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2）

正值深夜，宫掖被笼于夜幕之下，原本该是与平常一样，宫中之人皆已入睡，宫墙内无一丝人声。信德殿外的广地上，却乌泱泱地立了一大群人。那些人手执火把，一袭铁甲，身上皆配有剑刃。

这队人是以傅锦衔为首的叛军，除去这些，其余人都已往夏侯淳所在的裕福宫而去。

今夜连半轮暗月都看不到，沉沉夜幕上只坠了几点暗芒，稀稀拉拉地撒在黑幕之上，若不仔细，还真看不出顶上还留着几点昏暗星芒。

傅锦衔将视线从夜幕上收回，身后兵卒举着的火把不时发出“噼啪”的爆声。傅锦衔听着那声，才觉得自己仍是活着站在这里的。而他现在所做之事，正是那大逆不道的谋叛。

逼宫，这件事傅锦衔二十余年来是从未想过，也从不敢想的。如非当今的大王太过不争气，想是那些臣子也不会有谋反的想法。

自魏丞死后，这宫中便再无一人能撑起繁重的国事。也并非是无人能负起重任，只是有能之人，早就存了谋逆之心，魏丞的死，不过是除了那些人眼前的障物。时机一来，他们自然举兵起事了。

傅锦衔望着高阶上那座肃穆的信德殿，那是为王之人每日要来的地方，亦是为臣者每日要来的地方。暗幕下的信德殿更显肃寂，不过再如何肃寂，这里也不过是座建筑，是人以一砖一瓦堆砌出来的死物。

今夜过后，这信德殿内王位的主人也应是要换了。

傅锦衔闭了闭目，颇有些慌促地在原处来回走动。提起谋逆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父，傅尚豫。

除了魏丞相之外，朝中有威望的便只有傅御史了。只是从前有魏丞相在前，傅尚豫也并未显出太多野心，只是恪尽职守，只做自己官职内的事务。

也难怪傅尚豫会这般按耐不住，如今不比往昔，羌夷之患，还有大延的旱灾，夏侯淳不管，那便只能换个人来管。

傅尚豫让傅锦衔领了百人候在信德殿外接应，自己同会将军则带着叛军去堵夏侯淳了。

傅锦衔走了几个来回，心内的不安算是平息了下来。他张口打了个呵欠，将两手拢在袖中，一副将睡不睡的样子。若是昨日，他早就在自己房内梦会周公了，哪里还需要大半夜的站在夜露中，想睡却不能睡。

傅尚豫和会将军已去了这般久，现下该是已经到了裕福宫。也不知夏侯淳得了消息，看到这阵仗，会不会径直给吓得晕过去。想至此处，傅锦衔又无甚精神地打了个困欠。

宫道上最是廖寂，只夏侯淳一人在此疾行。石道两边是高筑的宫墙，除了脚不停歇地往前，夏侯淳再无退路。

身后是依稀的兵戈之声，那声音隔得不远，又或许还离着有好一段距离。只是夜静，夏侯淳心中早已大乱，纵是一点点细微的响动落在他耳中，都如惊雷一般。

宫道虽长，夏侯淳的步子却不见缓。他不能在此处有片刻停留，也不能折返，他还想坐在这王位，还想保住性命，最重要的，是有了这两样东西，他才能与妩姬相伴。

夏侯淳脚步未停，又加紧了几分。他行至岔路口，毫不犹豫便转向左侧那条道，这条路是通往白露宫的。

只是夏侯淳才一走过转角，便见眼前堵了不少人，朝自己迎面而来。

是傅尚豫。

夏侯淳心跳顿滞，双目圆睁。他未想到傅尚豫会带兵从这条路过来，也没想到自己走得这般急，会在这里撞见他。只是停顿片刻，夏侯淳便转而往返，想从傅尚豫眼前离开。

“大王。”

夏侯淳才转身，傅尚豫便开口叫住了他。

“大王深夜行色匆匆，是想往哪去？”傅尚豫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