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两难（上）（1/2）

吃饭的时候，胡爹胡妈用异样的眼光盯着小爱夹菜，似乎生怕她吃多了。她记不清父母是从哪天起开始了这种态度，之前她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眼光，现在似乎有什么在改变了。家里的剩饭剩菜，每次都是她吃完的，把好的留给他们（弟弟专门吃最好的，而且吃得精光），但父母们还是用防贼样的眼光盯着她，她就更是焦躁。她虚弱而胆怯，又很愤怒，不由得狼吞虎咽，不顾一切地恶吃，撑得肚子胀鼓鼓的，累了就看电视或睡觉。

“纸厂刘师傅告诉我，他们车间里老张去年离了婚，想在村里找个对象。”胡爹看着小爱说，“我看他不到四十岁，人还不错，你去和他见一面，就安心看定他算了，按你现在的条件，你实在不能再选别人了。”

小爱看着胡爹，傻笑着没有回绝，父母们又要给她介绍对象，即使是再好的人，看到她如此无能，也会欺辱她的。她浑浑噩噩地只是说，先看看那个男子的长相后再作决定。

“看什么长相！”胡爹急切地说，“长相有什么用？男子无丑相，长得丑，福气就好，你就看定了这个老张算了，你现在的情况，有人看上你就很不错了。这个月还没有一个人来说媒，都知道你已经被男人睡过了，那些曾经有意要你的人也不来了，这都是你自己害自己。”

“不能去纸厂！”胡妈坚决反对说，“哲国良那边已经派了人监视，不准小爱找对象，小爱一和别人谈，他们就会来害。小爱只有等他们来，嫁给哲国良，才能挽救这个家。”

胡爹像在帮腔似地说：“小爱这种人不好找对象，穿着没有派头，连中年妇女都不如，又不懂应酬，跟不上时代，现在人们都不喜欢老实人了，这怎么得了呢？看来已被哲国良言中，真的会嫁不出去的……如果换了我，我恐怕也不会看上她。哲国良肯定不会再来了，只会嘲笑小爱，得意自己睡了女人又得了钱，有本事！”

“这是痞本事！”小爱说，她眼眶上粘满了又大又硬的眼屎，无法睁开眼睛，用毛巾擦洗好半天，才稍稍睁开。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可思议了，这几天仿佛看上了村里那个赵疯子。

赵疯子五十来岁，高高瘦瘦，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破裤露出屁股，全身脏兮兮的，总是拿着那副碗筷在饮食店门口，边走边唱歌。她觉得赵疯子很有风度，哲国良没有他一半可爱，她不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会痴迷一个毫无智慧的哲国良？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她甚至想把赵疯子迎到家里来，帮他洗得干干净净，再把他亲个够。他不是见人就说自己没有老婆吗？他不是见了女的，不管老少，一律冲上去喊“美女”，还曾经紧紧抱住那个女乞丐吗？……小爱很想成为他的老婆，在他那间墨黑的屋子里和他谈心，让他收敛那些雕虫小技，看看这个世界上谁才是真的疯狂。想到这里她激动不已，可那疯子会不会不但不领她的情，还对她拳打脚踢呢？

胡妈上午要小爱看定哲国良，下午又要把小爱送到外地去重新找对象，哪怕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也行，若是能嫁个有钱的老头，那就更好。她接二连三向外省的亲戚打电话，请他们给小爱介绍对象，但都被回绝了。傍晚，胡妈激动地从店子里跑回来说哲国良真的来了。小爱很惊讶，胡妈有点兴奋地正告小爱：“若是他到家里来，一定要用棍子打他，一定要出口气，听见没有？”

小爱沉默着。

“你这个没出息的，难道你还喜欢他，真是鬼迷心窍！”胡妈愤愤地骂，“他只是假恋爱，只是抢钱，还不明白吗？我恨他，这件事搅得我一身病……”

“你不要讲了，你是个神经婆！”小爱也吼起来。

“你这臭婊子，哪个不对你恨之入骨，我到死都恨你！”胡妈跺着脚，“你放明白点，你现在是在我这里接口饭吃，这个家都是你弟弟的，没有你的份……当时若看定了哲国良就什么事也没有，说不定现在已经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