像太师祖藏在东峰的美酒。太师祖总是绞尽脑汁地藏一坛坛佳酿，总也藏不住。好酒，哪怕藏着，日子一到，成熟时，香飘九霄，就能寻香而来。

他一直在等着那酒成熟，心思明白到谁都知道，除了那坛酒。

风雅裳静静听着他的话，心中想着的却是宋天依有事在瞒着她，说不定就是关于那些刚入门的弟子。

她虽不爱管那些事，也不好管那些事。但，若是师父不在尧光，而出事，她有愧师恩。宋天依与她有交而不相助，有愧义恩。

宋天依见她不说话，以着她是考虑诸多不便，思及她的身份，他承诺般开口：“你不用怕那些人多嘴，有我呢。”

风雅裳一愣，猛想起他在说甚么，心中更是过意不去，软声笑语道：“固然，这是个原因。但我怕的不是这个。门中事，我不熟悉，我是怕，耽误了你的事。心里过意不去，只好来求师父了。”

这两个梨涡生在她脸上真是有幸！

宋天依乍见如此美颜，呆呆如是想着。

有弟子练剑声传来，才慌慌醒悟。连声道：“不耽误……不耽误……你愿去……就已极好。”

风雅裳觉着稀奇：“几年不见，你怎地如此腼腆了？”

宋天依一听，几欲羞愧御剑先行，又猛想起，风雅裳在他身侧，稳了稳心神，道：“师叔祖请！”

风雅裳也不扭捏，木剑从掌心飞出，停留空中，她踏步而上。剑直飞峰下，宋天依紧跟其后。

尧光，是自上古流传下来的修仙一派。四峰凌空，铁索紧连。东峰的桃花顺着瀑布奔向地面，这般的流水落花，她真是有多年不曾见到了。

风雅裳深深几呼吸，她为了流言怒走，后被落霞天府收留，师门有信，也执念不回，拖延几番。再看这流水落花，有负师恩，愧意深深。

木剑在瀑布旁停下，水珠溅到脸上。绿光闪过，一身蓝白衣裳忽变成雪白色，清清冷冷。

宋天依停在她的身侧，盯着她的白衣，目露疑惑：“这是为何？”

白衣丧服，似是常情。在尧光，这是恪守清律的标志。一般刚入门没有拜师的弟子，常着如此服饰。

“天依，你先去忙吧。这儿桃花正好，我准备择些为师父酿酒。怕是……”

宋天依主动接了后半句：“既是如此，那我就先去教导那些弟子，慢慢等师叔祖好了。师叔祖，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