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大梦一酣今几何（1/2）

漆黑的夜中惟有星光灿烂，忽有细碎银铃声自星光最暗处传来，容貌被一片雾遮住的素衣少女踏铃声走出。她蹲在星光最灿烂处玩弄着黛色发带尾的银铃，身形孤独憔悴。

猛地，她站起身，转向星光中的一处，白衣男子缓步走出，星云在他足下，步步生莲。

“你总算来了！可叫我好等。”少女娇憨的声音中漫出浓浓喜悦。“今日如何了？身子可大好？”

“这些日子……”

男子话未说完便被少女匆匆打断：“可别说什么与我客气的话，这一切皆是我心之所愿。若你真想感谢我，倒不如屈尊与我共赏此片星辰。”

许久，少女低低的声音带着些许羞涩：“喂，你可发现我今日有何变化？”

听不到自己满意的回答，少女羞恼地拽着带尾银铃，低声喃道：“呆子！竟看不出我身上这衣裳是今日刚上身的！枉费我亲自选了式样，耗了好些日子！”

星光中，二人寂然，只余银铃清脆之音。那铃声似远似近，直至身醒却似仍在耳边盘旋。

月长夕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鹅黄深衣的佳人立于桌旁，眉目间愁绪满溢。

“裳姐姐……”

黄衣丽人听得这一声虚弱的呼唤忙趋向榻边，眉目间的忧绪总算是打消了些许。

“长夕，可感觉好些？那日，那位公子抱你回来之时，可吓着我们了！”

“那位公子……”

月长夕愣了一瞬才意识到那应是左黎。

“对，是一位不认识的灰衫公子。不过，从柳臻先生情态可观，我倒觉得先生应是认识这位公子的。”

“哦？柳臻认识?那倒是有些意思了！”

随口一说，也没心思去探究，说罢，月长夕往身侧探了探却未发现那柄玉骨扇，又向风雅裳问道：“裳姐姐那日可曾见到我手中握着的骨扇？放哪儿了？我怎么没瞧见？”

“我瞧见了，让柳臻先生拿走了。先生还特意让我转告你，让你自个儿去墨合院拿。”

柳臻那日拿着骨扇的神情，风雅裳总是难忘。一瞬的悲伤与心痛，她看到了却无法深究。

“什么？”

月长夕听得，心中几分不平。她好不容易才拿到了那柄玉骨扇，还未来得及细看，倒让柳臻那厮捷足先登了，着实可恨。她此番定要好好戏弄他一下。

想及此处，她握拳抵着下巴，勾起浅笑。

余光忽瞥见风雅裳腰间挂着一个式样古朴的小铃铛，梦中的铃声再次于脑中回响。

鬼使神差般问道：“裳姐姐腰间这小铃倒真真是精巧，平日里倒也没见你系过。刚才梦中，我似听见了铃音，可是你这小铜铃在响？”

闻言，风雅裳心中惊慌顿起，见月长夕并未有心，只是随口相问，方压下心中诸多情绪，柔声道：“怎会？这是个哑铃。怎会发声！”

摇了摇小铜铃，果真无清脆铃音后，续道：“或是你梦中听差了，将风声、叶声听成了铃声。”

道完，风雅裳拍了拍额头，轻叹一声，看着床帐道：“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前两日，挽蝶那丫头来了一趟，说要布置些新玩意让你瞧瞧。那床帐上的银铃便是她的杰作，你听到的铃声多半就是那儿传来的。”

“或许吧！”

月长夕咬着唇盯着银铃想了片刻，忽拽了拽床帐使银铃发声，那音清脆，似像又不像。

看着她这稚气未脱的举止，风雅裳不知该喜该叹。

“你且安稳些！铭夫人方才去为你熬药了，估计很快就回。你身子本就不好，可别再出什么差池了。”

话音刚落，房内走入一名梳着垂云髻容貌雍华的女子。月长夕一见是她，收了动作，脆生生唤道：“铭姨！”

“公主。”

铭夫人自幼于宫中长大，自云是丢了姓氏，后跟随思月长公主后得赐独孤二字。从情谊上讲，独孤铭待月长夕如亲女，她的一切起居亦全是由独孤铭料理，也尊其敬其。

风雅裳知道独孤铭与月长夕定有什么话要说，便先行离开。

月长夕乖乖喝了药，心中猜测自己此次行事太过，铭姨定将好好说说自己。

果真，独孤铭将碗收拾了，复探了探月长夕脉象道：“公主今后理当好好保重身子，切不可再伤了自己。”

挠了挠脑袋，月长夕低头道：“铭姨，我知道。”

“公主！”

月长夕能猜测到铭姨心中是何等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公主，且不说您与叶公子出于同源，叶公子若对您有情，一切倒也无妨。可叶公子几次三番伤您至斯，显是对您无意，您又何苦为他如此糟蹋自个儿？您不仅仅是叶家的小姐，更是思月长公主的后人。说句不好听的话，您若一招行错，湛国百姓又将如何视长公主？如何视您？再说，叶公子是迟早要继承韩雁山庄的，您忍心毁了他大好前程？”

月长夕垂头不语。

“公主，铭姨心里认为那日送你来的左公子倒比叶公子更适合您。”

“左黎？”

月长夕瞬抬头看铭夫人，她可从未有过这打算。

“他不像是一般人。而且……”

铭夫人从袖中取中一柄式样古朴的乌木男士长簪，递给长夕：“这簪子应是那位公子的吧！那日，您重伤归来，手中就握着这柄长簪。我瞧着是男子用的，就先帮您收着，准备等您醒子再还给您。”

“那铭姨又怎知……”

月长夕本想问如何凭一柄簪猜到其主是左黎，淡淡的迷迭香吸入肺腑时，长夕知晓自己是白问了。连她都能猜到，又怎会难住善识香辨香的铭姨！

既谈到左黎，月长夕有另一事要办。

“铭姨，我记得府内好像有一所院子，里面种了许多梨花？”

“不错。建府时，匠人们种植了多种稀有梨木。受着府中灵气育养，那些梨花更是难求。我平时也会去集一些入药。”

听着，月长夕击掌笑道：“那敢情好！今年秋天可有满院梨儿等着我了！”

“可不是满院的梨花都能结果！那院中大部分的梨花是四季常开，结不了果的。但若用来制梨花酿，算得上是佳品。”

月长夕心领神会，梨花酿也不错。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对了，那儿可有小池？池中可有白莲？”

“有，都有。公主可是要让人入住霞影院？我回头就把那儿收拾出来。”

“霞影院？”

“花影如霞胜霞。”

铭夫人心中有了几分暗自计较。霞影院正在凝澄院附近。

“名字好听，景也美。这么好的院子废了真可惜。”

“落霞天府建成时大小共有二十几个个院子，但长公主也未在这府中住太长时日。如今，除了叶公子、柳先生、两位姑娘所住居所及这主院和华揽院外，大多院子都尘封至今。”

“原是如此。”

月长夕认为娘亲在时，定是考虑到了这落霞天府中得天独厚的灵气及这儿的万木之灵才没有让人住进来，无疑是有道理的。否则，她也守不住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