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玉鳞公主的成形（2/2）

梦的开始像以前一样，她趴在祖母怀里，变成了小小的她，她像小时候一样聒噪，一边告诉祖母树上的虫都在说些什么，一边用手指拨弄着地上的一朵花，红花被她的小手拨烂了花瓣，有红色的汁子沾到手上，她心虚地收回手，有些愧疚。想和祖母说，抬起头却发现，祖母已经睡着了。她玩心大起，从来没有过的，她用双足踩到了地，然后跑开去玩。在梦里，她有会跑的童年，她挖虫窝，抓蟋蟀，然后追着蜻蜓跑，等到心里突然寂寞了，她又回到院心的祖母身边，她开始想祖母醒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叫，祖母依旧闭着眼睛，她睡着，她的梦在没有自己的世界。傅蕊看着天快黑了，她有些害怕，祖母的不回应让她很不安，好像祖母不会醒了。她开始在整个傅府里面跑，花和水底的鱼都在窃窃私语，她来不及听，她觉得很不安。她找不到父母，只遇到一个丫鬟和一个家丁，他们很木然地告诉她夫人和老爷不在府里，她跑啊跑，遇到了小时候的哥哥，她突然感到很想哭，扑在哥哥身上，可是哥哥还和她一样，是个孩子，她感觉到更凄凉了。

她的泪水从紧闭的眼中流出，沾湿了枕头，她紧紧闭着眼，似乎在逃避，并不知道因为这个，梦里的悲伤会更真实。

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指肚擦去了她的泪珠，这双手并不是那么温暖，却让她感觉很妥帖。手没有离开，一直在脸上抚摸着，像父亲一样包容的大手，让她感觉自己很小，很软，仿佛回到了更小，小到意识都模糊的时候，她缩在这双手里，外界的一切都像被隔绝开一样朦胧。

在她再次要醒来或开始要做一个新的梦之前，傅蕊做了件很突然的事，她睁开了双眼，她要看看这双手是不是真的，虽然她已经做好了看到眼前空无一物的准备，可是——

傅蕊傻了，那只父亲一样的手，就是她的父亲，玉色的。

视线的界面有些奇怪，具体哪里奇怪傅蕊说不上来，总觉得和平常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以至于她觉得还是在梦中。

她呆呆地向上看着，玉色不是没有陪过她，只是每次都是匆匆，也曾抚摸过她的头，只是每次都是轻轻拂过。此刻他却不着急了，就像此刻他是专程为了看女儿，他的脸上是看不出年岁的，看起来像傅蕊的哥哥，可是他的眼神，是父亲对女儿的。

傅蕊的眼睛无故的湿了，她虽然也说了那些气话，可是她觉得父亲对她是没有歹意的，他冰冷无暇，但是她不觉得父亲是邪恶的。

她只是张了张嘴，未说出一句话，玉色却了然地一笑，好像来接寄养在别处的女儿，他目光温热，轻轻地说道，“跟我走吧。”

“噗！”

傅蕊一惊，她只听到这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刺破了窗纸，然后玉色的眼神定住，他像想起背后还有忘了打招呼的人似的，恍然地往后转了转头。傅蕊却一下用被子堵住口，一声短促的惊叫还是溢出来，父亲的背后，插着一只飞镖。尖尖的，像是一截芦苇棒。

樊起如一只黑猫般从窗户翻进，窗扇开合的声音都小到无声，他手上还捏着几只镖，虽然蒙着面，可是他的眼神也可以看出是极其费解。这一镖打的并不凶猛，一般人会躲开的，然后他就可以冲进去护在傅蕊床前。

而接下来的事，才让樊起彻底愕然，那镖应该是没进了玉色背后三分之一，可是，像是玉色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把它慢慢顶了出来，最后它掉落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而玉色的衣服上，似乎没有一丝血迹。

玉色回过头，他看樊起的目光很淡然，没有温度也没有仇恨，只是在他眯起眼的时候，他的眼中迸出微微的紫光，在夜色里，在月光下，这看起来非常的诡异，然而最诡异的是，当玉色转过身来时，床上只露出眼睛看着这边的傅蕊，眼睛在暗处，发着紫莹莹的光。他们看起来像是大小两只被打扰的夜猫，看着来访者。

饶是樊起见多识广，也是愣了一愣，但他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强压下心底的不适感觉，他又摸出几只镖在手，只是这次，他会尽全力。

而在他还没有打出之时，傅蕊的一声尖叫刺破了整个夜色，连玉色都一僵，那叫声格外的凄厉。接着是绝望的哭泣，傅蕊摸着自己的眼下，她终于知道了哪里不对，这是夜里，刚才窗户一开她明明看到了窗外的月亮，而她竟然看清了所有，这屋子里的一切，和面前的两个人。

她眼睛里的光格外的亮且闪烁不定，像一个还不会控制自己能力的小兽，她害怕，她用手向前一探似乎想摸一下玉色，可是距离没有掌握好，扑了个空的同时翻倒在地。

她摸到冰凉的地面，头被撞到一处，可是马上她就碰到了玉色的衣袍，抬头看他的目光仍旧平和，仿佛看着蹒跚学步的幼崽，那目光好像在说，“碰几次就好了。”

这时脚步声已经传来，樊起打了个呼哨示意其他潜伏的人不要出来，自己和玉色要僵持到最后一刻。玉色显然根本没有把樊起看做一个威胁，侧身对他没有一点压力。他低头看着地上的女儿，仿佛在说，“该走了，是时候了。”

傅蕊呆呆的，很快门就被打开，一个丫头刚叫了声“小姐。”就立马被一声惊叫盖过，惊叫声的主人还是那个丫头，她坐在门口处，扶着门框，她惊恐的目光看的却是傅蕊。

“怪……怪物啊！”丫头转身爬向门外，不久叫声就远去。玉色的眼睛只是隐隐的光，很容易融于夜色，与之比起来傅蕊简直就像两盏幽幽的鬼火，把脸都照的诡异。连樊起都看得心里发毛，他是从小受过训练眼睛才可以夜视，而眼前这两个分明是自身的异能。

正愣神间，两道磷光劈头就飞来，樊起一翻身感觉应该能躲过，可还是“啊”了一声被击中，受伤的身体也掉落在窗外。

“我不走！”房内的傅蕊却一瞬间抱住了床腿，玉色站在她面前，眉头轻轻地蹙着。傅蕊满脸泪痕，声音也断断续续，“我，我要哥哥……”

玉色眯起眼，几乎就在下一秒傅隐闯入，他看到的就是傅蕊正趴坐在空荡荡的房内，她像受了惊的瞎子到处摸索哭泣，她的眼睛在暗夜里发着光。傅隐看看那些他留下的蜡烛，已经燃尽，他跑过去抱住地上的傅蕊，“不怕，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