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摆脱永远的孤寂（2/2）

所以，再不要拿你们的行为规范来衡量我。

曹秋儿终于不再说话，像被人打懵。对于傅蕊的事，她甚至没有傅隐上心，因为玉色对傅蕊的从容，让她同样放松了下来，认为傅蕊只是体质有些不一样而已。

当玉色使她失望后，一瞬间她对自己女儿的关心就都回来了，并且义正言辞，她要保卫女儿。同时她对玉色只剩下愤怒，包括对于他多少年不变化的完美容颜，而自己垂垂老去这个事实。

如果说他是爱自己的，那这本没什么，可是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他的研究是脱离自己的！那他的美简直就是一种欺骗！她受不了，更受不了此刻他告诉她，女儿是和他一样的不老怪物！

曹秋儿开始彻底为自己不值，这就是一场欺骗，骗她付出了她的青春岁月，她得到的只是衰老，而玉色什么都没有失去，而且，他不属于她！

曹秋儿终于在心中承认了自己的报复，她红着眼，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你休想再见到蕊儿！”

玉色看了她一眼，慢慢的转身，他当然不会放弃这个目的，他只是不打算从曹秋儿这里达到了。

“骗子！”曹秋儿对着他的背影狠狠地道，她愤怒又无力，愤怒的是她付出的一切都回不来，无力的是玉色从没对她说过一句谎话。

他没说过他爱她，他没掩饰过自己的目的，任何事情，只要她问就可以得到真实的答复。那是什么欺骗了她，是自己……

是女人美好的绮思，是被情爱美化的事实。现在看，那明明是一张充满灵异气息的面孔，充斥着与这个世界的不协调，自己却只注意了它的美好……

她不指望玉色会对她解释什么，或是安慰她，因为她一直知道，他根本没有这种神经。然而玉色停下了，他转过身，看着已经蹲在地上痛哭的曹秋儿，她已经不年轻了，可是她选择了一种孩童般的痛哭，捂着脸，几乎蹲坐在地上，仿佛哭着被水波带走的，再也回不来的小纸船。

玉色垂下眼，如果曹秋儿抬眼看会发现他的眼中，是有自愧的。

“我以为，你那时所说的……”

曹秋儿仍在哭着，可是已经分出了心神来听他讲话，只是她无法克制自己的音量，当她抬起头时，发现玉色还没有走，她愣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他似乎带她进入了某种回忆。

那是在医馆药房的时候，那时的曹秋儿一身洁净的素色罗裙，乌发结成的发髻慵懒地垂在耳边，眼角眉梢都是默默情意，那时的她，散发着比自己五官更深一层的魅力，耳边是外面的人对她和玉色的谈论，那些话传进药房的时候，玉色正在切一段人参，他专注着，全然没有注意。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曹秋儿正含着笑看他。

之后玉色就被傅老夫人叫过去，老夫人一副通达的样子，劝他为曹秋儿的名声着想，看似像是想让他们保持距离，实际上是在暗示他可以有所表示。当他走出来的时候，曹秋儿等在外面，那是她最美丽也最具勇气的时候，她一半羞一半激动地道，“你娶我吧。”

他正要说什么，曹秋儿害怕他拒绝似的急着道，“我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身上，我根本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因为和你在一起，我就是幸福的，我也知道你需要我，我可以帮你很多，你娶了我，我们各自得偿所愿。”

玉色愣愣地站在原地，这时的曹秋儿确实让他感受到了她的美丽，虽然还不至于到动心的地步。他随后用了一种最不合适的方法来思考这件事，利益交换，在他漫长的一生中，分出几十年陪伴曹秋儿是没问题的，而她和他在一起，也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

现在的玉色，不明白当初是哪里出了错，是想法哪里有了错漏？还是在一起时她的笑不是真心的？

“我以为，你是真的开心。”玉色只是说，然后转过了身。曹秋儿愣在原地，这十几年来的生活，像是个幼稚的玩笑，被逗笑以为是快乐的，最后想来，却是辛酸中又透着些愚蠢，可自己当初的悸动，真的要全盘鄙视吗？还有这十几年的生活，难道不是曾经的自己想要的？

玉色走出去，他似乎知道自己和曹秋儿的契约要到此结束，那代表着他们的关系也要结束，如果说现在这不愉快的收场是因为他不够坦诚，那他其实愿意对她全盘托出，如果这能让她好受一点。他停在门口，偏过头道，

“我想，我上次对自己的表述已经足够清楚，你应该已经明白，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我为什么这样做的理由：所有人都认为，鲛鱼，或者说鲛人的肉，可以使人长生，治百病，其实是没错的，只是对人来说，那同样是一种剧毒。我这些年做的，就是想把它合在药里，去除它本身对人的毒性。选择蕊儿，是因为女体的肉会更精纯细腻，易于溶于药中。我的血丹，只能加强人身的一些机能，也能治病，但最后也没能救得了阿晚，我知道，即使阿晚能吃到治她病的药，她的身体也已经熬不下去。我不想这种寂寞再延续到我的孩子身上，我已经对不起他，所以这药，实际上不是给他吃的，而是给，他将来的妻子。而且我没有打算制造太多，只要三颗足矣，给他，蕊儿……还有你。”

曹秋儿抬起头，玉色的侧面看起来很平静，那一弯睫毛也没有一丝颤动。

“就算是我对你的报答，谢谢你。”

玉色消失在夜色中，他像冬夜的游魂就那样来了又去，地上甚至看不到他的脚印。曹秋儿走到他曾经停留的地方，扶着门框，看外面的一地肃杀。她和玉色，其实谁也不欠谁的，这是一场充满你情我愿的误会，她发现她对那个丹药也没有多大的向往，如果心是寂寞的，多少时间又有什么用呢？她真正羡慕的，是那个名叫江离晚的女子，尽管她没能治好自己的病，没有永生的生命，甚至不能开口说话，可是，她得到了玉色的爱，她在他的爱里死去，而且玉色将用余下的生命去永远思念她。