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81.甘州城南晓风庵(1/2)
殷解忧默了默,低低叹道:“师兄……”
烈炎身子一僵,果然方才冷厉神色也缓和了许多,果然,相识太久,她总是明白自己的软肋。
殷解忧道:“放她走。”
刷的一声,烈炎收剑回鞘,警告的眼神落在鸳无双的身上,“算你今日好运。”
语罢,收剑回鞘。
鸳无双美丽冰冷的眸子微微一眯,觉得烈炎手中的这柄剑,似乎……似乎是……冥虚?饶是素来将生死置之度外,还是忍不住后背发冷,脱口而出:“等等。”
殷解忧回首看她,“怎么?”
“我不会感激你。”鸳无双的语气一如她的脸一样冰冷无情,“但我也从不欠别人东西。”
殷解忧扯唇,“随你的便。”
“明日晚间,”鸳无双默了默,“甘州城南晓风庵。”
“晓风庵……怎么?”殷解忧问道。
鸳无双道:“我只知道这个,你们今日放我,莫要后悔。”话落,用尽力气起身,拖着她的无情剑,渐行渐远。
“晓风庵……”
殷解忧低低的重复,忽然一阵眩晕,失去了知觉。
烈炎身手矫捷将她扶住,浓密剑眉染上几许无奈,他将殷解忧扶到床边躺下,认真把脉之后,又从怀中取出好不容易取得的清净草,弄成碎屑,以雪水化了混元丹,小心翼翼喂殷解忧服下,将跌落在地的自己的外袍又盖到了殷解忧身上。
他的视线落到了殷解忧额心那枚印记上面,不知为何,这枚印记如今的颜色似乎和昨日有些不一样,昨日淡淡发白,此时却像是银色,怎么会?
指尖忍不住覆上那处印记,轻轻的摩挲了一下,眼中神色也不由变得温柔起来,那雪花露,她终归是没有用,真的是忘记了么?老实说,今夜鸳无双的刺杀,他并不反感,甚至有些高兴,因为鸳无双的目标只有爱侣,从不滥杀无辜,总算,和她有了些别的干系吧……颊边发丝有些乱,他顺手帮她理了理,视线便定格在她那种如梦似幻的脸上。
美丽的女子他此生见的多了,这却还是第一个,能让他放在心里的人。
睡梦中的殷解忧发出一声不舒服的呓语,烈炎回神,只见殷解忧皱着眉头蜷缩起身子,他不由低头靠近殷解忧嘴边,听到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冷……冷……”心头便有些发疼,她素来是不怕冷,却没想到这次为他寻药,会受了内伤!
他将自己的外袍给殷解忧裹紧了些,在她下次呓语出声之前将她揽入怀中,把自己的温度分了给她。
殷解忧像是睡了一觉,等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她翻身坐起,见自己身上还盖着烈炎的衣袍,回首一看,树屋之中不见烈炎身影。
他去哪里了?
就这么想着,一个只着深服的红衣人影出现在了树屋门口。殷解忧回眸去瞧,正见烈炎手中提着许多干枯的树枝,见她清醒,眸中微微一闪,道:“你醒了?”
“嗯。”殷解忧一点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无奈大雪遍地,什么也辨不清,“我睡了多久?”
“大约有十个时辰了。”
“这么久!”殷解忧瞬间皱眉,翻身下床,“那就是第二日的傍晚了。”
烈炎走上前去,拿起她手腕把脉,边道:“昨夜彻夜大雪,如今我们被阻断在山上,短时间内怕是下不去了……”
“大雪封山?!”殷解忧又是一怔。
烈炎道:“对。”
殷解忧皱眉不语,只能看着眼前茫茫雪地干瞪眼,半晌,她忽然回身将包袱拿起,对烈炎道:“我们从崖璧下去。”
“不行。”烈炎上前一步,阻住她的脚步,“你受了内伤,根本没办法使用内力,更不可能从崖璧离开赤炎山,更何况,就算你下了崖璧,鸳无对也必定在周围都埋伏好了人等着,你如今的情况,分毫禁不住折腾。”
殷解忧抿了抿唇,“可我们长时间在这山上,又没有食物和水,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些事情我会解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的身体,你经脉受损,虽然我用清净草和混元丹帮你镇住了伤势,可若是不悉心调理的话,会落下病根的。”烈炎不由分说接下她手中包袱。
“可是……”殷解忧黛眉越发蹙的紧了,“鸳无对料定大雪封山,我们不会冒险下山,而且今晚他们在甘州城南晓风庵有行动,在这样的时候必定不会分散力量在这里对我们守株待兔,再则,我若是不能回到平地,身体只会越来越虚弱,谈何调息内力。”殷解忧深吸口气,“我这毛病就是这般,到不得高山大川,否则会缺氧窒息,刚开始只是发晕头疼,若不能及早下山,会有更严重的后果等着我。”
“何种后果?”烈炎很快回头,虽不明白缺氧窒息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以殷解忧的淡然,若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么大长串的理由。
殷解忧默了默,道:“轻则瘫痪,重则没命。”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烈炎抿唇,万没想到事情不如他想的那样简单,他果断拿起东西挂在自己肩上,“还等什么,走。”
两人很快到了山顶,因为昨日下了雪的缘故,山巅之上也一片白茫茫,简单的用了些流离带在包袱里的糕点,殷解忧烈炎将那日黑衣人行刺时候留下的锁链连接成了一条长链,一头栓在殷解忧的腰上,一头栓在烈炎的腰上,便从山巅向下划去。
烈炎手握随身匕首扣住崖璧,一手还要顾着殷解忧的安全,行动起来却依然矫捷稳重。
一阵寒风吹过,殷解忧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却也将她有些发晕的脑袋吹的清醒了一些。
烈炎回过头来,知道她约莫是着了风寒了,“忍着,等下了山,我定然将你调养的白白胖胖的。”
殷解忧忍不住失笑,“你说什么我都信。”话落,也不再打趣,全服心神都用在了划落崖璧上。
寒风一阵多过一阵,烈炎足尖轻点,从侧面旋到了殷解忧前方,以背脊为她挡去寒风,又将两人腰间锁链绑的牢了些许,就在这时,有一阵寒风吹来,烈炎手中的枯枝抵不住压力,咔嚓一声断裂,两人瞬间坠落数丈。
烈炎反应神速,手中匕首扣住崖璧,拉了一段距离,却总算定住了下坠的势头,他轻喘了口气,笑道:“越是这样的时候,连风也来跟我们开玩笑。”
“抱歉。”殷解忧挂在崖璧上,看着脚底无尽深渊,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她眼神不由扫过烈炎矫捷的身影,心中有些愧疚,若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烈炎也不必如此涉险。
“你我之间,需要说抱歉吗?就凭你帮我为母亲寻药,我便该护你周全了,何况你还唤我一声师兄,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平安落地。”烈炎眼眸深邃,静静的落在殷解忧身上,此时两人命悬一线生死与共的情景莫名让他觉得很高兴,他某一个瞬间甚至想着,若是就这样掉了下去,那也未必不好。
殷解忧点点头,脚尖小心踩在凸起的石块上,为烈炎减轻压力,否则的话,待两人落到平地,烈炎也必定虚脱。
寒风时不时吹来,原本就艰难的两人更是如雪上加霜,接连划落好几次,烈炎要维持自己不掉落其实不难,殷解忧不能使用内力,要护着她却几乎用去了烈炎八成的心神。
一阵狂风大作,殷解忧闪避不及,竟然被大风吹曳的飘了出去,烈炎失声低呼:“解忧!”殷解忧却已经开始下落。
烈炎不及思索,足尖在崖璧借力,乘着风势,很快靠到了殷解忧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臂,两人极速下落,殷解忧大惊,也顾不得烈炎不要她动用内力的禁制,从腰后拿出乌金玄弓。
这柄乌金玄弓自从到了她的手上,她便做了一定程度上的改良,乌金玄弓可射十只钢箭,前九只都是杀招,最后一支箭,却是救命之箭——她在箭尾接上了天下最细最有韧性的金蚕丝,钢箭以内力射出,必定直接钉入石壁三分有余,连接的金蚕丝也会将二人带回到崖璧上。
她正要射出救命一箭,下落的势头却忽然止住,两人也接连撞向了石壁,烈炎以身体做了殷解忧肉垫,不由闷哼出声,挑眉道:“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我是那等没有脑子主动送死的人吗?”
殷解忧抬头一瞧,却见两人腰间锁链正巧折中挂在了一块从崖璧凸出的石头上,救了二人一命,
“你没撞疼吧?”殷解忧讪笑着收回乌金玄弓,知道他狂妄自恋的毛病是又犯了。“这不是也得以防万一?”
烈炎对她这么不信任自己显然有些不高兴,“我既然应承你从崖璧下去,自然也会保你毫发无损。”
却在这时,空中忽然响起一声鹤唳。
殷解忧回眸一瞧,前日那白鹤竟就在不远处振翅飞翔,殷解忧有些惊喜,笑着道:“鹤兄,你这么快就好了?”白鹤回旋飞翔间隙,似乎冲殷解忧点了点头。
殷解忧有些意外,它竟能听得懂她说话。
白鹤转过身子,翅膀挥舞数下,越过殷解忧烈炎身边,稳稳将二人都接住在它的背上,开始回旋转圈。
殷解忧又惊又喜,不曾想着白鹤倒是救了他们。
烈炎笑着道:“也不枉我那瓶疗伤圣药了。”
“你那万金难求的疗伤圣药,用在鹤兄身上,总算物有所值了吧?”殷解忧笑着看她,寒风吹乱了她的发,烈炎抬了抬手,却始终还是将那雅致大手缩了回去,挑眉笑道:“还不错吧,看来这鹤兄是念着你的好心,我竟不知道,世间原来有这样通人性的动物。”
殷解忧想着还要许多事情,你是想也不敢去想的,纤细的手抚了抚白鹤的羽毛,“这只白鹤真的很聪明,他似乎听得懂我说的话。”
烈炎失笑,“我看倒是你更聪明些。”
殷解忧白了他一眼,又看向白鹤。
“鹤兄,你身上有伤,可以带我们两个人吗?”
白鹤轻轻叫了一声,似乎在不满殷解忧小看了它,殷解忧忍不住失笑,摸了摸它的翅膀,道:“那,如此就麻烦鹤兄了。”话落,白鹤挥动翅膀,很快就消失在了赤炎山顶的云层深处。
鹤背上,烈炎殷解忧相携而坐,殷解忧想起鸳无双的说的那个地方,甘州城南晓风庵,鸳无双既然是和鸳无对一起来的,料想说出的讯息就是从鸳无对处得到,晓风庵?鸳无对他们要在晓风庵做什么吗?是找到了独孤氏玉佩的下落,还是……百里玉?甘州城南晓风庵,她们的目标会是谁呢……
烈炎与她相识多年,又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思,道:“待回到甘州,到了晓风庵,一切便清楚明白了,现在你先歇息片刻。”
殷解忧点点头,“也好。”她回首拍拍白鹤的背,指着远处凸起的一座建筑,道:“鹤兄,我们要去那里,你寻个地方将我们放下。”
白鹤振翅飞翔,只用了小半个时辰,那凸起的建筑就已清晰的显现在眼前,原来竟是一座形状独特的高塔。白鹤寻了一处隐秘的地方翩然落下,尖嘴扯了扯殷解忧的衣袖。
殷解忧烈炎二人翻身跃下,帮白鹤顺了顺羽毛,道:“今日多谢你了,只是我还有要紧的事情,不能陪你,你先回去赤炎山,等我处理好了一切,我再去看你可好?”
白色尖嘴扯了扯她的衣袖,从自己的羽毛里面衔出了那半支赤炎幽兰,送到殷解忧面前。
“给我的?”殷解忧接下,又看向白鹤。
白鹤高傲的昂起优雅脖颈,褐色眼珠俯视殷解忧,一副你白痴的样子。
殷解忧莫名读懂它的意思,轻咳一声,道:“那多谢了……告辞。”脚步方出,恰巧看到小巷前有个小贩在卖糖炒栗子,人家做白鹤的都知道交朋友要赠送礼物,她活了两辈子是绝不可以让一只鹤比下去的,她心中一动,看向烈炎道:“可有带碎银子吗?”
烈炎掏出给她。
殷解忧很快买了也大包的栗子来,用麻绳帮白鹤挂在了脖子上,拍了拍他的翅膀,“今日实在仓促,只能拿这栗子来谢你的救命之恩,待改日我再给你好的。”
白鹤俯视了脖子上那包糖炒栗子,尖嘴笨拙的啄了几下,才找到诀窍,衔出了一枚栗子,颇为嫌弃的看了两眼,勉为其难吃下,又用尖嘴扯住殷解忧衣袖拉了拉,似乎在提醒她不要忘了约定,便扑棱了两下翅膀,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那卖栗子的小贩正好回转,目瞪口呆的看着巨大的白鹤,嘴里喃喃:“那是……”原来小贩因为没有给殷解忧找钱,所以追了过来,意外看到了这一幕。
烈炎身法极快,眨眼就到了小贩近前,小贩只看到红影一闪,压根没明白什么情况,人就软软倒了下去。
殷解忧走上前去看了一眼,视线便落到了烈炎身上,“此处离城南晓风庵不远,我们小心行事。”话落,转身即走。
“等等。”烈炎不赞同的扯住她手臂,“你受了伤,就算晓风庵有什么事情,你也动不了手,还是通知流离白泽他们过来吧。”
殷解忧抿了抿唇。
“此事可能关乎独孤家家传玉佩,我不敢大意,不如这样,你帮我传信,我先去晓风庵。”见烈炎眉头深锁,显然不同意,连忙又道:“我如今受了内伤,脚程也没有你快,若是回去传信,必定耽误事情,但要只是躲在暗处窥伺的话,一般的人也难发现我……”
烈炎凝眉,殷解忧显然说出了事实,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要殷解忧一人前去涉险,他却是如何也不答应。
“这样吧,我遣人送个信物去给白泽,我和你一起去晓风庵。”
殷解忧点点头,“这样也好。”
晓风庵位于甘州城南的晓风山上,殷解忧和烈炎二人轻轻隐身在庵堂之外的大树上,遥遥眺望,庵堂格局并不大,构造看着倒和平常的庵堂没什么差别,可仔细去探究,就会发现,庵堂所用的木料石料都是少见的上品,处处低调的奢华。
烈炎低声道:“这座晓风庵在甘州是极其特别的存在,因为这座庵堂从不对外开放,是一个十分隐秘的私人空间,据传,庵堂里只住着晓风师太和她的两名徒弟,平日里也是深居简出,很少有人见过他们。”
“你说,这里会有独孤家家传玉佩的讯息吗?”殷解忧轻声询问。
“很难说。”烈炎道,“以这位晓风师太的俗家身份来说,也许会知道一些什么。”
“嗯。”殷解忧点了点头,凝神细看。
今夜无月,异常漆黑,也正是因为如此,暗夜之中那些闪烁的银光也便越发的清晰可见,影影绰绰之间,成合围之势,渐渐将整个晓风庵包围。
不过,包围之后,却是严阵以待,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殷解忧与烈炎对看一眼,难不成这群黑衣人还在等待什么不成?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只听极细的掠风之声响起,一红一黑两条人影以极快的速度落到了晓风庵后厢大树之上,那黑衣人戴着满布獠牙的鬼面具,气势异常森冷,那红衣人身形曼妙妩媚,脸上的半边精致银色面具将她整个人衬的越发妖娆魅惑。
殷解忧眼眸一眯,这是独孤雍和鸳无对!她此时有内伤不便传音给烈炎,便动作极轻的在烈炎手心写下了两人名字,烈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独孤雍带领着众多的黑衣人,却也不发起攻击,只是渐渐将晓风庵后院的某个小院落围了起来。
殷解忧忽然觉得这情景十分的熟悉,就像是……
独孤雁嘿然冷声道:“百里玉,老朋友到了,你难道不出来见一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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