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寄给天堂的信(2/2)
课间两人多少恢复了以前的一些打闹,就在玩的正嗨的时候,孙忆玩味十足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
“恩?”小七停住了动作,难道必须要面对这个问题吗,我是喜欢你,但我不能接受这个圈子。
“你是不是喜欢妹纸?”孙忆小声问道。
“你才喜欢妹纸呢!”小七没能控制住嗓音,周围的同学开始把目光向这边聚集。
“我不是!”孙忆在多年后想起当时的场景,无法回忆起自己是怎样慌张和上课老师擦肩而过,怎样慌张地夺门而出。
之后孙忆又不太常去学校上课,基本上断断续续的请假和逃课。
一次小七抓住机会和孙忆说:不要逃课了好不好,一个人坐着,没人说话挺无聊的。
孙忆笑了笑,没有答话,把自己当什么了?、
可是之后,孙忆没有再逃课没有再请假,发现小七真的开始认真学习了。
月考成绩下来的时候,小七很受打击,刻苦的努力并没出现太大的效果,孙忆看小七苦盯着试卷,就玩笑道:“看你学这么刻苦有什么用?不还是没我的分高?”
“你那都是假的!”
“假的也比你高!”
“滚!”
孙忆心中一阵冰冷,她是怕铭太努力,自己跟不上她的步伐,她还期望着和小七上一个大学,学同一个专业,住一个寝室。
而小七最苦恼的并不是成绩本身,而是她期望她的努力能够感染到身边这个没心没肺,天天吊儿郎当、只会打瞌睡的女孩儿,小七知道只要孙忆稍微努力一点,就会有很大的进步,她希望孙忆有一个好的前程。
这样的用心良苦,孙忆什么时候能够明白呢?
只可惜,两人都不了解对方的心情。
孙忆带着郁闷的心情去打球,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叫上小七,偏偏这时有人来找茬,一副狂傲的样子,说话极其粗俗难听,开始孙忆没有搭理,之后此人越来越甚,多次说她打手犯规。
“你他妈长手了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你手了?”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继续道:“我打了又怎么样?今天我他妈就看你不顺眼,就打你了,怎么着吧?”
孙忆越说越来气,抓过对方的领子,顺手给了一记右勾拳,对方一个不稳跌倒在地,被孙忆狠狠地踢了两脚。
她从不惧怕男生的挑逗和挑衅。
开始那么嚣张,原来就是一面瓜。
孙忆不屑地撇了他两眼,刚转身就感到一阵阴风,然后脸一阵酸痛,试探着摸了摸鼻子,手上染了不少鲜血,同时只见眼前一直黑脚恰好落地。
孙忆解了气却也受了伤,小七看到后一阵心疼,立刻上医务室取了消毒棉花和药贴,帮孙忆处理伤口时一直絮絮叨叨的叮嘱着,以后别跟小人一般见识,别太冲动,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逞什么能等等之类的,孙忆没听进去多少,只呆呆地瞅着小七。
窗外燃烧艾蒿的气息混着消毒水挥发的味道,让此刻定格了一副温馨的画面。
折腾了好一会儿,孙忆累了,倦了,困了,躺在小七的手肘上睡了一节课,醒来时充满了满足感。
不一会儿就放学了,同学们都在整理课本书包,准备离校。
孙忆坐在靠墙的位置,见小七慢吞吞地收拾着,就急着让她让开,小七却仍就不紧不慢的,就是不让开位置让孙忆出去,两人推搡了几下,小七突然就站了起来,用双手把孙忆的脸固定在了墙上,一只手细心地垫在了孙忆脑后,孙忆重心不稳身体也贴在了墙上,作势就要亲过来,见还有同学没有离开教室,孙忆慌张地想要推开小七,却不知是用力过小还是她本身并不想推开这个机会。
慢慢地,小七的脸越来越近,尚未离开的同学们开始起哄,就在隔着几张纸距离的眼前,小七顿了一下,停住了,坏坏地说了一句:想什么呢,走了。
然后就让开了位置,孙忆带着一身的冷汗,飘回了家。
用了整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搞不清小七到底是什么意图,单纯的玩闹么?
想着想着,孙忆还是傻傻地笑了,虽然没有亲到,但这已经足够了。
孙忆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日子就在孙忆的欣慰和失望中飞逝了,从开学的那一天开始,孙忆就珍惜着这高中三年的每一天,她不断地抱着希望又失望,失望后又看到了希望。
这是一种残酷的折磨,可她甘心情愿受着这样的苦痛。
她不说,不是她没有勇气,而是她怕,怕得不到爱情,又失去了友情,她不敢轻易冒险。
她在私密日志中写过这样一段话:当性别意识觉醒后,我的困惑,我的软弱,我的犹疑,注定了我默认自己与大众不同。当然,我并没觉得有所谓羞耻,毕竟我向来我行我素,不过就此开始了长期的压抑,毕竟必须将心内的话深埋,好好保存,暴露一点就会万劫不复。我喜欢过,爱过,并且那么无限趋近于爱,无限趋近于牵手,但那只是无限趋近于,并不是等号,压抑得久了便会不断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能力,毕竟喜欢了爱了付出了,哪怕是能对等收回呢?可惜没有,所以唯有压抑,显得我好像也不是付出那么多,只是内心,冷暖自知罢了。
时间毕竟还是要随着自然规律而无情地向前迈进,高考过后,成绩也很快就下来了。
孙忆被第一志愿录取,去了北京。
小七则因几分之差落榜第一志愿,去了关州。
虽然分隔两地,她们的联系却一点都没有减少,好像突然间都长大了,彼此间更多了几份惺惺相惜。\
小七生日的前夜,孙忆发了简讯给她:我喜欢你,很久了。
小七回复:我也喜欢你,但可能并不是你期望的那种喜欢。
孙忆望着手机,眼神黯淡下来。、
这时手机又振动了,屏幕显示:可,我爱你,很久了。
那天晚上,小七给天堂的父母写了一封长信。
爸、妈:
你们在那边过得还好吗?你们走了那么多年,我也已经长大了。
这么多年,也没有给你们递什么讯息,是做女儿的不对。
只是因为实在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事情要告诉你们。
这些年,我过得很不容易,我不想把烦恼倒给你们。
你们离开以后,我就不是你们认识的样子了,不再是那个让人省心,让家长骄傲的孩子了。
好在,我是幸运的孩子,你们走后,我还有很多亲人,他们都对我非常好,都很疼爱我,都对我寄予厚望,我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明白他们的爱,但也许是由于我的原因,我常常拒绝沟通,拒绝交流,我无法说明我的心理,但这许多年,都是这般度过的。
即使重来一次,也不会改变什么。
这十几年来,我对身边的一切充满了怨恨,满满的怨恨,甚至是愤怒。
我指责每一个人,甚至有时诅咒那些帮助过我,真心为我好的人。
包括我自己,我一度痛恨自己,鄙夷自己。
但此刻,我宽恕了这一切,也包括我自己。
爸,我是那么深深地恨过你,你是我童年时的一片阴影,意外发生后,你又给了我另一片灰暗的天空。
我是个善于记住过往的人,可以说我是喜欢怀念过去的人,也可以说是习惯于沉浸在过去不愿醒来的人。
很多人,对于童年的记忆很模糊,甚至是完全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印象,而我最早能忆起两岁左右的事情,我多么希望它是愉快的,而事实上,它却是我不愿记得的。
没办法,活着,有太多的事与愿违。
我的儿时记忆从两岁开始,那记忆里充满了酒精味,那记忆的画面里是婴儿脸上的一双臭袜子,还有年轻母亲默默的眼泪和隐忍。
在你面前,疼了不敢哭,委屈了也不敢哭,因为你不允许孩子哭闹。
我是那么地怕你,一个女儿是那么地怕她的生身父亲。
有一年你过生日,我在自己的房间犹豫了很久,要怎么去跟你说生日快乐,也许是有点羞涩,更多的也许是惧怕。
即使没有做错什么,但我还是不敢,你和恐惧两个字在我的感觉中联系的太过紧密。
最后到底说没说那句“生日快乐”,我不记得,也不重要了。
现在每年的十月二日,我都会默默地和你说声“生日快乐”。
那时,我大概十岁左右吧,一天晚饭后,我和表姐在卫生间里玩,我很认真地对她抱怨道,为什么你们生了我,你们不该生下我!
表姐立即阻止了我,她说,不能说这样的话。
她多半已经记不起这件事情,但我依然记得很清晰。
那时的我,就已然看到,活着有太多痛苦,这种痛苦主要是我间接从妈妈的痛苦中感受到的。
妈,你是一个多么乐观的女人啊,对生活永远充满着激情,无比地相信生活会越来越好,我生活的全部希望和力量都是你给的,我人生的前十二年,唯一的信仰就是,让你好好的,让你好好享受生活,让你快快乐乐的生活。
我要求自己做好每一件事情,我做到了。
那份坚韧和执着全部来自于信仰——爱你的信仰。
我还深深地记得,一次我们去逛街,你在看一件浅色的小西装,服务员嫌恶地叫道:不买别碰啊!你没有说什么,也没什么表情的变化,只是很自然地看起了旁边的衣服,而我感到牵在你掌心中的我的小手,瞬间有些冰冷。
我狠狠地瞪了女售货员一眼,暗暗发誓,等我长大了,一定给你买很多很多漂亮的衣服,但绝对不在这样品质低劣的人手中买。
我无比地坚信,我做得到,我会让你过上特别特别幸福的日子。
可那时,我还是小学生,我只能看着你被对面卖相同货品的老气横秋的女人气的去打吊针,我只能看着你操持家里的上上下下,而爸爸在床上不停地换着电视节目,我只能好好的学习,用完美的成绩来让你感到欣慰。
你的力量来自于我,我的力量也来自于你。
可,你无声地走了,连句话都没有给我留下,我还可以给你力量,可我的力量来源呢?
我还没有让你过上好日子,我还没有为你买一件漂亮的衣服,我还没有为你做一顿可口的饭菜,我还没有为你洗一件衣服,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你就急匆匆地走了。
我的精神支柱没有了,我努力的动力没有了。
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激不起我的斗志,这是现实,改变不了的现实。
这是我人生颓废的根源,不是我找的理由,而是事实。
你的匆匆离去,给我留下了太多太多的遗憾,子欲养而亲不在了。
爸,你从国外回来的那个清晨,我醒着的,我听到了敲门声,我听到了你和爷爷奶奶的说话声,我听到了你走近我的脚步声,你们都以为我睡着了,可我没有,我多想起来大喊一声“爸爸”,然后扑向你的怀里,但是最后我什么都没做。
我们之间到底隔了什么?
上了初中后,爷爷奶奶就带我搬了家,这样就有更多的亲戚可以照应我们,我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我的信仰消失了,我的朋友消失了,我儿时熟悉的那片天地也消失了,那些儿蜻蜓,那些儿花儿,那些泥土芬芳的小山坡,那些涂过鸦的灰色墙壁,那些钻过的草丛……
我的心里空荡荡的,我的支撑没有了,他们希望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当然,我不会用心去做,我的手脚上都牵着一根线,这根线往哪里签,我就往哪里走,完全的被动,完全的无意识,回忆里已经消失了太多的感受。
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夙愿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如果表达出一些什么会不会有什么不同的结果,但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消极地过每一天。
直到有一天,我绷不住了,我拒绝再走进校园一步,他们只能为我办理了一年的休学,休学的上半年我东游西荡,下半年就被他们安排进了借读学校,他们征求了我的意见,虽然我并不想去,但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去了。
那里是个我更加无法融入的地方,我孤独,我无助,我感到心无比的冰冷。
有几次我都自作主张的回到家里,却又被他们说服回来。
我是那么的绝望,我把所有的食物塞进我的食道,塞满所有空虚的角落,我感到喘不上来气,快要无法呼吸,我想我得赶紧回家,我想我不能倒在这陌生的街道,总算支撑着到了汽车站,忙碌的汽车忽忽的冒着尾气,打到了我的脸上,窜进了我的鼻子里、
突然,所有的食物都冲出了体内。
窒息的感觉消失了,我又可以重新呼吸了。
留下那一地的污秽,我快步离开了那里。
我试图让自己生病,穿着单衣站在零度以下的空气中,颤抖着用冷水洗澡,但我还是没有生病,在借读宿舍的床上喝过了期的牛奶,也只是泻了一夜的肚子,那一个晚上,我来来回回穿梭在冰冷的走廊,在卫生间内险些晕倒,但并没有真的晕倒,我没有吃药,可第二天的下午就没事了。
我从上铺不设防备的跳下,希望能让腿骨折或是哪里伤到一下也好,试了两次,腿还好好的,也许真是我小时候太野了,虽然总是感冒发烧,但还算是野生的草,生命力顽强。
我强烈地希望离开那里,我要回家,我找不到任何的办法,只能从学校的食杂店买了一把五毛钱的裁纸刀,新的,很锋利,我翘了体育课独自留在宿舍,我没有多想,就向手臂轻轻地划了一刀,我没有想后果,只是下意识地做了那个动作,想要解脱的动作。
血比我想象中多了很多,但我没有感到疼痛,心里是无法形容的放松,诚实地说,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
我捂着伤口爬下床,我看到了一地的鲜血,然后感到无比的兴奋。
我一路小跑着来到一楼,独自去了医院。
打麻药、缝针、留院观察了一晚,第二天如愿地回到了家中,我骗他们这是一个小意外,我太不小心了。
看似这是一个伤害自我的一个举动,但我要告诉你们,这是自我保护的一个行为,因为如果我不这么做,呆在那个令我无比绝望的地方,我很可能会选择用死来寻求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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